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陶淮南踩著鈴聲進的教室,午休時間已經過了。他剛才在遲騁那兒睡著了,快到時間了遲騁才把他叫醒。陶淮南自己捋著樓梯扶手上來回了教室,門口有人撞了他一下,趕緊說了聲:「哎沒看著,對不起啊。」

  陶淮南笑著擺了下手,預備鈴和正式上課中間還有十分鐘,陶淮南慢慢走回自己座位。本來他的位置固定在門口第一張桌,但坐在那兒風一直從門縫吹進來,冬天實在太冷啦。于是之後陶淮南就跟著班級同學一起輪座位,每周一換。

  這周陶淮南坐靠窗第三排,走到座位旁摸了摸桌角,說:「我回來啦。」

  同桌在那擦著桌子,跟他說:「等會兒,有水。」

  「哦好的。」陶淮南站在旁邊等,「哪來的水?」

  同桌已經擦了半垃圾袋的紙巾了,一手提著垃圾袋一手擦著桌子上的水,答說:「中午下雨了,窗戶沒關靠,窗台淌水下來了。」

  他擦的是陶淮南那邊的桌子,他自己這邊沒淌過來什麼水。擦完水拎著垃圾袋出來了,跟陶淮南說:「進去吧。」

  同桌拎著去扔了,回來陶淮南跟他說:「謝謝小卓。」

  同桌悶悶地回了個:「不客氣。」

  他倆坐在一塊兒一年多了,從分班第一天陶淮南就被小男生主動給撿走了。

  當時陶淮南是最後一個過來的,他們班結束得最晚,他被遲騁送上來,班裡幾個一起分過來的文科生已經成雙結對都坐一塊了。遲騁牽著他進來,班裡所有人都在看他們倆。

  老師手裡拿著名單,在陶淮南的名字後面打了個勾,問:「你想坐哪兒呢?想自己坐還是跟別人一起坐?」

  班裡沒有人說話,都盯著他看,陶淮南握著遲騁的手說:「我自己坐就可以。」

  「我跟你坐吧,」突然有人在後面主動開了口,聲音聽起來有一點點熟悉,問陶淮南,「行麼?」

  陶淮南有點驚訝,這不是他原來班級的同學。

  戴著眼鏡的小男生從後面兩排站起來,說:「跟我坐吧。」

  之後老師為了方便安排陶淮南坐門口第一排的時候小同桌也跟著坐,後來太冷了倆人又開始輪座位。一對都不太愛說話的小同桌坐得還挺長久,一直也沒換過。

  去年冬天剛開始倆人都坐門口的時候,天天一人披個大棉襖,倆人中間放一袋抽紙,你一張我一張地擤鼻涕。桌子中間每天掛一個垃圾袋,裡頭裝的都是他倆的鼻涕紙。早上來陶淮南主動掛上垃圾袋,晚上同桌再摘下來扔了。

  那時候季楠有時候過來給陶淮南送點吃的喝的,一探頭一伸手就能放他桌子上,季楠看著倆難民一樣的小男生,一個勁兒忍不住樂。

  「看這倆孩子慘的,」季楠沒心沒肺,笑得可欠了,「也是你班一道風景了唄?」

  同桌潘小卓每次看見季楠還是有點不自在,嘴巴動來動去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他就是當時在食堂扣了季楠石凱一身菜湯的那個男生,一沓錢最後也沒送出去,每次在學校看見季楠石凱都低頭繞著走,現在他和陶淮南竟然成了同桌。

  成了同桌之後經常能看到這倆少爺,看多了之後雖說每次看見也還是有點彆扭,可比起最開始還是自然多了。

  每天放學陶淮南被潘小卓領著下樓,遲騁在樓梯口等他。最開始是遲騁把他接送到座位,後來陶淮南就不讓那樣了。陶淮南在四樓,遲騁在一樓,來回折騰實在沒必要。

  潘小卓提溜著陶淮南胳膊肘把他拎到遲騁面前,低著頭就要走。

  陶淮南一把撈住他:「你咋走啊?下雨呢。」

  「我坐公交,」潘小卓看著被陶淮南抓著的袖子,說了聲「拜拜」。

  「這麼大雨呢,你拿傘了嗎?」陶淮南問他。

  「我早上出門時候沒下雨。」潘小卓被陶淮南抓著走不了,「你……幹啥啊?」

  陶淮南一手被遲騁牽著,一手又拉著小同桌:「你跟我走,我倆送你回去。」

  「可不用,你快回家吧,我自己回。」潘小卓晃晃胳膊,陶淮南又不鬆手,把本來就不怎麼會說話的男生整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最後到底還是被陶淮南給帶走了,讓司機大叔給潘小卓送回了家。

  也幸好送了他,這天雨下得太大了,放學沒多一會兒開始打雷,一道道雷響下來,坐在車裡比在室內聲音聽著響多了,陶淮南被雷震得一哆嗦一哆嗦的。

  他緊靠著遲騁,遲騁手搭在他腰上,隔著衣服輕輕摩挲安撫他。

  潘小卓家和他們反方向,加上雨天路上堵得厲害,送完同桌再回家,倆人到家時天都黑透了。

  從小區門口到單元門這段距離,就把他倆澆了個透。

  陶淮南被遲騁拉著跑,頭髮和衣服全濕了,臉上也沾著水。坐在車裡聽雨噼里啪啦砸在車頂的聲音很煩躁,可到了真沒遮沒擋站在雨里的時候竟然也不覺得煩了。雨放肆地砸在身上,差不多也就跟沖涼水澡差不多。

  到家了遲騁伸手往陶淮南臉上抹了一把,把他臉上的水抹掉,陶淮南還笑呢。

  遲騁問他:「冷不冷?」

  陶淮南搖頭說不冷,話音剛落就打了個噴嚏。

  一起沖了個澡,陶淮南頭上頂著毛巾出來,兩隻手各扯一邊來回拽著擦頭髮。遲騁還沒沖完,本來沖完了,但陶淮南煩人,臨出去之前又蹭他一身泡沫。

  遲騁關了水,陶淮南頭髮也擦得差不多了,揚聲說:「你去學習吧,我收拾。」

  從他倆上了高三開始,陶淮南就變成了一個體貼的小管家,現在家裡活都是他干,除了做飯以外的事他什麼都不讓遲騁碰了。

  剛開始遲騁以為他鬧著玩的,隨他去了,沒想到小瞎子是認真的,這開學兩個月了,到現在還兢兢業業地主動找活干。

  遲騁要把他倆換下來的衣服洗了,陶淮南趕緊過去,拍拍他胳膊說:「你放下。」

  遲騁沒理他,陶淮南從後面摟著他,下巴往他肩膀上一搭,動作像個小流氓:「讓你放下就放下。」

  鏡子裡的男孩臉湊近遲騁的脖子,用鼻尖拱著嗅嗅,再用牙齒輕輕咬咬,聲音含含糊糊的:「……你好香。」

  遲騁手抬起來往他臉上點了一臉水珠,平靜地問他:「你色不色?」

  陶淮南也不說話,只眯著眼睛,在遲騁肩膀上留了個小牙印:「嘿。」

  陶淮南在遲騁面前就是一色胚子,動不動就被遲騁迷得暈乎乎。像這樣剛洗過澡遲騁還沒穿上衣的時候,只要抱著聞聞蹭蹭就能把陶淮南給勾起來。

  遲騁身上勁瘦身材,身上一層薄薄的肌肉,陶淮南最喜歡摸他,尤其喜歡摸肚子。

  於是他倆這個姿勢保持了好半天,遲騁搓衣服,陶淮南在身後抱著他摸肚子。遲騁身上沒什麼痒痒肉,被他這麼捏來捏去也不覺得癢。

  也不是每次都會做點什麼,多數時候陶淮南只要抱著哼唧一會兒就覺得滿足,那些親密的事很舒服,就這樣只是抱著貼一會兒陶淮南也很喜歡。

  回房間之後遲騁寫作業,陶淮南也寫作業。他的針點在盲文紙上有聲音,點快了就「嗒嗒嗒」地一直響。

  他的作業都是遲騁給留的,按照他們文科的進度給他列印套題。陶淮南不用都寫完整,大概把得分點答出來就行,只要不答偏遲騁就算他過。

  陶淮南中間去廚房切了盤水果過來,雖然眼睛看不見,但陶淮南能把水果切得很規整好看。遲騁做題的時候陶淮南就叉了水果餵他嘴裡,遲騁也不看,陶淮南餵過來什麼他吃什麼。

  等遲騁做完一套題了陶淮南會聽著他落筆的節奏挨過去親他,遲騁有時候手上翻著答案,只側著頭和他親親。

  他們已經高三了,高中還有最後這不到一年的時間。

  遲騁成績可好了,經常一不當心就能考個第一。陶淮南成績也還行,文科對他來說確實容易很多,成績一直能很輕鬆地穩在中上。

  哥對他一點成績上的要求都沒有,也不操心這個。

  確切地說哥現在也沒空操心,陶淮南每次想起哥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陶曉東真的很爭氣,太出息了,他竟然跟湯醫生在一塊兒了。當初陶淮南那麼喜歡的湯醫生現在已經是自己家的人了。

  陶曉東現在一門心思撲在湯醫生身上,對這倆弟徹底放飛,他甚至都不在家裡住了。其實哥和湯醫生想讓他倆一塊過去住,或者都換個房,但是陶淮南從小就住在這兒,這裡什麼東西擺什麼位置他太熟悉了。新換個環境對盲人來說不容易,哥不太想在高考之前折騰,考完再說吧。

  哥不在家住了陶淮南也沒有太多不適應,因為哥原本也忙,時常不回來。但其實陶淮南也想哥,可即使想也不願意讓他回來,他每次一回來陶淮南都擔心他是不是跟湯醫生鬧彆扭了。

  畢竟那些大人談戀愛總是讓人操心。

  相比起來小孩子們就簡單多了。

  陶淮南半夢半醒的時候喊著「小哥」,遲騁從廁所回來,先俯過來跟他頂了頂鼻尖。

  「你學完習了?」陶淮南環著他脖子,「幾點啦……」

  「十一點半,睡吧。」遲騁輕聲說。

  「那你抱著我。」陶淮南不鬆手,撒嬌的本事最拿手了。

  遲騁輕笑了兩聲,嫌陶淮南煩人,咬了咬他耳朵:「你幾歲了?」

  「幾歲怎麼了,」陶淮南把臉往遲騁身上躲,「十好幾了。」

  「不嫌丟人。」遲騁捏捏他的臉,最後在他腦門上重重一親,「睡吧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