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悅自己換起了衣裳:「是我自己執意要去的,他要怪罪,我擔著。」
見勸不住,小宮女只好為她更衣,記起陛下的吩咐,小宮女又多拿了一件小外披給她披著防涼。
陸清悅才出去,便遇到了趕來的薔蘭,薔蘭伸手替她攏了攏外披。
「姑娘這是急著要去哪兒?」
陸清悅:「冷溪殿。」
薔蘭扶著她就要往回走:「大晚上的,去那兒做甚?姑娘還是早些歇息的好。」
陸清悅按下她的手:「你們不要攔我,陛下要是怪罪,你們只說是我一意孤行。」
在蠻夷之地練了練,陸清悅走路的步子快了許多,小宮女們提著燈籠小跑跟著。
她們還得不停地提醒:「姑娘小心些,看著些路。」
她們慶幸,還好薔蘭姑姑腿腳快,能跟得上姑娘,不然她們怕是真要被降罪了。
元德一見陸清悅,忙招手叫人提著燈籠上去照著。
「哎喲,姑娘,這路上黑,你怎麼過來了呢?」
隨後,元德怒喝小宮女們:「怎麼也不多叫些人掌燈,要是姑娘有個什麼好歹,你們幾個腦袋夠掉的。」
陸清悅:「你別怪她們,是我走的急,沒來得及。」
元德笑著應下:「是。」
陸清悅看向冷溪殿:「陛下在裡邊多久了?可傳人進去看過?」
「不久,才傳過人,姑娘請放心。」
陸清悅放心不了:「你叫人進去通報一聲吧,就說我要進去瞧瞧。」
元德:「這…陛下吩咐過不許任何人靠近此處。」
陸清悅偏了偏頭:「我沒靠近啊,這不是在有勞公公替我通傳一聲嘛。」
元德猶豫了一瞬:「老奴這就去。」
沒一會兒,元德出來小心翼翼道:「姑娘,陛下說不見。」
陸清悅:「你再去傳,要陛下真不想見我,那我明日就出宮去,不在他跟前招他煩了。」
元德揪著袍擺匆忙進了殿,又匆忙出來了:「陛下說,姑娘進去後只怕會後悔。」
「陛下還能吃了我?」
元德說不準,他也看不清陛下的神態,只知道陛下眼下很難受。
陸清悅:「我不後悔。」
元德讓開了路:「姑娘請。」
燕聿就是在胡說,他根本沒給陸清悅後悔的力氣。
陸清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冷溪殿,怎麼回的紫宸殿。
她只記得自己中途好像去了一趟溫浴湯池,燕聿還在她耳邊輕喃。
「朕已經警告過了,悅兒是自己送上門的,可不興第二日與朕慪氣。」
陸清悅恍惚間,不高興地一巴掌揚了過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這一巴掌結結實實打到了燕聿的臉上。
她一覺睡到了燕聿散了早朝回來,才伸著手起身,就看到了氣呼呼坐在床邊的燕聿。
她一下子清醒了,揉了揉眼睛,燕聿的確是生氣了,周身散發的冷氣嗖嗖地往她身上糊。
平時柔和的眉眼這會子冷冷的,唇線繃得直直的,冠玉似的面上仿佛蒙了一層細細的小霜。
陸清悅:?
她還沒生氣呢,他怎麼倒氣上了?
她試探喊了一聲:「陛下?」
燕聿淡淡哼了一聲,涼涼的眸子來回掃著她,似乎在控訴她。
陸清悅蹙了蹙眉,身上還有些酸軟,尤其是腰,她頓時板直腰板道。
「陛下不用跟我好一陣歹一陣的,要是責怪我昨日不聽陛下的命令,我也已經討了苦果了,陛下要還生氣,我走就是了。」
燕聿伸手按住了她的腿:「朕不是在氣那個。」
「那陛下在氣什麼?」
燕聿動作輕柔地替她揉起了腰,但身上的冷意還在:「你不記得你昨夜做了什麼了?」
陸清悅茫然地眨了眨雙眼,她昨夜都要被折騰死了,哪還有力氣做什麼?
燕聿見她真不記得了,眼眸哀怨地盯著她,幽幽道。
「你打了朕一巴掌。」
「啊?」
陸清悅指著自己磕磕巴巴:「我?我什麼時候打陛下了?」
「昨夜,在湯池裡,朕給你清洗身子,你抬手給了朕一巴掌。」
他側著自己的左臉:「喏,就這邊臉。」
他越說越離譜:「朕上早朝時,都不敢拿這邊臉示人。」
他還越說越委屈:「分明是悅兒自己說的不後悔,也是你自己到朕身邊來的,到頭來朕還得挨上一巴掌。」
陸清悅:「我怎麼不記得?」
她懷疑燕聿在訛她,想要先發制人。
「你慪氣歸慪氣,為何要打人,朕長這麼大,平生第一次被人打臉。」
「聲音還那麼響,叫人聽見了,朕的臉面往哪兒擱?」
說到這,燕聿耳朵都委屈紅了,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滿眼的可憐巴巴。
陸清悅被他說得心虛了起來,她仔細回憶著昨夜在湯池發生過的事兒。
壞了,她好像真的打過燕聿。
她的語氣一下子軟了下來:「陛下——」
燕聿收回了替她揉腰的手,哼了哼:「想起來了?」
她去抓他的手臂,他往回收手躲了躲。
但他沒有躲得太過,像是在刻意給陸清悅留機會。
「陛下,我不是故意的。」
陸清悅再去夠他的手臂,他這次沒躲。
陸清悅的臉頰貼上他的臂膀,睜著圓圓的水眸歪頭去看他。
「陛下,我是無心的,我沒想打陛下,陛下原諒我吧。」
燕聿被她看得心軟得一塌糊塗,他當然知道她不是故意,他本來也不是真生氣。
何況,昨夜那一巴掌,響是響了些,但她的那點兒小力度,如同隔靴撓癢。
他就是擔心她醒來後,要跟他慪氣,畢竟他昨夜切切實實把她折騰得挺狠的。
有了這一巴掌,反叫他有了先發制人的名頭了。
陸清悅抬頭親了燕聿下頜一口:「陛下的臉好著呢,一點兒也不影響陛下的俊朗。」
她往他的懷裡拱了拱:「陛下就當兩清了還不成嘛?」
目的達到了,燕聿也不拿喬了,順著台階下了坡兒。
「這可是悅兒你自己說的,兩清後,你我可不許再拿昨夜說事兒了。」
陸清悅:「嗯!」
燕聿笑了,身上的冷意像霧一樣剎那間散了,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