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童生縣試

  滿腹哀怨的陳三寶回了平陽就被穆夫子抓了壯丁,每天哪怕狗蛋他們都放學了也被拘在學堂開小灶。不是逼著背書就是被按在椅子上練習書法。還有一個月了,穆夫子非常著急,連宗禹小夫子都每天督促陳三寶。

  雖然陳三寶入學時間不長,但學習速度很快,悟性也高,穆夫子對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恨不得抓緊每一點來督促他學習。前幾天陳三寶擅自給自己多加了一天假期,穆夫子恨不得像打自己兒子一樣棍棒招呼上來。他是真的希望陳三寶能夠創造出一個奇蹟,因為這塊璞玉是他發現的。

  入學兩個月就能考取童生,這在平陽將會是絕無僅有的,哪怕是明水,哪怕是安瀾府都不會有,而他希望這個奇蹟是他見證並且促成的。

  穆夫子的強勢勸學,使得本來打算好好和自家小媳婦兒培養感情的陳三寶每天叫苦不迭,高強度的學習訓練使得他身心俱疲。每天披星而出戴月而歸,回了家看到炕上的被窩,只想馬上鑽進去呼呼大睡,完全沒有了任何旖旎的心思。

  陳三寶自認為的蜜月之旅就此夭折了,狗蛋順理成章的重新霸占了他娘。

  雖然狗蛋和金柱入學時間久,奈何兩個孩子好像都不是讀書的料,這麼長時間了只能說剛剛入門,所以這次童生試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陳三寶以前在現代的時候也是坐了十二年的板凳,過了小升初,初升高,也參加了高考。奈何那個時候他家裡條件不好,爺爺每天忙於掙錢,疏於對他的管教,只能保證他衣食無憂,學習方面最多給他報個班,其他的輔導和監督則是一點沒有。

  在別的同學每天都累死累活的時候,陳三寶幸運地過了個快樂童年。由於學習成績不好,歷屆老師對他的要求都很低:別打架別逃課別打擾其他同學學習就好。

  所以哪怕是高考前夕他也從來沒有感受過那種面臨大考的緊張,高考當天他甚至沒讓爺爺陪,自己溜溜達達的打車去的考場。

  當然了,在考場上陳三寶也沒有創造什麼奇蹟,分數一出來他就知道自己的學習生涯到此結束了。二本三本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也沒了繼續學習的欲望,趁機和爺爺說樂輟學在家,後來糊裡糊塗的就成了大哥的小弟。

  所以這次是陳三寶第一次如此緊張如此正式的準備一場考試,也是他頭一次受到夫子的重視。這種感覺和之前他賣東西經商掙到錢的感覺完全不同,用一句酸詩來形容:養心莫若寡慾,至樂無如讀書。

  從最開始的痛苦、坐不住板凳到後來的樂在其中,陳三寶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也深深地感覺到時間的緊迫。他現在真的感謝穆夫子是個好夫子,除了在書法上對他恨鐵不成鋼的呵斥外,在知識的教授上真的可以說是有問必答諄諄教導。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他家的房子在陳大富財大氣粗的人堆攻勢下,建的速度非常快。本來至少要兩個月的工期,由於三個工地同時開工,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已經完成了一半。陳三寶知道他爹真的想早點住進新房了,也不知道上次給他拿的蓋房錢還剩不剩。一個僱工一天三十文呢,上次看了一下至少有三十多人給他家幹活,這得多少錢?他爹可真是一改以前摳搜的本性,開始敞亮了。

  此外,燕子趁著給縣城送貨的時候,領著自家媳婦兒過來看了他一次。這次孟家姑娘洗去了滿臉的胭脂,陳三寶總算看清了她的長相。儘管有情人眼裡出西施的成分在,陳三寶覺得這姑娘可能是總上前採藥材的緣故,手腳很粗大,皮膚也很粗糙,濃眉大眼的,遠看也可以,近看就怎麼也趕不上他家蘭花了。

  不過此女不是那種拘謹的性格,很是豪爽,遇到搞笑的話題甚至能聽到她哈哈的大笑聲。這在這個時代是非常少見的,畢竟女子都要以貞靜嫻熟為美,哪怕是小趙氏那樣潑辣的性格也很少見到她這樣大笑的時候。苗蘭花本來和她不熟悉,話就很少,但在孟氏的感染下兩個人也慢慢熟稔了起來。

  陳三寶非常開心蘭花能和孟氏相處愉快,感覺她家蘭花由於木訥,除了英子就沒見她有過別的朋友。他和燕子關係好,也真的希望兩個女人能培養出友誼來。

  此外,陳二寶前幾天也派人傳了個口信,乾源商號那邊至今沒有任何反應。他打算再看看,如果再過半個月沒什麼問題,他就打算正式從掌柜的位置上下來,讓陳昌盛擔任了。看樣子美食城的大掌柜確實給了他二哥很大的壓力,不然以他的性格怎麼可能主動讓賢。

  就在陳三寶瘋狂的學習中,時間一下子滑到了四月底,還有三天就要童生試了。

  穆夫子把這次不參加童生試的學童都提前交給代課的其他夫子,自己領著這批要考童生試的學子提前去了明水。童生試嚴格來說只是考取秀才的資格試,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所以考試的地點就在明水,出題和監考的也都是本縣的提考官。

  陳二寶知道弟弟要來考試,本來打算讓他住在自家屋子。但考慮到他們住的地方就在美食城的後院,來來往往都是人,怎麼也是不方便,加上陳三寶不願意,才就此作罷。

  經陳三寶提議,他們一行一共十三個人住在了謝掌柜所在的福臨客棧。福臨客棧的規模和一些大客棧沒法比,但是勝在這是熟人開的,謝掌柜為了讓陳三寶等人住的舒心,把客棧里最好的房間都挪了出來。

  當然了,作為謝掌柜的超級VIP,陳三寶非常有幸得以自己一個屋。

  到了考試的前一天,陳三寶竟然難得的緊張起來。實在怪不得他不緊張,以前他沒怎麼努力過,沒這麼付出過,也沒有對結果這麼期待過,因此考試的時候心態都很好。

  但這次他是真的有付出了,雖然前後也就兩個多月,卻是他前後兩輩子加一起最努力的一次。這段時間他每天從來沒有在亥時前睡過覺,知道自己的字寫的不好會影響成績,他每天都會練很久的大字。雖然現在寫的也沒多漂亮,但至少不是最開始歪歪扭扭像沒吃飽飯一樣柔弱無骨了。

  穆夫子看出了他的緊張,溫和的安慰他道:「夜無明月花獨舞,腹有詩書氣自華。人有目標可以,但是不要太功利。你本身學習的時間就很短,能考中是幸運,不能考中也在情理之中。你想想你在幾個月前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認字讀書甚至參加科舉麼?沒有吧,那就放鬆心態,就當是來明水的考場遊玩一圈吧。」

  陳三寶知道夫子勸誡他的好心,但是大道理他都懂,小情緒克服不了啊。這種緊張的情緒一直持續到走進考場,拿到試卷。最開始的一刻鐘,陳三寶看著試卷上的字感覺每個都認識, 就是連在一起不知道什麼意思。大腦迷迷糊糊,甚至連在現代的一首不知名的音樂都繞來繞去的,就是反應不出試卷上到底是什麼題目。好像前幾天學的東西都忘了,甚至連手裡的筆都拿不住了。

  直到聽到巡考的銅鑼聲,才一下子把他震的清醒過來。陳三寶嚇了一跳,知道自己剛才的狀態非常不對,趕緊提氣運氣,平復自己的心態,告訴自己不要太緊張,就像夫子說的,就當考場五日遊了。如此這般的心理建樹下,感覺自己恢復正常了,才重又拿起試卷開始思考。

  「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

  看到考題的陳三寶簡直要仰天長嘯了。這第一課的策論本來是他最恐懼的,畢竟自己文化底蘊積累不足,奈何老天爺幫忙啊,哈哈,這不正是前幾天穆夫子給他講過的麼?取《論語·泰伯》中孔子稱讚堯的名段,說堯這個人太偉大了,人民找不出詞來形容對他的讚美,他的功績也太卓越了,簡直「平陽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穆夫子你要不要這麼偉大啊,竟然能夠押對試題!這種題目對他來說還是難題?那也太小看我陳三寶的聰明睿智了吧。這不就是要求他答題時務必要頌揚古聖先賢的化育之功,指出堯為人民幹了哪些事,用了哪些賢人,然後表揚國朝君主英明神武,順便表忠心,說自己也要勵志輔佐當今聖主為人民做番大事業云云。

  簡而言之一句話:讓他對當今聖上溜須拍馬!他是什麼人?小市民啊!小市民最擅長啥?溜須拍馬啊。這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麼,拋棄了緊張情緒的陳三寶果然文思如尿崩,下筆如有神。理清思路,便開始洋洋灑灑手寫起來。

  「帝堯者,放勛。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雲。富而不驕,貴而不舒。黃收純衣,彤車乘白馬。能明馴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便章百姓。百姓昭明,合和萬國。乃命羲、和,敬順昊天,數法日月星辰,敬授民時……欲為聖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

  雖然他現在還不是殘年,但不耽誤他用來溜須拍馬啊。

  童生試一共考了五天,這五天的時間陳三寶就窩在自己的小方格子裡,沒出去過,除了第一場穆夫子確實押對了題,後面的四場則再也沒有那麼幸運。不過後面包括算學在內都不算很難。

  對於陳三寶來說最困難的還屬書法那一項了,本身他實在練習的時間就不久了,哪怕考前突擊,也就不算難看而已,但是連考四天吃不好睡不好的,讓陳三寶身心疲憊,寫完後看著卷子他自己都很是不滿意。

  漫長的煎熬結束,從考場出來後陳三寶的大腦已經停止運轉, 他只想躺在舒適的床上狠狠地睡一覺。沒回答穆夫子和他二哥等人的追問,回了福臨客棧,先是狠狠地吃了頓飽飯,陳三寶就昏死過去了。

  這一覺陳三寶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了過來,還是餓醒的。怪不得君子六藝里把騎射也加了進去,實在是沒有一個好的體力根本不能一路考上去啊。

  陳三寶覺得自己這年富力強的都有點熬不住呢,別說像狗蛋那樣的稚兒了。怪不得每年都有年齡大的考生考死在考場呢,就這強度,不死也要扒層皮。

  吃飽喝足後,陳三寶才和穆夫子說了一下自己的試卷。穆夫子聽了後,頻頻點頭,「你才將將入學這麼短的時間,答到這種程度已經很不錯了。不要多想了,既然已經考過了,我們就靜等結果吧。」

  之後兩天,陳三寶也沒幹呆著,而是去陳記美食城幫了兩天忙,期間陳三寶請穆夫子和他的「同學」小朋友們來美食城免費吃了一頓。飯後穆夫子對於火鍋給予了高度的評價和肯定,很真誠的建議陳三寶可以考慮在平陽也開一家。

  趁著這兩天在美食城,陳三寶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陳昌盛,陳大帳房,即將走馬上任的陳掌柜。上次雖然吃了一頓飯,但是具體這個人怎麼樣他也不清楚。觀察過後陳三寶覺得謝掌柜果然沒有誇張,這個陳昌盛雖然腿腳不便,卻真是有兩把刷子,樓上樓下整的明明白白。

  自陳二寶隱隱退居幕後以來,陳昌盛便對整個美食城進行了一次大刀闊斧的調整和改革。比如他們家的烤鴨的烤爐以前是在廚房,現在陳掌柜為了吸引顧客,給挪到了門口。甚至為了讓人們知道北京烤鴨的吃法,陳掌柜還讓員工站在門口舉行試吃活動。

  對內部,陳昌盛又對所有的員工職責明晰,每個人應對的工作和區域都劃分的非常清晰,以免有怠工的情況發生,經過這一整頓,整個美食城都好像煥發了活力。

  本身陳記美食城經營一個多月來,名聲已經漸漸打響,現在這一通操作,顧客更是蜂擁而至。陳三寶對這個陳昌盛簡直不要太滿意,覺得這個掌柜的請的太值了。

  考試後第三天上午,陳三寶還沒急,陳二寶和小趙氏就匆匆忙忙去了縣衙門口看成績去了。不是陳三寶裝淡定沒去,實在是沒有勇氣啊,這可是他的第一場認真對待的,並且差點交代了半條命進去的考試啊。

  不過哪怕沒去現場,陳三寶也心不在焉,他努力讓自己忙碌起來,一會擦擦桌子,一會洗洗菜,卻不論做什麼都沒法做到心平氣和,頻頻抬頭看向門口。

  大約一個時辰後,小趙氏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店門口,陳三寶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二嫂,咋樣?你看到我的名字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