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神之眼
「滴答！滴答！滴答！」
昏暗的地下室內，不知何處滲出的漏水滴落下來，在這無比寂靜的空間顯得如此地清晰。
這裡像是一處監獄，奄奄一息的吊燈懸掛在天花板上，和走廊旁牢房內的人一樣無力。
「嗒！嗒！嗒！」
遠處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同時一股濃郁的消毒水的味道也緊隨而來。
牢房內的人聽了，紛紛縮了縮自己瘦弱的身子，哪怕這味道會讓他們身上的傷口癒合地更快些。
「嗒！」
這腳步停下來了，在一處牆壁充滿著抓撓痕跡地牢房前停下了。
這時，被關在狹窄籠獄中的人才勉強有了一絲活力——他們從鐵籠內傳來了若隱若現的喘息聲。
「打開。」
「不……不要，我有好好聽話……，你們那些藥……我都吃完了……」
牢籠內蜷縮的人影聽見籠鎖被打開的動靜，頓時恐懼地哭喊了出來。
他一邊哭，一邊從身後發霉的小床上掏出瓶瓶罐罐。將這些瓶罐全部打開，裡面空空如也。
舉著比空氣還乾淨的藥罐，那人夾雜著淚，從遍布傷痕的臉上擠出了一抹討好的笑容。
「正是因為這樣，你才有成為實驗體的資格。」身穿白色長袍，像是醫者一般的人微微笑道。
笑過之後，他的語氣突然便冷了下來。
「把他拉出來！」
「不……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想起被帶走的那些人的下場，那人心中的恐懼越發大了。他發瘋似的抱住身旁的鋼鐵管道，將腦袋緊緊塞進了自己的臂膀之中。
「出來！」
很快，兩名壯碩的愚人眾便擠進了牢籠內，他們一人抱住一隻腿，想將實驗體給拉出來。
「咵啦！」
大力之下，那人身上不知道多少天沒洗的衣物直接被愚人眾給扯爛。
可很顯然在場的幾人臉色卻沒有任何變化，或許在他們眼中，眼前哭喊的人根本算不得人了吧。
而且從外表上看，也的確如此。那人的軀幹和四肢遍布各種傷痕，它們有的癒合，有的結痂，有的鮮血淋漓。
皮膚上斑點無數，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拼湊出來的。
「咕嚕——」
撕扯間，鮮血從還沒有癒合的傷口處湧出，將兩名愚人眾手臂染的通紅。
可就哪怕如此，兩名愚人眾仍舊沒有任何憐憫的意思。他們粗暴撕扯著拉動眼前這個傷痕累累，瘦如竹竿的少年。
這般僵持了一會兒，兩名愚人眾像是明白了什麼。他們十分自覺地放下了實驗體的大腿，任由他在鋼管附近縮成一團。
「大人，他好像……」
「我明白！」醫師的眼中泛出光芒，仿佛看見了什麼稀世珍寶。
「六十五號研磨粉、三十四號藥劑、五十六號皮下注射液、二十一號興奮劑混合服用三周，能顯著提升力量……」
醫師興奮地念叨著什麼，他又看見實驗體大腿上的鮮紅，剛剛被撕開的傷痕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癒合了。
於是他笑的更加開心了。
「或許還應該加上能顯著提高自愈能力……」
「去通報上面，就說我們又研發出一款提升實力的藥物組配。」
「讓後勤處加大剛才那些藥劑的配給量，順便再送過來一百個新實驗體！」
醫師扭頭對著身後的記錄員下達了一系列的指示。他要確定這藥劑的效果能不能大規模復現。
如果能的話，那麼愚人眾的實力將得到飛躍，而他，或許也可以因此爬到更高的位置。
「哈哈哈！」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大聲笑了出來。
這笑聲很張狂，讓牢籠中的實驗體顫抖地更加厲害了。
「對了，差點兒忘了還有你這個大功臣。」笑過之後，醫師便將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實驗體的身上。
看見他將腦袋縮進臂膀中，渾身蜷縮，像是一隻無毛刺蝟一般無從下手的樣子，醫師不由得眉頭一皺。
「自己出來！」醫師語氣森然地喝道。
顫抖的那人沒有回話，他只是將自己的手臂抱的更緊了。哪怕在這裡被活活打死，也要比出去變成怪物好上無數倍。
「好。」醫師點了點頭，隨後便對著一旁的債務處理人命令道：
「把他的兩隻手給砍下來。」
「明白。」
債務處理人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彎腰進入了逼仄的牢房中。他甚至連隱身都沒有，對付這些比普通人還弱的實驗體，根本沒有必要。
「放過我……放過我……我什麼壞事都沒幹……」
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縮成一團的那人恐懼到了極點。他的聲音帶著哭泣，嘶啞至極。
可這種聲音債務處理人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次，他早已無感了。
債務處理人伸手握住了實驗體竹竿般的手臂，可他剛握住手臂，身前的實驗體便劇烈掙扎了起來。
「放開我！！！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恐懼到極點之後，便是歇斯底里地瘋狂。那人瘦弱的四肢不斷撲騰，希望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而他也確實改變了。
「砰！！！」
缺了半個腦袋的屍體倒在實驗體的腳邊，他瞳孔震顫地看著自己的手臂，那裡紅白一片，粘稠如泥。
【現在你想不想出去？茨恩？】
腦海中傳來了陌生的話語，更讓茨恩流淚的是，這人喊出他失去已久的名字。
不是那個冷冰冰的編號，而是曾經朋友親人呼喚過的「茨恩」。
可現在他們……
茨恩呆愣地握了握手掌，他撿起地面上掉落的獵刀，輕輕一捏，刀片便折彎了下去。
他似乎……有了強大的力量？
「哈……哈哈哈……」
茨恩笑了起來，他的。整個身子在不斷顫抖著。蓬頭垢面之下，是發紅的雙眼。
之前他有多恐懼，那麼現在就有多怨恨，不……或許恨意比恐懼還要更多。
被囚禁多年，直到今天才有反抗的機會。在短短不過幾個呼吸之間，茨恩的腦海中已經出現了無數復仇的畫面，其中每一個都讓他感到無比興奮。
【仇恨貫穿身體的滋味的確令人難忘，不過在被仇恨吞噬之前，我建議你還是看看自己的旁邊。】
腦海中的聲音再次響起，茨恩將自己的視線下移，赫然發現自己旁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枚明亮的玻璃珠。
玻璃珠是漆黑色的，但是外面卻被火紅的輪廓緊緊包裹。如今，這枚玻璃珠外面火光閃爍，發出一陣陣溫暖的熱力。
【看見了嗎，茨恩？】
「神……神之眼……」
滿臉血跡的茨恩一把抓住了旁邊的玻璃珠，感受著胸前的力量與溫暖，茨恩的淚水夾雜著鮮血滴落了下來。
他曾經對神明也篤信無疑，因為傳說中當一個人的願望無比強烈時，神明便會向他投向視線。
後來茨恩不信了，因為在這裡，他見過了無數次強烈的願望，那是一個個實驗體被拖出去時的求生念頭。
茨恩不覺得有什麼人的願望比他們還要強烈。這裡全是鋼鐵，而他們卻比正常的孩童還要弱小。
可即便如此，那些將死之人還是在鋼鐵上留下了猙獰的爪印。
自始至終，沒有神明願意看他們一眼，就像是他們天生就應該蹲在無光的角落中任人蹂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