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陶淮南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保持著這個狀態,但凡是對什麼事兒感興趣了好奇了,只要腦子裡的想像一換成遲苦,頓時就什麼好奇都沒了,實打實地抗拒這些想像。

  這就導致男孩兒到了該啟蒙長大的階段,腦子裡什麼曖昧的東西都沒有。

  在陶淮南這種懵懵懂懂的純真里,遲苦越長越高,肩膀越來越結實,聲音越來越好聽,也不再有人說他丑了。

  成長的過程里每天都平淡,可每一個明天也都是新故事。

  陶淮南明天就要過生日了,過了這個生日就十六了。

  遲苦也十六,他生日小,沒比陶淮南大上一年。陶淮南馬上要摸到十六的開頭,遲苦在十六的尾巴。

  初三剛開學一個月,遲苦在初三的第一個月考里不太意外地又拿了個全校第一。

  啊,現在是遲騁了。

  去年他的戶口徹底從遲家起出來了,陶曉東夠不上領養條件,現在他戶口落在黃哥家。落戶之前陶曉東不嫌麻煩,折騰好幾天,最後落了個遲騁。

  「苦他奶奶個孫子苦。」陶曉東看著「遲苦」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辣眼睛。

  新戶口上添了個「遲騁」,陶曉東當時手環著他肩膀,眼裡含著笑意,和他說:「給哥跑起來,飛吧。」

  從那天開始,為了好養活起的「賤名」沒了,過去的「苦」也沒了。

  剛開始陶淮南不習慣,一張口還是「遲苦」,叫了太多年了。後來叫順了新名字,可別人也這麼叫,好像又不夠親密。

  兜兜轉轉來來回回地換,有一天遲騁學習的時候陶淮南摸著過來,叫了聲「苦哥」。平時都陶曉東開玩笑這麼叫,陶淮南也跟著學。

  遲騁看他一眼,隨他去。

  陶淮南早睡著了,遲騁比他多學了會兒習,不到十點也睡了。

  睡到半夜陶淮南的手機鬧鐘開始響,倆人都醒了。遲騁一條胳膊從身後摟著他,醒了抽走翻了個身。

  陶淮南困得不行了,過一分鐘手機又響了。

  「跟我說生日快樂。」陶淮南手往後伸拍拍遲騁。

  遲騁閉著眼說:「生日快樂。」

  「還有呢?」陶淮南轉過去,臉衝著他。

  遲騁都快睡著了,沒回答他。

  陶淮南等了半天沒等著他說話,不高興地又拍拍他,遲騁勉強睜開眼:「嗯?」

  「就沒了啊?你想想每次你過生日我要跟你說多少話。」陶淮南嘟囔著說。

  小瞎子可有儀式感了,遲騁生日他也都定鬧鐘,半夜醒了說一連串的好聽話,總結下來就是希望小哥永遠都開心。

  遲騁沒他那些儀式感,也沒那麼多小心思。現在就是困,睜不開眼了。

  「我走了。」陶淮南都不困了,被子一掀要起來。

  遲騁一胳膊攔下來:「幹啥去?」

  「我上哥屋,」陶淮南拿開他胳膊,「哥不像你似的。」

  遲騁把他拖回來,不知道這半夜又在這兒折騰啥,腦子被他磨稀爛。

  陶淮南被扯回來,但也還是不太高興,主要是有落差,覺得遲騁敷衍。

  遲騁胳膊一抬,手按著陶淮南的臉往下一按。陶淮南臉被捂在枕頭裡「唔唔唔」地不干,遲騁又把人往自己身上一扯,陶淮南臉扣在遲騁身上,聽見他說:「行了睡吧,明年還陪著你。」

  這句聽著還挺是那麼回事,陶淮南終於得勁了,心滿意足地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抓著遲騁衣服,哼哼著說了句:「我也陪著你。」

  遲騁在他後腦勺抓了抓,說:「睡吧。」

  陶淮南這年齡一年一年地長,個子也慢慢長高了,心眼兒越來越多,有時候陶曉東會笑著說他像只小狐狸。

  但不管歲數怎麼長,在家還一直都是那個整天哼哼唧唧的煩人精。

  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還比從前更煩人了。

  「生日快樂小崽兒。」陶曉東把禮物盒往他床上一扔,陶淮南抱著摸了摸。

  「啥呀?」

  「手機。」陶曉東說。

  「又手機?」陶淮南從床上下來,踩著拖鞋出去,把盒往餐桌上一放,「你快退回去吧,我現在的用著挺好呢。」

  「你不說用著不好使?」陶曉東把盒子拆開了,遞給從廚房出來的遲騁,「你給他設置吧,我現在懶得弄了。」

  「你就亂花錢,陶曉東。」陶淮南坐在旁邊,手指頭敲敲桌子,「有錢了?錢好掙?」

  陶曉東被他逗樂了,點頭說「好掙」。

  陶淮南現在有微信了,也有qq微博,手機里還有聽書軟體,偶爾還聽聽書。但有時候盲人模式不好用,會有覆蓋不上的界面,到這時候陶淮南只能去找遲騁幫他。

  「我都幾個手機了,充話費送的那種都夠我用。」陶淮南還在嘟囔,「好幾千塊錢的還是幾百塊錢的對我來說能有什麼區別?」

  這話他自己說著不覺得有什麼,當哥的聽著可不是滋味兒。憑啥他們家弟弟就用著沒區別,看不見也得有,別人有什麼家裡小崽兒都得有。

  白天跟哥一起去店裡,哥和黃哥現在又弄了家新店。好大的店,店裡有很多聾啞人,都是兼職的學生。

  陶淮南現在很喜歡去店裡,他喜歡那兒的氣氛,大家都很友好,也都善良。

  遲騁給陶淮南下載軟體,陶淮南盤腿坐在他旁邊問:「聽書軟體別忘了。」

  「下了。」

  「我昨天那書還沒聽完呢。」陶淮南拍拍遲騁的腿,「你再直接幫我跳到我聽的那個進度行嗎?」

  這沒什麼行不行的,遲騁「嗯」了聲。

  他剛打開陶淮南舊手機上的軟體,陶淮南想起了什麼,突然靠過來按住手機,說:「不用了,別整了。」

  遲騁看他一眼,挑眉問:「又聽亂七八糟的了?」

  「沒有,不亂。」陶淮南捂著手機不讓他整,「回頭我自己整。」

  遲騁撥開他手,看了眼進度,在新手機上給他調好,沒看上面的字。

  陶淮南自己還解釋說:「真的不是亂七八糟的,只是剛好到了這個情節。」

  遲騁捏了把他的臉,懶得理他:「聽你的小黃書吧。」

  之前有一次陶淮南自己下了本不知道什麼書,打開一聽沒幾段就開始念些不乾不淨的內容,陶淮南把自己聽得面紅耳赤,嫌棄壞了,可也沒關。

  遲騁從旁邊扯下一邊耳機塞耳朵里,聽了幾句之後就把書給刪了,還讓陶淮南不許聽這些。

  陶淮南一個乾乾淨淨的小崽,從來不主動去找那樣的書聽,人家聽的一般都是正經書。被遲苦說了又不好意思又委屈,念念叨叨地解釋了半天。遲騁知道他其實很聽話,所以後來也不怎麼多管他。

  遲騁把東西都下載完,盲人模式也開好了,遞給了陶淮南。

  陶淮南這才鬆了口氣,把手機往兜里一揣,都不敢掏出來。

  他昨天聽的書還真沒法讓遲騁知道,知道了就解釋不清了。這跟以往的小黃書都不一樣,平時有點超出規範的情節那都是動作和語言上的。

  昨天那本書陶淮南不知道應該怎麼描述,總之就是聽著哪哪兒都不對。人物關係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聽著心裡都擰巴得難受。

  但他還是想聽完。

  這要讓遲騁知道了可能會發火,說不定一氣之下以後不讓他聽書了。遲騁現在管他太嚴了,這人越長大越凶,沒一點軟乎樣。

  小孩子像小樹苗一樣長大了,比從前開朗了些,不再那麼封閉了。

  在店裡的時候陶淮南跟小聾人小啞巴們玩得可好了,一群小殘疾湊一堆,閒下來不幹活的時候他們就在群里瞎聊。

  公司有個大群,這些小殘疾們還有小群,陶淮南也在裡頭。

  瞎子和啞巴是聽起來很費勁的搭配,放在從前他們根本無法溝通,但現在有手機了,語音和文字互相一轉,一個靠耳朵一個靠眼睛,交流一點都不費勁。

  他們有他們的小天地,在他們自己的這個小圈子裡,每個人都是放鬆自在的。

  遲騁在樓上學習做卷子,放陶淮南自己下樓玩。

  哥也在樓下,今天他有客戶。

  遲騁一套卷子做了兩個小時,快做完的時候感覺到有人拍了拍他肩膀。遲騁回頭看,看見店裡一個剛來的大學生跟他比著手勢。

  遲騁挑眉,用表情問他怎麼了。

  對方朝樓下指了指,張張嘴說不出話,只能有點著急地喊了兩聲「啊」。

  遲騁站起來跟他下了樓。

  剛下到二樓,就看到陶淮南捂著肩膀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表情一看就是疼著了,但還是笑嘻嘻的,沒心沒肺。

  遲騁走過去:「怎麼了?」

  陶淮南一聽見他來了,伸手過來摸他,小聲說:「我磕釘子上了。」

  遲騁皺眉,過來撥開他衣領,白皮膚上一片紅,中間有個小血點,雪珠滲出來的足夠多,馬上要流下去了。

  「磕哪兒了?」遲騁沉著聲問他。

  「那邊有個新架子,我不知道。」陶淮南晃晃他手,「對不起。」

  一會兒看不住都沒個消停,磕著了疼著了還體貼地知道不打擾哥工作,只知道找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