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扔下想看的番薯苗,繞過柵欄,慢慢靠近單膝蹲在地上的身影。
她沒出聲,伸手從後面繞到男人眼前,捂住他的眼睛。
「阿梨。」
又磁又酥的低音溜進耳朵,燙的蘇梨心尖兒一顫。
秦見深停了手裡動作,站起身。
蘇梨還沒來得及鬆手,身下寬敞堅實的脊背升高,她連忙鬆開捂著他眼睛的手,改為摟住他脖頸。
身上多了幾十斤重量,對秦見深來說仍然輕鬆的很。
他輕聲道:「下來。」
蘇梨這才從他背上滑下來,到正面一看。
秦見深兩隻手滿是紅泥,地上還有個鼓起的小泥包,似乎沒糊完,泥包上面和側面有兩個洞。
「夫君,這是什麼?」
蘇梨左看右看,沒認出來。
看大小,像狗窩。
可秦家沒有狗窩啊。
難不成是給招財糊的窩?
蘇梨看看周圍荒僻的雜草。
招財那般挑剔,真要是給它的貓窩,發起火來不得把這小土包刨塌了?
「你看像什麼?」秦見深從藤筐又拿出一塊濕潤的紅土,把裂開縫隙的地方加固一層。
「是……」蘇梨不確定,「招財的窩嗎?」
她不想打擊夫君的自信。
說曹操曹操到。
招財噠噠噠邁著小短腿來了。
它嗅了嗅藤筐,停在距離土包兩步遠的地方優雅坐下。
貓眼看向蘇梨是清澈透亮的,看向那不知名小土包,是無知又嫌棄的,卻含著濃濃的求知慾。
仿佛在說,你們在聊什麼,貓貓也想聽。
秦見深朝上攤著掌心,端詳自己糊出的縮小版燒窯。
評價:「想像力挺豐富。」
蘇梨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她蹲下,去拿藤筐的泥塊。
「夫君我來幫你。」
秦見深沒來得及阻止,那雙白皙細嫩的手指就染上泥土。
他就隨著她玩兒了,自己坐在旁邊的大石頭上,低眸看她捧著泥,把燒窯上他特意留出的小洞給糊了個結結實實。
糊完小姑娘猶覺不滿足,細細抹過小洞邊緣的縫隙,加厚一層,那叫個嚴絲合縫。
蘇梨看看下面那個洞。
不管做什麼,都該留出個洞。
所以她就沒糊。
「夫君,是這樣嗎?」
她歪著頭看燒窯,絞盡腦汁仍然沒想出這是個什麼,還是很像貓窩。
不是貓窩,難道是兔子窩嗎?
小姑娘蹲著笑的開心,白嫩泛紅的臉頰沾了一點紅泥,也不顯得人髒,反而多出幾分俏皮柔軟,唇是淡淡的粉,小若櫻桃,一張一合勾起那夜旖旎的回憶。
秦見深手指搓著乾裂的泥土,想為她擦掉臉上的泥土,礙於手上髒污,只好按捺下心思。
對上她討誇獎的小臉,忍著點了頭。
「恩。」
蘇梨肉眼可見高興很多,隨即對著那個糊結實的土包,滿腦袋問號。
所以,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正屋怎麼回事?」秦見深先開腔了。
「來了位媒婆,說豐度縣喬山村一戶姓牛的人家看中秋煙,想幫兒子娶回去做媳婦兒,還拿十五兩銀子的彩禮!只是那牛家二郎面容不好,小時候跌下山坡毀了容,半邊臉都是傷疤,我瞧著挺可怖的。」
提起這個,蘇梨也想讓秦見深幫忙分析分析。
「二嫂堅決不同意,我看娘的意思也不是很想,就順著二嫂把這事兒推了,秋煙有些不高興,我就帶出來哄了哄。夫君你怎麼看?」
「既已推了,那便推了。」秦見深沒提自己的看法。
蘇梨不依不饒。
「夫君你說說吧,我也覺得不太成,豐度縣那麼遠,牛車都要一日之久,有什麼急事總歸不好往來。」
她印象里,村中姑娘嫁人,都是就近找婆家。
楊柳村到杏花村這距離,其實也挺遠的。
看男人一副緘默不語的神情,蘇梨就道:「夫君試想一下,要是你有個女兒要嫁人了,對象如牛家二郎那般,你會有什麼看法?」
秦見深凝視小姑娘許久,淡笑:「想的還挺長遠。」
他屈指敲了下蘇梨腦袋,面上看不出喜怒,語氣無波無瀾,「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有點癢。
蘇梨沒忍住摸了一下額頭,忘記手上滿是泥土。
這下不但臉頰有泥,額頭上也多了幾道。
顧不得繼續問,她受不了頂著一腦袋泥。
「我先去洗個臉。」
秦見深目送她腳步輕快地走了,才繼續弄面前的燒窯。
蘇梨從缸里打了盆水,把臉和爪子仔細洗乾淨擦乾淨了。
一扭頭,正屋門口偷聽大軍又加了秦雙雙。
秦雙雙眼眸睜大,仿佛聽見什麼難以置信的話。
蘇梨看過去時,她也看見了蘇梨,當即不聽了,趕來同蘇梨說。
「四嫂,你知道我方才聽見什麼了嗎?」
「不是媒婆在說親嗎,那個牛家看中了秋煙?」蘇梨道。
「不是!」秦雙雙拉住蘇梨的手,力道很大也很激動,「來這邊……」
她把蘇梨拉到廚房,周圍沒人,才開始叨叨。
「那媒婆本來是幫牛家求娶秋煙的,二嫂不是拒了嗎,我看那媒婆都要走了,以為這事兒黃了,結果你猜怎麼著?三嫂竟然問媒婆,瞧著冬雪怎麼樣!!」
蘇梨微微睜大眼。
「冬雪?她翻過年才十四吧?」
雖然十三定親的也有,但畢竟少,尤其秦家上頭這麼多未嫁姑娘,三嫂是不是著急了點?
「對啊,翻過年周歲十四,我估摸三嫂可能看那牛家還不錯,想幫冬雪先定了親,可是那媒婆又說,牛家著急,冬雪可以是可以,人卻要早點過去才行。」
「什麼意思?」蘇梨沒聽懂。
「就是去給人當童養媳!」
秦雙雙語氣肯定,她琢磨著就是這個意思!
「三嫂和娘同意了?」蘇梨眉心緊鎖。
秦家又不是揭不開鍋,沒必要巴巴送姑娘去當童養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