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蛇互噬

  如果可以,    沒有幾個領主願意和自稱「靈魂商人」的魔鬼打架。記住本站域名能夠活在地獄,都不會是什麼善類,    但魔鬼絕對是所有惡棍中殺心最重的那一位。

  巨大的黑影翻滾著撞擊出去,    所過之處的秘銀陣柱都被它咔嚓撞斷。魔鬼轉動著手腕,斬下古蟒頭顱的龍骨長劍上黑血斜飛出去。他站在大殿的正中央,    身邊多了一圈堆積起來的屍體。

  巴西利斯克驅使的蛇群被他清空了一片。

  嘶嘶。

  蛇群沒有再冒然進攻,    巴西利斯克蛇身直起,獰金的豎瞳緊緊地盯著立在屍體堆中的魔鬼。在剛剛的戰鬥中,巴西利斯克身側的一對握著鐮刀的手臂被魔鬼斬了下來,此時傷口處的血肉緩緩蠕動著。作為代價,    魔鬼硬抗了一下曼帝可拉長尾上的一記骨刺。

  此時的大廳已經空曠了不少。

  在魔鬼與巴西利斯克它們的戰鬥爆發之後,其餘的小領主,    要麼被戰鬥的餘波捲入,要麼與血族膠戰著,退出了大殿。這裡的戰鬥已經不是它們這種小兵小卒能夠插手的,兩軍交戰,    最大的舞台被讓給了最勇武可怕的將領。

  滴答、滴答。

  血從禮服的衣尾上落下來,    魔鬼緩緩地抬頭,他臉上還是掛著那面具般的微笑。

  巴西利斯克隱隱有些心驚,國王賦予魔鬼的權柄比它們想像中的更加強大,魔鬼居然真的扛下了它們的群攻。甚至,魔鬼率先發起了進攻,隱隱地將它們壓制住了。

  「啊哈。」詭詐領主操控著怪物曼帝可拉退到了巴西利斯克身邊,它乾癟滿是皺紋的臉上一雙眼睛精光閃爍,    亮得嚇人,「尊敬的陛下,知道權柄的真正本質是什麼嗎?您知道在地獄,背信棄義才是行為準則吧?」

  詭詐領主的目光在魔鬼和國王之間不懷好意地掃來掃去。

  在王座上,國王端著酒杯垂眼端坐,好像下面的惡戰和他沒有絲毫關係。無數黑蝶盤旋在他身側,戰鬥中所有接近王座的領主都被它們攔了下來。

  「您這麼信任一個靈魂商人,可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您有沒有想過——您的騎士不想需要您賦予權柄呢?別人賜予,總沒有自己占有來得舒服吧?」

  群蛇遊動,魔鬼手中的劍鋒轉動,他輕快地笑了一聲「挑撥離間可不是這麼用的。」

  「我想,尊敬的陛下只有判斷。」詭詐領主說,聲調輕柔甜蜜,「陛下,您聽,什麼東西到了——為什麼有援軍會來得這麼巧呢?」

  詭詐領主話音剛落,有刺耳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像萬千軍團從天而降。聲音嘶啞壓抑,不再是剛剛那種異鳥撲啄的聲音,而像是鱗片摩擦岩石。

  端坐在王座之上的國王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閉眼!陛下!」

  魔鬼意識到了變故,喝道。

  但晚了一步。

  在國王抬頭的那一瞬間,詭詐領主與他的目光接觸到了。

  詭詐領主的臉上帶著詭秘的微笑,它的瞳孔在這一刻變成了暗紅色。無數螺旋的裂紋盤踞在它的眼睛,它的眼睛在此刻帶著無窮的吸引力,像一個能夠吞噬所有人靈魂的漩渦,無邊的惡意從那漩渦中撲出來。

  無數重重疊疊的幻像在國王的腦海中炸開,他冰藍的瞳孔微微擴散,眼底一片空洞。

  戰火,血色,廝殺……悲傷的哭嚎迴蕩在國王的身側,他覺得自己仿佛行走在荒蕪的世界盡頭,腳下是無數白骨,他的王袍破碎,鮮血順著手流下來。他的人民拋棄了他……他被出賣了,被背叛了。

  一柄劍貫穿了心臟,他用力轉頭,想要去看最後背叛他的是誰。

  幾乎是在瞬間,魔鬼原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盤旋在王座周圍的黑蝶一下子變得虛弱起來,一隻只像被抽回了力量,跌落到地面上。

  旁邊等待已久的領主們抓住了這個時機,它們暴起,閃電般的從左右兩側突破了黑蝶的防禦,朝著王座上的國王伸出了利爪。

  魔鬼毫不猶豫地轉身,朝著國王撲去。

  詭詐領主滿是皺紋的猴臉上,笑容越發詭秘,它瞳孔中的花紋盤旋起來,漩渦中的惡意淹沒了國王的世界。

  ……劍身冷得能夠凍住靈魂,鮮血滴落,他用力回頭,瞳孔中倒映出背叛者的面孔。

  ——蒼白的臉,面具般的微笑。

  「不論是誰,心底總會藏著懷疑的種子,君王尤甚。」

  詭詐領主臉上的笑容無比欣喜,它身材矮小,但是吸附在曼帝可拉背上之後,卻也能夠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整個大殿。

  魔鬼半跪在王座之前,那些撲向國王突襲的領主屍體橫倒在周圍,被劍整齊地斬下了頭顱。但是揮出那堪稱驚艷一劍的魔鬼頭顱同樣緩緩地垂了下去——巴西利斯克的蛇尾洞穿了他的心臟。

  粘稠的鮮血順著冰冷的蛇尾流下來,涓涓細流般落到地面。

  詭詐領主洋洋得意地看著這一幕,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心底不存在縫隙,而它作為掌握詭詐的領主,比巴西利斯克更相近於蛇,只要被它抓住心底的縫隙,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不能為它掌控的生物。人類則是這個世界上,內心縫隙最多的生物。

  最瘋狂的魔鬼又怎麼樣?

  不是還得死在人心的可怖之下。

  國王的瞳孔空洞,他的騎士就死在他的面前,他卻無動於衷,像個精緻的木偶端坐在王位上。

  巴西利斯克抽出了自己的蛇尾,它從一地屍體上遊走著,緩緩逼近王座,狂喜充斥滿它的心頭。此時的大廳中,只剩下了它和詭詐領主,其餘的不論是蛇群還是小領主都已經死了,屍體飄在血泊里。

  隨著巴西利斯克逼近王座,它猛地張大了口,鳥嘴在瞬間變大了三倍,就要一口將木偶般的國王吞噬下去。

  鐺——

  火星四濺。

  詭詐領主臉上的微笑稍微有點凝滯,在巴西利斯克上前要吞噬國王的時候,它操控著曼帝可拉對巴西利斯克發起了偷襲。但巴西利斯克背後就像長了眼睛一般,垂在身側的手臂猛地一揮,一面盾牌將它志在必得的這一擊擋下下來。

  「你覺得我會被喜悅沖昏了頭腦,忘了戒備嗎?」

  陰冷的聲音響起,剛剛還一副被觸手可及的權柄沖昏頭的巴西利斯克緩緩地回頭,菱形的豎瞳盯著詭詐領主。

  「噢噢噢,真出乎意料。」

  詭詐領主絲毫沒有羞愧,它大笑起來,還殘餘著一絲暗紅的眼睛盯著巴西利斯克。

  「以魯莽著名的巴西利斯克領主原來如此警惕小心。」

  剛剛的同盟瞬間變成了死敵,不論是巴西利斯克還是詭詐領主對此都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在地獄,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陰謀與狡詐才是地獄的特色,不對嗎?倒是自稱「靈魂商人」的魔鬼在他的君主面前,居然像個真正的騎士那般忠誠可笑。

  巴西利斯克冷笑一聲,毫不猶豫地朝著詭詐領主撲了過去。

  王座只有一張,窺視王座的,只有死到剩下最後一個才能坐上去。

  詭詐領主的控制能力的確可怕,但是它的本體太過脆弱。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在戰鬥爆發之後,詭詐領主才會毫不猶豫地直接寄生在了較為強大的曼帝可拉身上。見巴西利斯克朝自己撲來,詭詐領主毫不猶豫地控制著曼帝可拉後退躲避。

  它用力吹響了口哨。

  尖銳的口哨響起之後,一連串刺耳的刮擾聲炸開,「轟隆」一聲,巨大的黑石塌陷,數道身影從天而降,撲向了巴西利斯克。

  剩餘那些沒有參與宴會的領主脫離了外面的戰場,扔下自己的士兵直接衝進了這黑石城堡中。

  「你們居然會相信它?!」

  巴西利斯克左側的一隻手臂被撕扯了下來,它又驚又怒,咆哮起來。

  「詭詐不可能把權柄分給你們!你們和它同盟,就等著被反咬一口吧!」

  「當然,我的盟友們可沒有傻瓜,巴西利斯克先生。」詭詐領主躲在戰場之外,「不過你是被人類換了腦瓜嗎?地獄的傢伙,哪個不是出賣和背叛的好手。我們只是覺得你夠強了,權柄落到你手中,就不好重新瓜分了。均分權柄也總好比過一點兒也拿不到吧?」

  它的笑聲洋洋得意。

  風從殿堂頂部的破洞灌下,呼呼生冷。

  ……………………

  格蕾拉站在鋼鐵甲板上,高空的風颳得人只覺得寒氣從骨頭縫隙里滲透進去。

  戰艦飛在連沃爾威海盜也有些心驚膽戰的高空上,靜靜地隱匿在厚厚的烏雲中,像潛伏起來的惡龍。巴西利斯克它們覺得自己徵調軍隊徵調得夠早,安排得夠有耐心,然而國王比它們更早更有耐心。

  事實上,圍攻黑石城堡的那群異鳥偽裝成雲層盤踞在天空上的時候,龍翼戰艦就在它們頭頂更上面的高空雲層里。

  作為群鳥之首的巴西利斯克慣於驅使怪鳥從天空中發動突襲,它從沒想過,居然還有人飛得比鳥群更高。

  格蕾拉帶著特殊的眼鏡,俯瞰著下方。在異鳥攻擊城堡的時候,龍翼戰艦就悄無聲息地出發了,一路前行,暗紅的天幕上烏雲終年堆疊,成為戰艦最好的保護色。

  「群蛇互噬啊。」

  她輕聲感嘆。

  格蕾拉從珍妮那裡得知了「地獄舊約」的事,以及那個地獄註定混亂的古老詛咒。飛在高空中俯瞰一切的格蕾拉比誰都更真切地感受到了那個詛咒的存在。

  在那三分之一沒有參加宴會的領主率領軍隊傾巢而出,去攻□□石王城的時候,格蕾拉看到另外又有一支軍隊從深淵走出,浩浩蕩蕩地去侵占這批領主的領地。地獄領主的實力是由「領域」和「權柄」構成的,不論失去哪個,都會遭到重創。

  「那批軍隊是誰的?」

  格蕾拉問霍金斯。

  「詭詐領主。」霍金斯船長叼著草根,漫不經心地拆開了一隻蝙蝠送來國王命令,「陛下有令——」

  「進攻!」

  龍翼戰艦收攏了翅膀,從高空中俯衝向下,朝詭詐領主的領地撲去。

  ………………

  黑石王城中血腥味濃重得令人作嘔。

  「真是太可惜了,諸位也該一起謝幕了。」

  詭詐領主從曼帝可拉背上爬了下來,它似模似樣地朝著地面上的屍體鞠躬。

  後面趕到的領主們和巴西利斯克的戰鬥慘烈得和先前魔鬼與領主的戰鬥有一拼,變成困獸的巴西利斯克為了活下來可謂是爆發了十成十的本事。本以為可以輕鬆解決巴西利斯克的領主們有一大半被它撕成了碎片。

  「你做了什麼?!」

  厄運領主垂死之前,滿心驚愕地問。它自認為自己足夠小心,時刻警惕著殺死巴西利斯克後詭詐領主的偷襲。結果,詭詐領主直接發動了正面攻擊,而在它進攻的那一刻,厄運領主感覺自己的力量突然流失了大半。

  「偷襲失敗的事情只需要做一次就夠了。」詭詐領主笑意盈盈,它又朝著厄運領主鞠了一躬,「感謝您無私的幫助,您的領地我就笑納了。」

  厄運領主瞪大了眼,臨死前一刻忽然想起,參加王宴之前,詭詐領主是參與協議最積極的一個,不是沒有領主忌憚古老的詛咒,但是詭詐領主在其中不遺餘力地推波助瀾著。最後,有了今天的戰局。

  三分之二的領主前來城堡,不帶一兵一卒,麻痹國王和魔鬼的警惕。而在城堡內部戰鬥爆發之後,剩餘的領主再全力攻打國王的領地,削弱地獄舊約賜予國王的權柄力量。

  「我也沒有想到,你們居然真的傾巢而出了呀。」詭詐領主假惺惺地惋惜著,「誰能夠相信,我那點軍隊也能夠占領整個地獄三分之一的領土呢。」

  它的語氣本該更虛偽一點,可是它太得意了,於是聲音忍不住就帶出了夜梟般刺耳的笑意。

  詭詐領主從厄運領主的屍體上踩過去,它身軀矮小,甚至不到普通人的胸部,猴子一樣的爪子拖著一把劍,哐噹噹地走向王座。

  「先生們,希望你們能夠記住——在這個世界上,武力並不是最強大的。」

  它詩人般地詠嘆著,咧出了滿口白牙。

  就像當初百蟲之壁里那麼多強大存在,最後卻是它這種又矮小,又畸形的傢伙爬了出來。

  王座上,銀髮的薔薇家族君主垂著眼看著在他面前死去的騎士。

  魔鬼死後,詭詐領主就解開了對國王的控制——畢竟還有舊約存在,長時間使用那種能力操控君主,對詭詐領主也是個很大的負擔。

  意識重歸清醒的國王在接下來的混戰中一言不發,只是伸出手放在死去的魔鬼頭頂,他的手指插進魔鬼的黑髮中。

  至始至終,沒有領主去管他。

  沒有了魔鬼,在這地獄,身為凡人的君王連逃跑都不可能,隨便誰都可以輕易碾死。大概就是因為這樣,魔鬼死後,國王乾脆就只坐在王座上沉默旁觀,等待最後的弒君者誕生。

  凡人啊凡人,就是這麼可悲。

  「我覺得您頭頂上那頂王冠,我戴著更合適一些。」

  詭詐領主對國王咧嘴,它高高地舉起了巨劍。

  國王平靜地看著它,冰藍的瞳孔像冬夜的極北之海。

  「抱歉,先生,我覺得一點都不合適。」

  一道格外有禮貌的聲音響起,這道聲音詭詐領主算得上熟悉。

  「另外,真誠地建議您再學習一下如何合格的挑撥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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