哎,要把他們換成陳大富,估計他們也好不到哪去。人家和以前可不一樣嘍,這麼大個莊子,那麼多僕人。
人家陳大富的命怎麼就那麼好呢,攤上個好兒子,這一下子就翻身了。幾個月前還苦哈哈的逃荒呢,現在竟成地主了。
幾人一看也沒啥事了,這飯也吃不成了,便陸陸續續的回了作坊繼續開工幹活。
而於李兩個莊頭則暗暗呼出一口氣,這老爺子病的好啊,他們總算逃過一劫。兩人也沒和在場其他人招呼,從屋裡出來後便商量著把自家住的房子騰了出來。 ✹✳
他們畢竟是莊頭,身份地位再如何低下也是相對主子而言的。所以和莊子裡其他莊奴比,這住的房子就寬敞很多。
現在形勢比人強,他們要是還以為這莊子自己能繼續隻手遮天,那就太天真了。
於李兩個莊頭不僅把自己的房子空了出來,搬進了普通的屋子,還偷偷摸摸的給莊子裡其他莊奴開了一個小會,告訴了大家他們換了主子。
對於莊子裡莊奴的反應如何陳三寶已沒心情理會了,他現在只知道陳大富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好。
陳三寶越看越害怕,他爹這樣怎麼看怎麼像中風啊,這半天了愣是一句話沒說出來,就點頭搖頭嗚嗚嗚的。
「爹,你別著急,咱們馬上回城,找大夫給你好好看看啊。你說你激動個啥勁啊,那莊子值幾個錢,以後你享福的日子在後頭呢。」
陳大富張不開嘴,內心卻在咆哮:你個癟犢子,不孝子,為啥不事先告訴我一聲,我要真有個好歹要你好看!
一路上陳三寶的鞭子抽的那毛驢嗷嗷直叫,幾人緊趕慢趕總算在申時趕回了京城。大家也沒猶豫,直奔城西最近的醫館而去。
這個時候醫館裡已經沒有幾個人了,陳三寶和燕子手忙腳亂的把陳大富抬了進去。
一名老大夫對躺在塌上的陳大富望聞問切了一番後,對等待的陳三寶進行了宣判:
「這是氣血上逆於腦,絡破血出,瘀積不散,或系氣滯血不暢行,氣虛運血無力,瘀阻經絡、清竅,致肢體器官失養而出現半身不遂,失語諸症。」
前面那一大段陳三寶聽的迷迷糊糊,後面這句話他懂了,果然,最壞的猜測被證實了,他爹陳大富真的中風了。
「不過你們不用太過擔憂,他只是失語加輕微不遂,還不算太嚴重,我先給他針灸幾次,也許能有所改善。」
「此外,還要輔以湯藥的治療,切忌讓病人情緒起伏太大,尤其是治療這段時間。別折騰,別吹風,先扎一個療程看看吧。」
陳大富聽說自己的診斷,那眼淚唰唰的流,嘴裡嗚嗚嗚的,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陳三寶現在真是不知道說啥好了,這心情,拿來哪個形容詞都感覺不貼切。
這事怪他吧,也確實怪他,自己確實嘚瑟大了,也沒事先告訴他爹一聲。
可是他哪怕事先告訴他爹,他爹還是會知道,只是早晚的事,你說不就是個莊子麼,至於情緒這麼激動麼。
看著前幾天還活蹦亂跳到處嘚瑟的老頭,躺在那嗚嗚流淚的樣,陳三寶後悔死自己的嘚瑟了!
那大夫給陳大富針灸完,陳三寶手裡提著幾包子藥,在燕子的幫助下兩人又折折騰騰的把他爹抬回了家。
待陳老太太得知自家老頭子中風癱瘓不能說話,一口氣沒倒過來也差點撅過去。
待陳二寶等人問清楚陳大富得病的真正原因的時候,陳老太太這回不是差點,是真的眼睛一翻撅了過去。
這下子陳家算是炸了鍋了,幾人又手忙腳亂的忙活著把陳老太太送去了醫館。
待把兩個老的排對排的折騰回來,天都徹底黑下來了。陳三寶這一天跑的腿都軟了,他的內心真的想狠狠的罵娘。
這算是什麼事啊?他活該就該窮一輩子?剛有點好事,他爹他娘都讓他刺激倒了,他這是做了什麼孽啊。
陳二寶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該啥心情了, 他們家突然有了那麼大一個莊子,那麼多的僕人,按理說他應該開心的原地跳舞,甚至出門吃喝一通都不為過。
可是誰知道他們家這兩個老的竟然如此不經事,讓這麼點事都給折騰倒了,這讓他的高興蒙上了一層重重的陰影。
陳老太太還好,雖然撅了過去,但醒來後,再多吃幾天藥扎兩天針慢慢就能緩過來。
陳大富則內心苦悶的很,自己嘴不能言,還不會寫字,這滿腔的話誰能聽到啊。
這一晚陳家所有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的心態中……
第二天燕子一看沒他什麼事了起早便走了,作坊還需要他主持,還有一點就是他實在受不了三寶哥他們家的氣氛了。
由於今天多了兩個病人,陳二寶實在沒有開店營業的心情。他們家已經有了那麼大一份家業了,還差他這干一兩天掙這麼點錢?索性陳記美食城打烊一天。
昨天比較慌亂,也沒問清楚三弟到底怎麼回事,吃早飯的時候陳三寶收到了來自全家人的眼神問詢。
「三弟,這麼大的事你怎麼沒提前和我們說一聲呢?咱們是一家人,你不應該第一時間和我們說,然後再去莊子裡說麼?你看你藏著掖著的,爹都讓你刺激病了。」
陳二寶心裡很不爽,三寶到底怎麼想的?難道他想獨吞?他爹要是不中風送回來他們是不是至今還蒙在鼓裡呢?
說不準他兜里還有不少銀子藏著掖著沒告訴他們呢,天天往外跑,今天這個陳記開業,明天那個陳記開業的,也沒見得拿回來多少銀子。
這事還真讓陳二寶說著了,陳三寶可不就是懷揣巨資沒告訴大夥麼。可是聽著他二哥那陰陽怪氣的話,陳三寶心裡很不爽。
「二哥,我要真的想藏著掖著,你們現在都不能知道。我憑著自己的本事把明義山莊掙到手裡,借光的也是全家。哪怕現在這個房子也是我當初賣葡萄酒方子掙得。」
你們不也住著了?外面多少人流離失所的時候是不是他提供了京城的住處?是不是他一直忙裡忙外的掙錢?
怎麼在他二哥眼裡就這麼不堪了呢?好像沒第一時間告訴他,他之前所有的功勞都被抹殺了呢。
「那你也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們啊,那莊子得多少銀子?咱們是一家人,哪有連燕子那樣的外人都知道了我們還不知道的理?」
「二哥你……」
「好了,都少說兩句,誰先知道誰後知道能怎麼地,三寶,你說,那山莊怎麼就變成你的了?」
還是陳老太太看陳二寶哥倆氣氛不對,連忙出聲制止。在場其他女眷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睛都賊亮賊亮的看著陳三寶,她們也迫切的想知道原因。
「我和謝二少爺做生意,有一個秘方,我賣給他了,他就說服他岳父把莊子送給我了,算是報酬。」
看大家還要再問,陳三寶緊接著又加了一句:
「你們別問啥秘方了,賣了就是賣了,知道了也沒用。」
他怎麼可能告訴家裡人八皇子的事,他爹他娘就一個莊子都病的病倒的倒家裡、二哥買賣都不幹了呢。
這要是知道他抱上了皇子的大腿 ,那場面,他不敢想像。
「那麼大個莊子怎麼也得好幾萬兩銀子吧,什麼方子那麼值錢,竟然送個莊子?」
「二哥,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的話,你就去問問謝二少爺讓不讓我說!」
沒完沒了的呢!他後悔昨天想的不分家了,趕緊分了!自己掙幾個錢供大家有吃有喝的還成罪人了!一個鍋里吃飯的還各有各的心思了,趁早分了拉倒!
眾人從陳三寶這裡沒有得到其他有效的信息,很是不滿。但一想到老三賣個方子輕輕鬆鬆贏了個莊子,每個人的心裡又都雀躍不已。
甚至小趙氏都可以理解他爹他娘病倒的事了,要是她她也倒啊。
這一天陳三寶沒再往外跑,而是領著家裡兩個老的又去趟醫館,他爹扎完他娘扎。
陳記美食城沒開門,除了要忙活兩個老的扎針熬藥之外,所有的主勞力好像不覺都泄了一口氣,每個人都懶洋洋的,沒有一絲想要繼續勞動的欲望和鬥志。
陳老太太除了比較虛弱倒是沒什麼大礙,陳大富就比較愁人了,手腳不協調,嘴還說不出來話,躺在床上窩吃窩拉。
幾個兒媳婦兒身份不便,照顧他的任務便落到了幾個兒子身上了,好在家裡還有羅氏。
陳老太太這時候也不計較他家老頭子被別的女人看光光了,樂得把他甩給別人照看。
陳二寶伺候了兩次屎尿便頗覺膩煩,以前還不覺得他爹老,怎麼這人一倒下這味這麼大呢,熏得他早飯都要吐出來了。
他現在可是地主,他們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子僕人呢,他這身份還在這伺候人有點說不過去吧?
「三弟,咱爹要是一直沒好起來,咱們也不能一直不開張做生意吧。你不是說那山莊裡的莊奴的身契都在你這麼?你不能調過來幾個人過來幫著伺候麼?就羅氏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啊。」
陳二寶的話一出,不論小趙氏還是郭氏俱點頭同意,甚至連一向沉默寡言的陳大寶都一臉期翼的看著他。
子系山中狼,得志便張狂。果然他和陳二寶陳三寶都是他爹的種,有點錢了便猖狂嘚瑟,這還沒怎麼樣呢,進入角色倒是很快!
「二哥,大夫說咱爹這個不算嚴重,多扎幾天針,喝幾副藥便能好了,不用讓外人過來,咱們這麼多人還忙不過來麼?」
「三弟,馬上入冬了,現在莊子裡也沒啥事了,哪有主子忙裡忙外累死累活的,奴才在家好吃好喝貓冬過好日子的?」
「二哥,粉條作坊已經開張了,我還得讓他們進作坊幹活。你要是不願意伺候咱爹你就說,不用拿莊奴說話。」
陳三寶心裡十分抗拒讓莊子裡的莊奴來他們家伺候,他不是對現代那種平等人權觀念執著的人,羅氏來他家的時候他就很開心。
他只是不想看到陳二寶這麼早便端起一副主子的架子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樣子。雖然日子過好了確實可以適當地養尊處優,但他們家才剛剛起步這骨頭就懶了是不是太早了?
而且陳二寶那副理所當然的嘴角也太讓人膩歪了!他還在這累死累活的伺候呢,他二哥倒是這不行那不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