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拜別師爺

  今天陳三寶來縣城除了要關店鋪收拾東西,還有就是想去劉師爺家打聽打聽情況。再怎麼說劉師爺也是個官,消息渠道來源應該比他們多很多。

  最近人心惶惶,各種流言滿天飛,有說北地反了的,有說朝廷要派兵的,還有說馬上糧店就要停止出售糧食的。陳三寶聽了這麼多,實在不知該信哪一個,沒辦法,只能尋求權威人士了。

  陳三寶扣響劉師爺家的大門後,發現劉師爺家院子裡亂糟糟的,竟然是在整理箱籠,陳三寶暗道原來當官的也要跑路了。

  「劉大人,這是打算要出遠門麼?不知道三寶能幫忙做點什麼?」

  劉師爺被問的老臉一紅,「最近錚錚的姥姥那邊來信,說是想孩子了,讓他過去待幾天,這不他娘正在收拾東西打算領他回去小住一下麼。」

  要想跑路就說,何必拐彎抹角呢,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直說就好啊。既然連當官的都要走,那他們走豈不更是順理成章。

  「院子裡太亂,快進來吧,三寶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回劉大人話,最近美食城的生意越來越差,實在沒有繼續經營的必要了,今天過來就是來關店的。最近人心惶惶的,我也實在沒有精力再繼續管理,連帶著中和書坊都一併關了。」

  說起來書坊一共才開了兩個多月,他當初租房子就花了八兩銀子,雖然房租錢早就掙出來了,但現在房子還沒到期就空置也讓他蒙受了很大的損失,尤其是在這個特殊時期,錢會更難掙也更好花。

  劉師爺聽了,並不覺得意外,明水最近好多店鋪都關門了。只是中和書坊關了有點可惜,雖然開的時間不長,但陳三寶已經孝敬他好幾次了。

  「關了也好,最近世道有點亂,還是應以保全自身為主。」

  「劉大人所言極是,現在天不下雨、大地皸裂、糧食絕產,三寶每天都能看到人們為爭奪水源發生矛盾。三寶長到這麼大,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真是滿心惶恐。不瞞您說,現在鄉下用水已經越來越少,我怕再過幾天連喝的水都快沒了。」

  「劉大人,小的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三寶這次來就是想問問劉大人,小的到底該何去何從。」說罷陳三寶深深的作了個揖。

  劉師爺想到自己馬上就要離開,也許以後都不一定會再見到陳三寶。想到這孩子這段時間 送來的銀子 ,他決定自己最後發一次善心。

  「三寶啊,你應該也聽說北邊亂了吧,沒錯,北邊的旱情比咱們嚴重,從去年冬天開始他們那就沒下一場雨一次雪。據說北邊現在是寸草不生,人連樹皮都吃沒了。據內部消息說遼源省下面一個縣的災民已經把縣令祭了天,霸占了縣裡的糧庫舉旗反了,朝廷也已經下令派兵剿匪了。」

  什麼?反了?情況已經糟糕到這種程度了麼?

  他最多以為很多農民被迫逃亡淪為流民,向其他各省流竄,根本沒想到原來有的地方竟然已經反了。如果朝廷沒控制住局勢,那天下豈不是就要大亂了!遼源省離他們明水到底有多遠?這場動亂是不是馬上就要波及到他們這裡了?

  真是世事無常!過年的時候他還感覺家家居有其屋歲月靜好呢,怎麼剛半年的時間就要變天了?

  寧為太平犬不做離亂人,生逢亂世,他陳三寶真的能在這種情況下護住一家老小麼?哪怕他是現代人的靈魂,可是他一沒特長,二沒空間,三沒金手指,這可如何是好?

  個人的力量在時代的洪流面前是那麼渺小,作為底層的老百姓他又該如何保全性命?

  」劉大人,還請劉大人給小的指條生路吧。」

  「三寶,既然你我相識一場,那我便奉勸你一句話:不要等,能走快走。據說挨著咱們省的河北省好像也有亂起來的跡象了。」

  「兩個方向:要不就往京城方向走,要不就去江北省。京城你們不一定能進去,但動亂一定不會波及到那,哪怕在京城外面,你們也能性命無憂。江北省那裡風調雨順,沒有任何災情,你們去了後或許能有一線生機,但那裡畢竟離明水太遠,不知道你們能否會順利到達。」

  「三寶,你我相識一場,雖說咱們是利益的結合,但是你一直對本師爺尊敬有加。我也沒什麼能幫你的,我現在就寫一份通關文書,證明你們的良民身份,以及你的童生身份,或許對你有些微幫助。」

  「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以後你好自為之吧。」他家錚錚確實非常喜歡那本西遊記,他希望能講出這樣故事的人能夠平安的活下去吧。

  聽聞劉師爺竟然要給他開個證明,這簡直不能更好了,有了這樣的文書他們就不再是逃避賦稅的逃民,而是被戰火波及的受災老百姓。哪怕朝廷要抓他們做戍邊做壯丁,他還有讀書人這層身份,去哪裡都夠了,想到此處,陳三寶再次深深的彎腰作揖以示感謝。

  「劉大人,自相識以來,三寶多次承蒙您的照顧,蒼白的語言根本無法表達我對您的敬仰感激之情,三寶以後絕對不會忘了您的大恩大德。以後山水重重,還望劉師爺和小少爺多加保重,希望以後的日子裡還能有再見您的時候。」說罷,陳三寶第一次跪地給劉師爺磕了個頭。

  從劉師爺那裡拿到了通關文書證明後,陳三寶足下生風,匆匆忙忙趕回鋪子和陳二寶匯合。他二哥已經把所有行李都打包整理好,就等他回來兩個人直接回家。得知劉師爺竟然給弟弟開具了帶有官印的證明文書,陳二寶也覺得踏實很多。

  二人從明水出發後直奔平陽的秀山書院,穆夫子是他的授業恩師,年紀大了還是個讀書人,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現在這種情況,他怎麼可能只顧著自己逃走而置老師於不顧?

  見了穆夫子後陳三寶把從劉師爺那裡聽來的消息說了一遍,「夫子,這種情況下我們必須要走了,乾等只有死路一條。」

  「我打算回家就開始收拾行李,如果夫子也打算走,你可以和我們的車隊一起,人多也有個照應。」

  穆夫子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還沒從陳三寶說的話中反應過來。原來北邊已經這麼亂了嗎?原來縣裡的師爺都要跑了,怎麼會這樣?只不過是一場旱災,朝廷都處理不了麼?

  」三寶,你說的是真的麼?遼源省和河北省真的都亂起來了?」

  「千真萬確,就是縣裡的劉師爺告訴我的,他對我說如果要走就抓緊時間,也許咱們這裡馬上也要亂起來了。」

  穆夫子蒼白著臉,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很感謝陳三寶這個時候還記得他。但他是個讀書人,這些年除了讀書科考外基本什麼都不會做,如此年老體弱又拖家帶口的,又能走到哪裡去?

  要是走了,他的書院怎麼辦?他的學子怎麼辦?他已經這麼大歲數了,還能有回來的那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