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張顯聖一

  雲棠這一覺睡得十分安穩,她早知道燕霽不會殺她,反而因為燕霽在旁邊感到安心。

  有燕霽在,什麼張顯聖、什麼魔域的黑鷹夜梟完全不用害怕,哪怕是千面魔君在這兒,看見燕霽都只能灰溜溜走開。

  雲棠夢見了芙蓉棗泥糕,她正在吃棗泥糕,糕點香甜軟糯,棗泥的清香和淡淡的芙蓉花香混合在一塊兒,多一分香味則匠氣濃郁,少一絲馥郁則流於寡淡。

  她吃了一盤接一盤棗泥稿,忽然,面龐清秀斯文的蘇非煙走進來,蘇非煙什麼都沒說,只是盯著雲棠手裡的棗泥糕,很快,氣沖沖的爹娘便衝進來,指著雲棠:「你這麼廢物,怎麼有臉吃棗泥糕,非煙一口都沒嘗過,你看看你……」

  香甜的棗泥糕都被唾沫星子給濺到,髒了的棗泥糕失去了所有對雲棠的吸引力。她站起身,把棗泥糕放下,看著爹娘開心地把棗泥糕拿給蘇非煙。

  雲棠悄悄走到另一邊,從上鎖的抽屜里拿出一碟蓮花糕,香氣獨特,不流於俗。她繼續吃蓮花糕,心想著好好的太平盛世,為什麼一定要跟鬥雞一樣搶一碟棗泥糕?蓮花糕它不香嗎?

  雲棠又從抽屜里不斷拿出雲片棗泥糕、桂花蓮蓉糕,一碟碟造型各異的糕點擺在她面前,她吃得腮幫子都鼓起來,忽然,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人戳了戳……

  異樣的感覺讓雲棠從夢中醒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燕霽陰沉著的俊臉,似乎壓抑著怒氣。

  這又是怎麼了?被吵醒的人是她,怎麼感覺反而像是燕霽有起床氣。

  燕霽臉色極黑,深吸一口氣才道:「你做夢夢到了什麼?」

  雲棠自然不可能說自己一直在夢裡吃東西,她快速撒謊且絲毫不心虛道:「夢見我在練劍。」

  「你是在練劍?」燕霽毫不留情地戳穿雲棠,冷笑:「你要不要看看你嘴邊的口水再說話。」

  ……雲棠才不中計,她從來不流口水。

  她四平八穩,燕霽卻道:「桂花糕、棗泥糕、蓮花糕好吃嗎?」

  被發現了,雲棠心想,但這也不怪她。生活如此艱難,她在夢裡吃點糕點怎麼了?

  燕霽撫額,頭疼欲裂,神色連著變了幾變,或許今日他就不應該過來,他在這兒站了兩個時辰,自雲棠做夢開始,就看到她吃了一碟碟棗泥糕,當雲棠吃第四碟棗泥糕時,燕霽心想現在差不多了,吃完總該夢些正事。

  雲棠吃第八碟蓮花糕時,燕霽握著拳心想差不多夠了,吃那麼久她的嘴不累嗎?

  ……然後,雲棠就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吃東西,她永遠不會累。

  所以他在這兒站了兩個時辰,就是為了看她吃東西?現在,哪怕明知自己是遷怒,燕霽心中也燃燒著熊熊的烈火,他盯著雲棠,目光如冷冽刀鋒,又似捕捉到獵物的狼,幽深、危險。

  雲棠看燕霽表情不對,馬上乖覺,正襟危坐:「……我剛才做夢夢到吃東西了,怎麼了,燕霽……」

  她察言觀色,小心翼翼道:「你也餓了?」

  雲棠此刻沒有別的想法,只有一點,讓燕霽的氣順下去。什麼魔域人的尊嚴,什麼高手的風範,對現在的她來說都不存在。

  風範是什麼?有高高興興活著重要?

  雲棠道:「你要是餓了,現在廚房肯定還有吃的,我去給你拿。」

  說完,便赤著足下床,現在燕霽的火氣肯定一時半會兒撲不滅,她還是去拿點吃的來,正好燕霽稍稍消氣……

  燕霽的頭從未那麼疼過,他之前,無論是被先法時代的修真界正道圍攻,還是別的什麼,都從未有過這種無力的、又氣又不好做什麼的感覺。

  他一把按住雲棠的肩膀,語氣稍急,為自己正名:「我不是餓了,我要是餓了,會在你床前站兩個時辰,我腿斷了?」

  雲棠一想也是。

  燕霽說到這兒,壓下心底的火氣,算了,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這個人的性格,燕霽想想就覺得自己今日棋錯一著,想也知道,他應該明明白白告訴雲棠,不然這個能明知他是滅世者,還在他懷裡安睡的人能有多正常配合他?

  燕霽很快調節好自己的心態,重新冷靜下來,他手心觸著雲棠溫熱的肩膀,旋了一下,手心出現一枚造型精巧的菱花鏡,雲棠目光一凝,這是什麼寶物?

  燕霽道:「此物名為照夢鏡,我今日才取到,只要將它用在你身上,我就能知曉你的夢境。」

  窺探她的夢境有什麼用?

  因為她的夢中有未來。

  雲棠瞬間想到她和燕霽初見的時候,燕霽泡在那個血潭裡,冷漠而銳利,他大可抬手殺掉她,但是並沒這麼做,而是問了他一句:你知道我,但你沒見過我。

  雲棠懂了,她當時為什麼不死,是因為燕霽想要知道她做的預知夢的內容。

  哇,雲棠悟了,都說魔域的人陰險狡詐,燕霽也不遑多讓,他居然見自己第一面就決定不殺自己,並且在後面繼續嚇自己,說不配合他就殺了她。

  雲棠一下萎靡下來,她錯了,誰說實力足以用一根小手指就能捻死她的燕霽不會多此一舉地用陰謀陽謀,呵,男人。

  燕霽見雲棠臉上風雲變幻,便知她大約猜出當初的原因。燕霽神色莫測:「你怎麼了?」

  雲棠萎靡,也不好說她在怪自己大意,隨便扯了一個理由:「我還以為你當初不殺我是因為我的人格魅力呢。」

  燕霽頓了頓:「現在的確是,你放心,哪怕我知曉了你所有夢境,我也不會殺你。」

  現在的確是?

  雲棠一下子清醒,她一個靠著燕霽才升到金丹期的人,身上居然還有人格魅力?雲棠一下正色,她有些感動,自從她回了太虛劍府,基本遇到的全是說她不行她不好的詞彙,燕霽此刻誇讚的言語在她聽來簡直太動聽。

  其實,沒人會喜歡這種瘋狂打壓自己的環境,雲棠也想過離開太虛劍府,但是她漂泊的時間太久,就和獻魔人回到正常世界後第一個地點是回家,哪怕被弟媳嫌棄,他也像沒臉皮一樣待在那裡,直到之後發生慘案。

  雲棠和獻魔人這樣長在魔域,從未有過一天真正安全感的人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

  她不想再投身黑暗,所以待在太虛劍府,過著努力修習的日子,閒時看花開花落,雲捲雲舒,平淡的生活其實挺好的。

  刀口舔血的日子,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太虛劍府是她的師門,她為什麼要因為別人的不喜歡就走開?雲棠才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庇身之所,她現在裹著薄被,豎著耳朵想認真再聽燕霽說點誇讚的話。

  燕霽敏銳地察覺到雲棠的需求,頓了頓,臉色閃過一絲不自然,卻還是壓低聲音,就當他想早點解決這事兒般,道:「難道你對自己沒有信心?」

  「我當然有!」雲棠道。

  燕霽很快避過這個話題,想來他的專長是殺人誅心滅世,誇讚人的話實在不適合他,燕霽握著手裡那枚造型精巧、纏繞著金枝、綴著紅寶石雕成的花的照夢鏡,對雲棠道:「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睡覺了嗎?」

  與他餓了沒有半點關係。

  雲棠點點頭:「但我還有一個疑問,你想知道預知夢的內容,為什麼不直接問我?」

  「問你?」燕霽冷哂,「問你你也不過只能說出我滅世之舉,其他樁樁件件,你非局內人,難道還記得清楚?」

  他的手指在照夢鏡身上重重一按:「此照夢鏡,能帶我去你夢境,我要知道什麼自己查探便是。」

  燕霽要知道的,是哪怕他滅世後都無法知道的線索或者真相。

  想來他苦心孤詣想要知道的,無法得知,一怒之下,心底積壓的一切全然爆發,他從正道魁首、人人敬仰的燕仙君到今天,先法時代只剩他和張顯聖……最後的滅世,不過是憤然之舉。

  雲棠瞬間想清楚種種曲折,按照夢裡的發展,集舉世之力都沒人能阻止燕霽滅世,那麼,她想要長長久久活下去,最好的辦法就是現在和燕霽合作,讓他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雲棠打定主意,又見燕霽站在一旁,脊背筆直,漆黑的墨發垂到腰側。雲棠微咳一聲:「燕霽,你真聰明,你剛才怎麼不直接進我夢裡來?」

  燕霽面無表情:「我到你夢裡來和你一起吃糕點?」

  雲棠:……她想不出她和燕霽一塊兒吃糕點的畫面。

  她噤聲,然後默默躺下,將功補過:「我現在繼續睡覺。」

  這一次雲棠主動配合,燕霽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窩在被窩裡的雲棠,她現在倒是閉著眼睛,但是燕霽一想自己或許又要白等幾個時辰,心裡就不好受。

  他倏然之間搖醒雲棠:「算了,今天別睡,和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雲棠道。

  「殺人。」燕霽撈起雲棠出去,隨夜風直上雲霄,雲棠清楚他的意思了,他去哪兒都是殺人。

  黑夜之下,樹木像是漆黑的剪影,只剩下輪廓,燕霽速度極快,從雲霧繚繞之上朝下望去,從路況來看,燕霽奔向的又是楚月宗的方向。

  雲棠沉默……楚月宗前些日子才遭燕霽的大火焚燒,今天遭殃的還是他們,可能燕霽習慣在一隻羊身上薅羊毛吧。

  這能怪誰呢?怪楚月宗離燕霽近,或者怪楚月宗出了一個和燕霽作對的老祖?

  燕霽朝楚月宗掠去,停在楚月宗一個偏僻的院落里。

  那個院落雖然偏僻,卻不怎麼安靜,雲棠能聽到裡邊兒傳來男子的吆喝聲,和女子的調笑聲,鶯聲浪語,不堪入耳。

  燕霽冷笑一聲,不堪耳朵受辱,抬袖一揮,院落的大門被一股強勁的氣流活生生撞開,飛出去的殘門似乎撞上裡面的人,他們唉喲幾聲,一些有幸沒有被門砸到的人出來察看,無論男女,全都衣衫不整。

  為首的男子臉色鐵青,腳步虛浮,見到燕霽後,不慌反怒:「你……你就是那個燕霽?當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請陣!」

  他似乎已經將燕霽當成囊中之物,看他旁邊跟著的雲棠時,眼裡不由得浮上淫邪的目光。

  「嘿,那個小娘子……給爺留著。」

  雲棠忍住自己翻白眼的衝動:「吹什麼牛,燕聖祖就在我們太虛劍府,人盡皆知,你從來沒來找過他,還好意思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你踏過嗎?覓過嗎?」

  不是雲棠瞎吹,這幾個人,除了修為高之外,渾身上下全是破綻,別說燕霽,就是她,給她一柄劍,她都能掀翻這些人。

  那男子臉上掛不住:「牙尖嘴利,布陣!」

  「哼,燕霽,我們可是張祖師的後人,你曾經折在他的手上,現在也同樣……」他們張家的攝魂陣,世世代代流傳下來,就是為了留著對付燕霽。

  那男子志得意滿,剩下的張家人全部開始布陣,他們的陣法已經布好,散發出雷霆威勢。

  攝魂陣朝著燕霽撲去,然而,卻被一道無形的氣流從中間狠狠撕碎,緊接著,一個張家子弟的頭顱爆掉,噗噗噗噗,一連串爆掉好幾個,鮮血朝天噴灑,流滿整個地磚。

  雲棠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

  這麼殘忍的畫面,完全沒有激發她之前的習慣,或許是因為一切都由燕霽動手,他駕輕就熟,雲棠也沒感受到任何危機。

  很快,院落里的張家男女全部死亡,而且全都死狀悽慘。

  燕霽看向雲棠,發現雲棠沒有恐懼和害怕之後,才將手中的氣流刃散掉,他身上一點血都沒染上,反而有一股蓮花般的香味,雲棠懷疑這是在蓮池裡泡久了泡出來的。

  燕霽道:「和我走。」

  雲棠馬上跟上去。

  燕霽明明是和雲棠一塊兒來的這兒,但是,他對於這裡的構造似乎非常熟悉,帶著雲棠找到一間暗室,再打開機關走近。

  一走進去,雲棠便聞到一股極惡臭的味道,像是鮮血和死肉味被悶了很久。她皺眉,然後斂氣屏息。

  燕霽完全不受影響,同時在二人身上罩開一個防護罩。

  「一會兒你看到什麼都別驚訝。」他這樣提醒雲棠,想想仍然頓住,漆如點墨的眸子看向雲棠,如深沉浩瀚的夜空,「你敢看嗎?如果不想,可以在這裡待著。」

  雲棠自然敢看:「敢,而且,我和你都到這一步了,我們是共同體,我也要知道這些事情。」

  多知道一分信息,多得到一分保障。

  她總不可能時時刻刻和燕霽黏在一起,哪怕她這麼想,敵人也有各種調虎離山之計。

  「好。」燕霽聽到那句我和你都到這一步了時,不知為什麼覺得……十分奇怪。他能修到如今地步,除了真真正正絕頂的天資之外,更離不開心性。

  該關注的關注,不該關注的,燕霽一個眼神都不會多給。以往這種話,應當如過耳微風,但最近他卻幾次三番把這些話記下來。

  燕霽別開臉。

  他們走到最深處,望著眼前的一幕,哪怕是雲棠也不禁皺眉。

  雲棠看過魔域種種,魔域的污泥之中,有獻魔人的殘破人軀混著蛇魔、蝙蝠,蚊蠅貪食,盯著它們裸露的肌膚,它們死亡後以另一種生命形式活下去,失去身為人的尊嚴就是代價。

  然而,獻魔人的慘狀都比不過此刻眼前的景象。

  殘肢……浸泡在血液之中,這裡的殘肢有野豬的毛髮,有牛的筋骨,這兒的血池漂浮著陣陣惡臭,不像燕霽的蓮花麒麟血池,這兒像是宰殺牲畜的市場。

  也有人的殘肢,人被泡得發白、腫脹,有人已經死去,睜著死魚般的眼睛,也還有非常、非常微弱的呼吸聲。

  「燕、燕霽?」一個非常奇怪的聲音響起,像是喉嚨里夾著血。

  雲棠已經不意外這些人都知道燕霽的名字,楚月宗某些人和燕霽確實有深仇大恨,他們甚至有燕霽的畫像,雲棠合理懷疑,這些人小時候夜哭止啼,都是用的燕霽的畫。

  「燕霽……張子徹……是不是被你殺了?」那個虛弱的聲音道。

  燕霽的聲音非常寒涼,又像利刃划過長空:「本座不認識張子徹,不過……如果你說的是和你長得很像的那些人,全都死了。」

  「都死了……張子徹……兄長,妹妹,全都死了。」那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人悽厲地笑道:「好、好,終於死了!燕霽,燕仙君,你是我張子藍的大恩人哈哈哈。」

  這人叫做張子藍,雲棠看他的頭上,生出怪異的牛角。其他的人也是,隨著張子藍話語落下,許多有幸活著的人都嗚嗚咽咽起來,有的似乎被安了一個蜥蜴的嘴,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奇怪的聲音。

  「死得好,我們……同是兄弟姐妹,我們自幼就被送到這暗無天日的鬼地方,植入各種高等、低等妖獸的身體,我們的手被生生鋸斷,換上虎爪,我們的眼睛被生生挖掉,換上別的人、別的動物的眼睛,我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張子徹他們奉命給我們餵飯,保我們不死,讓我們像蛆蟲一樣活著。」

  張子藍仰天大笑:「他們終於死了,張家的所有人,都該死!」

  張子藍的手忽然從血池上抓了起來,濺起血池水,他瘋狂道:「燕仙君,我求求你,殺了我們吧,殺了我們吧,我們不想再這麼活下去了。」

  雲棠幾乎能感受到他們的痛苦,被至親之人送進這裡,獻魔人至少獻出自己的靈魂能得到自由活動的能力,他們,什麼都沒有。

  張子藍沒聽到燕霽回答,他涕泗橫流,其餘人發出虎嘯和其餘動物的聲音:「求求你,殺了我們吧,我把張家所有我知道的秘密都告訴給您。張家操控著楚月宗,楚月宗主也必須是張家的人,張家世世代代,在楚月宗盤踞,就是為了殺了仙君你。對了,張家的老祖沒有飛升,我,我小時候見過他,他裹在一塊黑布里,什麼都看不到,燕仙君,求求您,殺了我們……」

  他們這些棄子,能知道什麼呢?

  燕霽一揮手,一股兇殘的靈力湧出,宛如高溫,瞬間將這整個血池、殘肢、和所有人一起蒸發。

  之前的人間地獄消失,雲棠若有所思。

  燕霽忽然解釋道:「張顯聖這樣對他們,是要他們的血。」

  「血?」

  「張顯聖的身體被我毀滅,他只能找別人的身體部位來重塑他的身體,眼睛能挖合適的、手能找最好的,只有血液,他需要張家人的血液,而且這血液必須得是適應能力最強的血液,張顯聖將張家後代集中於此,換上虎頭豹身,最後沒有因為排異而死亡的那個張家人的血液,就是他要選擇的血液。」

  所以,燕霽殺到這裡,毀了所有血液,殺了所有張家人。

  雲棠輕輕吐出一口氣:「張顯聖寧願毀了後代,也要重塑身體,還要殺燕霽你……」

  這已經不只是血海深仇可以接受,只能以四個字來概括:有利可圖。

  能讓實力超過飛升期的張顯聖在燕霽身上謀劃的利益是什麼?除了飛升,雲棠不做他想。

  燕霽看她沉思,帶著雲棠出去。

  二人剛出暗室,正要踏入院落內,一個巨大的黑影從院落中間飛起,往雲棠的臉上抓去。他像是裹在一層黑布之中,只看得到大致的形體。

  雲棠遭遇危險,她第一反應便是拔出自己的長劍。一旦有人進攻,雲棠渾身的刺都宛如豎起來,她只是識時務見到打不過燕霽就不和燕霽打,但是不代表她提不動劍了。

  雲棠正要刺過去時,燕霽攬過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圈在懷裡,緊緊包裹住。

  雲棠的臉被埋在燕霽胸膛,與此同時,燕霽接過她手中長劍,胸膛微動,雲棠能感到他說話時胸腔的震動。燕霽的胸膛很硬,是冰涼的,他站得筆直,手腕緊箍著雲棠的肩膀,聲音冷戾:「張顯聖,許久不見,你還是這般鬼鬼祟祟。」

  那是張顯聖?超過飛升期的大能,所以雲棠甚至感受不到他的修為層次。

  張顯聖想殺她,顯然無功而返。

  燕霽懷抱中有蓮花的淡香,飄渺如仙,他渾身的煞氣卻猶如實質,仙君的仙氣和滅世者的瘋狂融為一體,張顯聖那團黑布見是他,自動往後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