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走的路人都感受到了天氣的變化,紛紛停下疾行的腳步靜靜感受著,好些小孩子直接在街上打起了轉轉,開心的跳來跳去。
這時風稍微大了起來,陳三寶感覺到了風中夾雜的雨滴撲在臉上的涼意,看著天空中大塊的烏雲,聽著路人的歡呼聲,陳三寶眼眶濕潤,顧不得其他,也跟著一起歡呼起來。
雨,下雨了,老天爺真的下雨了……
風越來越大,雨滴也越來越密集,人們紛紛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揚起臉來迎接著這上天的恩賜。
這一天,整個京城都瘋狂了,女人們顧不得矜持,紛紛走出家門大聲呼喊慶祝,男人們脫掉了上衣,任由雨水淋在身上,孩子們在雨中奔跑玩耍嬉戲,每一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慶祝著雨水的到來。
陳三寶中途折返,直接回了家,現在他只想待在家裡,陪著家人一起分享這下雨的喜悅。
只見陳老太太抱著來雨站在房檐下看著連成線的雨水,眼眶濕潤,「來雨,來雨,你看,天總算是下雨啦,要是這雨早點下,你也不至於一生下來就沒了娘啊。」
小趙氏直接拿了個大盆接起了雨水,「娘啊,咱們有多久沒下雨了,哎呀,這雨一下天都涼爽了,這苦日子總算是熬過去了,估計過幾天肉價就該降下來了吧。」
「京城都下雨了, 那咱家是不是也能下啦?要是朝廷再把那伙反賊剿滅了,咱們是不就能回家啦?」
陳大富對小趙氏的話頗為認同,罕見的回應了兒媳婦兒的話,「能,一定能,京城都下了,明水那一定也下了。」 ❅✺
「就是因為不下雨那些人才反的,現在下雨了,他們就都老實了,乖乖回家種地了。咱們承天省太平了,咱們也就能回家嘍。」
陳大富打算明天就去名義山莊找族長,商量商量什麼時候回家,京城雖然好,但這裡畢竟不是家啊,雖然他們家每天店鋪都能掙錢,但這都是虛的,只有種地才是根本,他的心才能踏實下來。
這場雨從中午開始下,一直下到第二天早晨才放晴 ,陳三寶起床後感受著清新濕潤的空氣,覺得自己好像又活過來了。
上午的時候,美食城的聽眾除了討論西遊記的情節就是討論昨天的大雨,所有人都神情亢奮情緒激動。陳三寶心情也好,今天竟然一口氣講了一個半時辰才結束,下面的人聽得直呼過癮。
下雨了,種下去的種子就能發芽了,在冬天到來之前一些生長周期短的農作物還能再種一茬,那他的粉條作坊是不是又能搞起來?
昨天已經耽誤一天了,陳三寶中午匆匆趕往謝乘風家,只見謝氏的那些叔伯也都在,每個人也都面帶喜色。
「三寶,你來了,告訴你個好消息,因為昨天老天爺降雨,皇上今天早朝的時候親了下罪己詔,並且決定對承天省和遼源省的反賊招安。」
「為了安撫天下士子,皇帝還決定大赦天下,並在一個月後加設恩科,我哥哥又可以參加科舉考試了。」
陳三寶聽到這個消息由衷的替謝乘蘊感到開心,連忙笑著對謝乘蘊拱手道:「恭喜恭喜啊,這可真是大大的好消息。」
不在麻將桌上的謝乘蘊又恢復了以往的書卷氣,對著陳三寶的道謝客氣的回應。
「我還沒說完呢,今年北方幾省都受到了旱災和蝗災的影響,原來的編戶很多都逃走了。朝廷下旨只要是流民願意返回原籍,重新回去耕種土地,就可以連續三年不用交地稅。」
什麼???竟然讓他們回去?這個消息對陳三寶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他們家歷經艱辛千辛萬苦地走到了京城,現在又讓他們回去?
回去是不可能的,他還有太多的宏圖大志沒有完成,他的活字印刷術,他的琉璃,他的棋牌室,都沒有實施,他怎麼可能就這麼回去?
但他爹呢?今天早晨看到下雨都張羅著要走呢,要是知道朝廷有這樣的旨令,能不能第二天就往回走?
不用想,答案是一定的。所以,他堅決不能讓他爹知道這個消息!
這個皇帝也真是的,他要是以前這麼精明這麼能幹至於亂成這樣麼?現在來什麼馬後炮,真是不夠添亂的!
「三寶,你聽到這個消息怎麼感覺不太開心的樣子?」
謝少爺,自從你跌下神壇後為什麼智商下降的這麼厲害?難道他應該開心麼?
「謝二少爺,我爹如果聽到這個消息,我是絕對留不住他的。如果他執意要回去,你覺得我能放心他一個人走麼?咱倆的生意還能不能做了?」
謝乘風一聽,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哎,他被大哥還能參加科考的好消息沖昏了頭腦,沒法正常思考了。
「那就先別讓伯父知道了,能瞞一時是一時吧。」
也只能這樣了,就怕他不告訴別人告訴他,哎,真愁人。
再愁也沒用,陳三寶決定先把這個問題擱置,「謝二少爺,朝廷這番操作下來,咱們的火鍋城是不是就可以準備了?」
「你不提我也正要和你說呢,昨天存英叔已經談妥了城南永昌路上的一個鋪面,正好現在也沒什麼事,你現在就和我去看看?」
陳三寶欣然同意,謝乘風趕緊命小廝備好馬車,加上謝掌柜,一共三個人一起前往城南的鋪面。
「三寶,你前幾天讓我打聽的燒窯倒是有,但是離咱們京城有點遠。最近的都是在附郭縣,咱們駕車過去也要兩個時辰呢。你打聽這個幹什麼啊?」去的路上,謝乘風和陳三寶匯報了一下近期工作。
「那麼遠麼?哎,我前幾天突發奇想,有了個做琉璃的想法,但是只是個想法,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所以讓你幫忙打聽打聽,看看如果有燒窯就實驗一下看看,如果太遠的話等過段時間再說吧。」
他畢竟只是理論,具體如何操作真是一竅不通,而且理論也是粗淺的理論,很多細節還不清晰,能不能成功還不一定呢。
「琉璃?你竟然想做琉璃?」謝乘風這段時間已經被陳三寶給驚習慣了,但聽他說到琉璃還是免不了長大了嘴。
琉璃啊,他們家還是皇商的時候和洋商打過交道,曾經和他們交換過琉璃,就是那種晶瑩剔透的琉璃?
陳三寶到底知不知道在大周琉璃有多稀有?當初他只是從洋商那拿回來幾塊,便都獻給了於尚書。於尚書也知道這是個稀罕玩意兒,轉手就贈給了靖國公。
後來靖國公的女兒大婚的時候這幾塊琉璃被當成了嫁妝帶到了現在的成安侯府,再後來他聽說成安侯府把這幾塊琉璃放在了養花的暖棚上,為的是讓陽光直接照進來。
用價值千金來形容琉璃的珍惜程度應該不為過吧,而陳三寶現在竟然說他打算製作琉璃?
如果成功了,那會怎麼樣???
「三寶,你真的會做琉璃麼?」
第二遍問了,至於這麼激動麼?
「我只是有個模糊的概念,但不一定成功,所以想讓你找個燒窯,等我把我家鋪子裡的西遊記講完的,有時間實驗實驗。先說好啊,你可別抱太大希望,我這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謝乘風完全聽不到陳三寶話語裡的消極,只沉浸在自家要發大財的亢奮中。無論陳三寶怎麼解釋,謝乘風統統選擇性過濾,只篩選出自己想聽的信息。
於是這一路陳三寶的耳朵一直被謝二少爺荼毒,聽了不知道多少遍「三寶,你真的會做琉璃麼?」
終於到了地方,陳三寶總算擺脫了謝二傻子那個話癆,開始參觀起謝家物色好的鋪面。
「這是我和存英這幾天走了好幾家選好的,上下兩層,面積也大,後面還有個後院。」謝掌柜和陳三寶站在店鋪門口,開始解釋道。
「這裡本來就是個食肆,只是一直以來經營不善,和不遠處的吳記酒樓競爭不過,就倒閉了。不然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還真難租到這麼大的鋪面。」
謝掌柜一邊說,一邊用鑰匙把大門打開,開始介紹起來。
「你看,這大堂多寬敞,至少能容下十桌不成問題,二樓完全可以做成幾個包間。這裡桌椅都算新,咱們就是開張也不需要投入太多重新裝修。」
陳三寶看了一圈,也頗為滿意,這店鋪確實如謝掌柜說的,無論是哪裡看都非常符合他們家火鍋店的要求,想必租金也不便宜吧。
像是知道陳三寶的疑惑似的,謝掌柜不等他問就主動回答道,「租金確實不便宜,一年就要五百兩,而且要連續交三年才行。」
我滴個老天爺,這租金也忒高了吧,五百兩,他怎麼不去搶啊,他們得賣多少火鍋能掙回來啊?他家明水的美食城那麼大地方也就十幾兩吧,到這京城竟然翻了這麼多倍。
好傢夥,怪不得說北京的土著最幸福呢,光把房子往外一租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躺平了。
看了一圈後,陳三寶對整個店鋪心裡已經有了基本的規劃,「這裡放一排柜子,柜子不要帶門,把盛放調料的碗筷都放進去,以方便客人拿取。」
「上面放上各種調料,辣椒油、糖醋和芝麻醬。此外每天都拌幾樣免費的小菜或者小吃放在上面,就當是贈送的菜品了。這裡都是自助的形式,隨意取用多少,但是不可浪費,不可帶走,違者多付調料錢。」
「每個桌上都放上紙抽,每個跑腿的都統一著裝。謝掌柜,你去我家美食城都多少次了,應該記得吧,就按照我家明水的美食城的運行方式來就行。」
陳三寶走了一圈,說了一圈,謝掌柜記了一圈。待整個說完,謝乘風總算對火鍋店有了大致的規劃。
並在內心給陳三寶比了個大拇指,他實在不敢再張嘴說了,陳三寶剛才的表情已經極度隱忍,估計再說他就要暴怒了。
哎,以前他總覺得自己是少年英才,雖然讀書不行,但是頗有經商天賦,小小年紀跟著父親走南闖北的談買賣拉生意的。現在和陳三寶一比,才知道自己有多膚淺多井底之蛙。
陳三寶出生於農家,甚至沒有人教他,人家就這麼優秀,不論是創新點子還是店鋪的經營都顯然比他強太多了,這又如何不讓他沮喪!
不過,自己雖然其他地方不行,卻有一點好,那就是他看人的眼光和敏銳的直覺!
當初要不是他不計較身份抓住機會主動結識了陳三寶,他還能見識到這個農家子這麼厲害的一面?
回去的路上,陳三寶又針對棋牌室的選址給了點意見,「既然火鍋店是在繁華的城南,那棋牌室還是選在城東吧。」
畢竟城東魚龍混雜,玩牌的人才多,生意才能做的起來。而且城南那些非富即貴的也不可能看得上爭霸賽獎勵這樣的蠅頭小利,所以短期內麻將撲克是不可能走高端路線的,還是先在底層打響名聲再說吧。
到了謝家,陳三寶看著天色不早了,本想牽著自己的小灰驢回家。沒想到剛進去,就見謝乘風的小廝柱子匆匆忙忙跑了出來:
「二少爺,您總算回來了,剛才二少夫人的父親,您的岳父紀老爺差人來了,說讓你回來趕緊過去一趟,說是明義山莊的陳氏族人和於莊頭他們打起來了。」
「現在二少夫人已經急的團團轉,就等著你回來好一起過去呢。」
啥???打起來了??陳氏族人和那個於莊頭他們打起來了?這下子連陳三寶都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