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同寢二

  等雲棠醒來時,已經是白天,陽光熹微,從窗縫中透進來,照到她白皙的臉上。

  她慢慢睜開眼,用手揉了揉眼睛,下意識去看旁邊躺著的燕霽,旁邊空落落,只留下一點餘溫。

  他那麼早起床了?

  雲棠也想跟著起床,她一動,就發現自己身上酸痛難忍,尤其是上半身,像被折了許久。雲棠臉上有瞬間空白,這也太……

  她看了許多話本子,眼前這場景很明顯讓她想到了話本子中所言:男子與女子共赴鴛帳,一夜**後,男子神清氣爽,早早起床,女子酸疼難忍,嬌臥衾枕。

  雲棠之前一直覺得話本子裡說的是放屁。

  男女若要交融,明顯男人出力多。神清氣爽的不該是女子嗎?但現在她陷入沉默,為什麼她只是和燕霽躺著睡了一覺就成了這樣,難道燕霽趁她睡著後對她?

  他這麼狂野嗎?

  雲棠眸中浮現驚訝,燕霽恰好從屏風裡側出來,他一看雲棠的表情,就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什麼氣人的東西,燕霽把一堆衣服扔給雲棠:「你昨晚落枕了。」

  頭枕在他手臂上,也沒見她安分,活活落枕。燕霽本來想把她給掰正,奈何……

  燕霽眸光一閃,並不說話。

  雲棠接住燕霽給的衣服,她翻開,是一套黑色的衣服,對她來說過於寬長,雲棠覺得這件衣服過於眼熟,她鬼使神差,把衣服放到鼻尖聞了聞,一股沁人心脾的蓮香襲來,果然是燕霽的衣服。

  燕霽看見雲棠聞他的衣服,眸光加深,現在他越來越熟練,哪怕心跳加快、無比動容,也能矜持優雅,像沒事兒一般。

  他感覺雲棠聞的不是他的衣服,是他本人。她聞衣服,不就是在聞他身上的味道?

  雲棠把衣服展開:「燕霽,你拿你的衣服給我做什麼?」

  雲棠抬起頭,不期然看到燕霽脖子上有一團紅點,燕霽皮膚白,這點紅團靡麗紅艷,像一團硃砂,格外顯眼。

  昨天這個位置都沒有紅點。

  雲棠瞬間警覺:「燕霽,你脖子上有個紅點,昨天明明沒有。」她沉吟一瞬,「魔域有些水質有問題,有可能是九方城的店家欺生。」

  燕霽的神色有瞬間不自在,眸光登時危險,他定定地看了雲棠一眼,並未多說話。

  他脖子上的紅點哪裡來的,還需要多說嗎?

  他之前用照夢鏡看過雲棠的夢,知道雲棠喜歡吃蓮花糕,但也沒想到她愛吃到這種地步。昨夜雲棠能和燕霽一起同床而眠,她便在心底將燕霽劃分為沒威脅的自己人的範疇,所以沉沉睡去。

  燕霽原本也沒防範她,直到睡在他胳膊上的雲棠忽然翻身,往他胸膛處湊,燕霽起初以為她冷,正要給她蓋個被子,雲棠的手就不安分地扯開了他的衣襟。

  ……縱觀燕霽從先法時代殺到末法時代的輝煌壯舉,他從沒被人這麼扒過衣服。

  衣襟被雲棠挑開,露出鎖骨、胸肌……燕霽面無表情,眸中自帶冷戾,卻自動給這份香艷的場景增添了一絲旖旎。

  燕霽的手放在雲棠脖子上,被人這麼冒犯,他無論如何,也該將人給拎出去。

  但是,他發現,他做不到。

  雲棠已經啃上了燕霽的脖子,在他脖子上的血管處游離,那等微妙的痛,燕霽並不在意,讓他無法釋懷的是,他整個人就像置身於火爐之中,脖子處像要被融化。

  他想把雲棠給拎出去,但是做不到,甚至光是自控,就已經花費了他所有力氣。

  她實在是太過分,一而再再而三挑戰他的底線。如果雲棠現在睜眼,就能看見燕霽的眸子底下如同涌動著一條火海,裡面翻滾的是濃濃岩漿,足以毀滅一切。

  燕霽終於忍無可忍,拿出照夢境。

  只要他看見雲棠已經饞他至此,那麼,何必要做夢?他本人就在這裡,有什麼事不敢擺在明面上,需要在夢裡慢慢消化?

  燕霽已然想好,只要是雲棠當真又在夢裡肖想他,他就抬著她的下巴把她弄醒,讓她直面自己,夢想成真。

  照夢境幽幽地照出雲棠的夢。

  燕霽身如火爐,忍著身體的一切異動,朝照夢境看過去,他以為自己會看到什麼香艷的場景,甚至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沒想到,又看到雲棠在夢裡吃著一碟又一碟的蓮花糕。

  ……燕霽如被一盆涼水,兜頭澆下。

  他被人撩撥得意亂情迷,生死不能,別人只在吃蓮花糕?他在這一瞬間,心底翻滾著濃濃的征服欲與怒氣,在那一瞬不需思考,下意識抓著雲棠的手臂一翻,把她壓在身下。

  蓮花糕?和他比?

  憑它也配?

  燕霽心中被忽視的怒火自然可怕,然而雲棠根本沒醒,燕霽身上的味道,對她來說非常安全。換了個姿勢後,她又嗷嗚一口,啃上燕霽的手臂,活活把燕霽給啃清醒。

  燕霽的失態如潮水般退去,他要得到什麼,何需趁人睡著?

  嘶……他又被雲棠咬了一口,心底立刻想著如果下次繼續這樣,他就把她搖醒不算睡著後再做她對自己做的事。

  燕霽生了一堆氣,翻身下床,自去泡了會兒澡。所以,雲棠一覺睡醒,才沒見到他。

  現在燕霽脖子上的紅印被雲棠看到,他伸手撫上自己的脖子,如何願意說出自己的失態?

  燕霽道:「蚊子咬的。」

  他那雙若含冷鋒的桃花眼直直看向雲棠,說到蚊子二字時,眼中驀地閃過流光。

  雲棠很平靜,燕霽也不是第一次用這種眼神看著她了。

  她道:「那你也太寵那隻蚊子了吧。」

  如果燕霽不願意,什麼蚊子能近他的身?說白了還是他自己樂意。

  燕霽冷笑一聲:「對,我也覺得如此,如果再有下次……」他問雲棠,「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這語氣是真的有些不對,雲棠不說話,她才不回答這種奇奇怪怪的問題。

  萬一是個坑呢?

  她不回答也沒事。

  燕霽心中早有打算,她平時不回答,關鍵時刻對他上手也沒見她猶豫過。

  燕霽似有所指道:「如若下次,那隻蚊子就留下來……吃了我多少血,就讓它一點一滴,全部還回來。」

  雲棠渾身汗毛都快豎起來,她對燕霽豎了一個大拇指,硬著頭皮誇獎:「燕霽,你真厲害。」

  說完,趕緊轉移話題,扯扯手中的衣服:「這個衣服?」

  燕霽道:「你拿去換上。」

  雲棠昨晚睡覺時沒穿從女魔身上扒下來的那件黑紗,她不像燕霽那麼講究,直接換的是客棧準備的中衣。

  雲棠左瞧瞧右瞧瞧這件衣服:「這個對我來說好像大了一點,燕霽,我之前的那套呢?」

  她以為燕霽既然準備了新衣服給她,那她的舊衣服說不定就被燕霽給扔了。

  沒想到燕霽非常坦然,指了指一旁:「在那。」

  雲棠看見架子上掛著自己的衣服,她走過去拿下來,眨眼問燕霽:「我能穿這件嗎?」

  ……穿哪件衣服都要特意問自己。

  燕霽捂著自己的心,他道:「你要問我的意見,就得以後一直問。」

  若是問了他幾天,他心動之後,她換了一個人問,燕霽可能會忍不住送對方歸西。

  燕霽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話,雲棠正要細想這句話的意思,燕霽就道:「你想穿就去試試。」

  他不等雲棠回答,便獨自走到山屏後面,隔絕開和雲棠的視線。

  山屏,即是屏風,「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中的小山,指的就是屏風上畫著意境高遠的山巒。

  雲棠聽燕霽莫名其妙說了一句話,那句話沒能讓她察覺有危害,她很快丟開不去想這個事兒。

  她把香帳放下,隔著輕紗、燕霽隔著山屏,她重新穿上昨天的那件黑色輕紗,穿上後,雲棠:……

  之前黑色輕紗露出了整條大腿,如今輕薄的下擺處多了幾塊黑布,非常不協調地搭配在那裡。

  雲棠再看向裙子上方,之前那件黑紗能露出雪色胸膛,現在也多了一塊黑布在那兒……

  雲棠不是覺得黑布不好,而是這個搭配非常醜陋,她也具有正常的審美。

  這件衣服太醜了,之前她穿著黑紗出去別人要是認出了她,只會高喊十獄君威武霸氣,現在這件黑紗她要是穿出去被認出來,別人可能以為她在外面混得太落魄,淪落到到魔域來要飯?

  雲棠默默把身上的黑紗脫下去,把燕霽的衣服穿上。

  她穿上後,只覺得長了些,大了些,從香菸軟帳中走出去,她覺得還是有些長,走出去問燕霽:「燕霽,你看我現在怎麼樣?」

  雲棠幻出一面水鏡,正對著自己,然後沉默……

  穿上這件衣服,還不如穿她那件黑紗,黑紗露是露了點,但也沒什麼,大家都是這個風氣,露得坦坦蕩蕩。

  魔域布料還是挺貴的。

  在魔域,大家都露的時候,反而不露的那個人才最引人注目。現在雲棠穿的是燕霽的衣服,燕霽看起來瘦,實則身材高大,雲棠的肩膀也沒他肩膀那麼寬,現在身上的男子黑衣的確清俊貴氣,卻隱隱有些大,好像風一吹,就能從她身上被吹下來,露出雪色香肩。

  嬌弱、神秘、還清艷!

  雲棠看了自己好幾眼,如果當初是這個姿色的對她自薦枕席,說不定她會同意。

  燕霽從山屏外走出來看到雲棠,她包裹在屬於他的衣服里,一看就知道,那衣服不屬於他,全是自己的印記。

  雲棠看到燕霽,對他道:「燕霽,你看,這件衣服穿上是不是顯得我更不像個好人了?」

  她說的是實話。

  燕霽毫不猶豫:「不會。」

  雲棠心道燕霽這也太睜著眼說瞎話了吧,她穿女魔的衣服,明明沒這件衣服那麼……但燕霽就是認為那件衣服不行。

  現在他自己的衣服明明那麼不正經,他居然覺得自己的衣服可以。

  這就是男人。

  雲棠也偏向於穿燕霽的這套衣服,那套黑紗太醜,雲棠現在得調整一下,她不能讓它這麼寬大,否則打架時不方便。

  雲棠慢悠悠調這件衣服,燕霽看她笨手笨腳地調整,忽然道:「你調得不對。」

  雲棠抬起頭:「嗯?」

  燕霽走到雲棠面前,面無表情地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衣襟面前,他衣襟平整,一絲不苟,和雲棠的完全不一樣。

  燕霽道:「你不會穿我的衣服,你自己看,我是怎麼穿的。」

  雲棠的手指勾在燕霽衣襟上,她微微顫抖,這個動作,會不會太不莊重了些?燕霽就這麼站在雲棠面前,雲棠還記得昨天那個木柔奴的下場。

  她連渣都沒剩下。

  她有些為難,燕霽道:「你學不會,那就只能我教你。」

  還是更不要了吧,她學,是她在這兒非禮燕霽,燕霽教她,那麼被非禮的估計就換人了。

  雲棠道:「我能學。」

  她專心致志地看燕霽的衣服是怎麼穿的,耳朵有些發紅,她真有種燕霽在勾引她的感覺,但是雲棠一想,燕霽也不像那種人。

  她耳朵微紅,有些緊張,燕霽就這麼站在雲棠面前任她動作。

  他忽然輕笑一聲,嘴唇一勾,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