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格朗首都,梅茨爾。記住本站域名
躁動的空氣籠罩在這座城市上空。
守城的衛兵指揮官打著哆嗦蜷縮在城牆上的眺望角樓里,等待著軍隊的到來。
今天是新王格萊斯大公加冕的日子。
算算時間,這個點格萊斯大公的隊伍應該已經穿過街道抵達梅菲爾城南面的聖威斯大教堂了。就在前幾天,教皇特使跨海而來,教皇的旨意傳遍了羅格朗的大地。原本與新王黨不死不休的白金漢公爵在神的意志面前低下頭顱。
內戰結束了,新王即將誕生。
只有經過加冕才能正式成為國王,為了防止出現其他變故,格萊斯大公在接到白金漢公爵退讓的消息後,快馬加鞭抵達梅茨爾城。
格萊斯大公抵達當天,白金漢公爵在城門外舉行了一個極為簡陋的歡迎儀式。雖然雙方的敵意仍舊強烈,不過在教皇特使的見證下好歹是「和好如初」了。
一方面是出於急切,一方面是出於戒備,格萊斯大公盡力縮減了加冕的整個流程——和以往隆重盛大的加冕典禮截然不同,這次加冕典禮只剩下必要的幾個步驟,甚至禁止舉行任何盛裝□□。
整個過程,白金漢公爵像已經死了心,沒有做出任何激烈的舉動。
唯獨拒絕交出薔薇王宮。
理由是薔薇王宮是國王最重要的行宮,只有正式成為國王才能入住。
格萊斯大公不願意在這種要緊關頭觸怒老公爵,只好選擇暫時放棄,加班加點地籌劃加冕儀式。
加冕就在今天。
戒嚴的命令傳遍梅茨爾城牆的每個門樓。顯然,格萊斯大公並沒有真的放鬆警惕。他甚至從南面調來了一支軍隊,以防白金漢公爵在加冕的時候暴起發難。
「該死的天氣。」
現在已經十月了,指揮官被凍得瑟瑟發抖,他抱著自己劍小聲地咒罵。他從眺望口再一次望出去,視野中白色的霧凇里模模糊糊出現了一支奔馳而來的騎兵。
到了!
指揮官精神陡然一振,他急忙從角樓里伸出兩面白玫瑰旗幟,向著外面打出約定好的旗語。
那支軍隊速度很快,轉眼就到了近前,騎兵隊伍上空飄揚著兩面同樣的白玫瑰旗幟。一名騎兵舉著旗幟躍出隊伍,率先抵達城門之下,他用力地揮動著旗幟,打出了約定的旗語。
指揮官放下心。
「放下吊橋!」
他從高處看清了那名騎兵,認出來那是新王黨陣營里的博恩子爵——格萊斯大公調來的軍隊就由他指揮。
梅茨爾的城牆高大結實,城牆外還有堅固的壕溝,一共有十二座城門分布在各個方向。城門全都開在兩座圓形塔樓中間堅固的石台高座上,並配備了沉重的吊橋。想要從外面攻破梅茨爾城非得花上好幾個月不可,它堪稱堅不可摧。
而今天,唯一被允許放下,就是西南面這座吊橋。
寬闊的吊橋放了下來,騎兵們像一陣旋風般衝過來。這個時候指揮官剛剛從塔樓上下來,準備上前迎接博恩子爵,傳達大公的安排。
他剛剛走下台階,意識到有哪裡不對勁。
血腥!
無比濃厚的血腥味!
城門一開,迎面而來的騎兵們身上都帶著濃得讓人顫慄的血腥味!
「你們遇到襲擊了嗎?」
指揮官納悶地迎上前,他話剛開口,臉色就變了。
因為他看到打出旗語的博恩子爵臉色蒼白得嚇人,身上沒有任何鎧甲——一名將軍怎麼會不穿戴鎧甲?
然而沒有等他再明白過來其他的事情,一切就都終結了。
速度快得驚人的騎兵轉瞬之間就經過了吊橋。
最前面的戰馬直接踢翻了指揮官,那戰馬上的人披著猩紅的斗篷,他握著一把狹長的弧刀就勢下揮,一抹溫熱的血瞬間飛濺而起。一刀得手,那名年輕的騎士毫不停留,疾風一般地衝進了城門。
他的紅斗篷翻捲起來,獵獵展開。
其他騎兵們緊隨其後。
守衛城門的士兵發現了事情的劇變,他們意識到來的不是戰友而是敵人,但是一切都晚了。騎兵們已經全部通過吊橋了,衛兵們徒勞地架起□□上前阻擋。
但是他們怎麼可能抵得過這一支安格爾騎兵?
是的,他們認出來了。
來的不是博西子爵的騎兵,而是安格爾的輕騎兵。這些生活在安格爾的野性騎兵們直披掛簡單的皮甲,使用的是一種單刃的,刀身狹窄修長的騎士刀,最適合從馬上揮砍,劈下時會像萬千弧形的彎月。
他們放聲大笑,背著長弓與箭囊,揮刀緊隨他們此時的首領。
而率領這支騎兵的人年輕得不可思議,他的銀髮在晨霧中飛舞,映襯著他血腥的長袍。
那是國王!
普爾蘭一世。
被認定已經死了的國王重新出現在了人們的面前,一出現就是帶著猶如某種訊號的血腥騎兵。
…………………
聖威斯大教堂。
這裡是歷代帝王的加冕之所,今天這裡聚集了許多手握權勢的貴族們。
白金漢公爵已經放棄了抵抗,保王黨一敗塗地,新王黨們洋洋得意地看著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敵人。其中最得意的莫過于格萊斯大公。
他的護衛私兵們分散在聖威斯大教堂之外,教堂里他的對手頹然喪氣,王冠觸手可及。
——哦,不是傳了一代又一代的那一頂。
那頂薔薇王冠可能已經埋在泥土裡了,格萊斯大公自掏腰包打造了一頂新的王冠。
加冕將在聖威斯大教堂中殿與翼部交叉的地方舉行,格萊斯大公出于謹慎儘可能地節省了整個典禮的流程,但為了向人們宣告自己的勝利,他還是按照傳統在加冕的地方放了一個巨大的木質舞台,以便中殿的人能夠清楚地看到新國王的誕生。
洪鐘敲響。
這大概是羅格朗帝國有有史以來最為古怪的一場加冕典禮。氣氛生冷得不像一場盛典,倒更像一場無形的戰爭。
祭壇附近的貴賓席上。
以白金漢公爵為首的那部分人保持緘默,並不歡呼,披風上依舊綴著鐵薔薇的徽章。新王黨的人雖然取下了白玫瑰,換上了華服,但是他們也謹慎地在華服下穿了貼身的軟甲,並攜帶了刀劍。
「新國王」格萊斯大公的王袍下,也有著一副精緻的鎖子甲。
如果不是為維持威嚴,他幾乎想套上一身板甲來參加典禮。
在莊嚴的吟誦聲里,唱詩班奏響了輝煌的聖歌,這一切掩蓋了空氣中那種針鋒相對的氣息。格萊斯大公穿著金線紫袍肅穆地踏上了長長的紅毯,走進教堂。
他一級一級地踏著那台階,登上了高台。
教皇特使年輕的樞機主教是這場加冕儀式的主持人,他站在高台正中央的御座前,身後是聖威斯大主教。主教手中捧著的托盤上,那頂新的王冠被放在柔軟的天鵝絨正中間。
格萊斯大公與樞機主教交換了一個眼神。
樞機主教輕輕咳嗽了一聲,他看向所有人,發表講話:「……在仁慈的聖主和神聖的教廷面前,我請求所有人允許格萊斯大公憑著他正當的身份來索取羅格朗帝國的王冠……」
保王黨核心成員們瞬間將目光投向了白金漢公爵。
這是不符合加冕儀式的慣例的!
按照正常的順序,應該是先進行加冕誓言,然後受予聖油,最後才是授封儀式!
但是現在,格萊斯大公顯然與樞機主教串通好了,將最後的授封儀式提到了最前面來。新王黨們早已經知道這個變動,幾乎是在樞機主教話音剛落,他們就歡呼起來,大聲吶喊「同意!同意!」
白金漢公爵臉色一沉,他簡潔有力地打了一個手勢。
貴賓席上的保王黨們霍然起身,紛紛掀開了華麗的斗篷,拔出了鋒利的刀劍。
幾乎是在白金漢公爵他們起身的同時,新王黨們也停止了呼喊,同樣掀開外袍,拔出了藏在披風下面的武器。
轉瞬之間,教堂之內殺氣席捲。
「白金漢公爵先生。」
樞機主教在高台上冰冷著臉,看向白金漢公爵。
「在聖主面前喋血,這就是您給聖主的回覆嗎?這裡是聖靈棲息之地,不是你們的戰場!」
「如果聖主的規定是可以由人更改的話,那麼教堂當作戰場自然也不是什麼大事。」
白金漢公爵回答,他緩緩地抽出了長劍。
「要麼按照規矩來,要麼現在就開戰,這就是我的答覆。」
格萊斯大公臉色鐵青。
按照傳統的規矩,宣講加冕誓言,進行聖油儀式,最後授封……整個流程至少要大半個早上。而他此時簡直一秒都不想多耽擱。
不知道為什麼,一種不安籠罩在格萊斯大公的心頭,這種不安在雙方拔劍的時候達到了頂點。
雙方僵持了片刻。
樞機主教看向聖威斯大主教,想暗示他緩和氣氛。
然而就在此時,金鐵碰撞的聲音伴隨著臨死前的慘叫從教堂外面傳來。格萊斯大公大驚失色,所有人在瞬間猛地抬頭看向了教堂的入口。
急促的馬蹄聲。
仿佛有一整支騎兵奔騰而來,戰馬攢蹄踏至,殺意毫不掩飾。
這不是他的軍隊!
格萊斯大公意識到了這一點。
貴族們驚呼出聲。
一匹戰馬出現在了教堂狹長中殿的入口處。
在高高的拱門之下,戰馬上的人逆光而立,他被籠罩在陰影之中,人們只能看到他寬大的猩紅斗篷,還有那垂在戰馬一側的狹長弧刀。一滴血順著刀身優美的線條緩緩向下。
嗒。
那滴血落到了紅毯上。
「如果我沒有記錯——」
戰馬上的人緩緩抬頭,聖殿的光透過彩繪玻璃下落到他臉上。
「我,才是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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