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眼前之人並未言語,王狗蛋卻心生畏懼,坐在地上往後哧溜兩下,爬起來跑了。
「夫君。」蘇梨作勢為他解藤筐。
秦見深抬手擋住,「太沉。」
對上王氏的眼神,他沉聲道:「大嫂有孕在身,不宜操勞,若有煩心,只管教娘和大哥來處理便是。」
王氏不禁後退小半步。
天爺嘞,怎麼這老四有點嚇人呢?
比秦見江還要高半個頭,阿梨在他身邊,就跟獅子和小貓兒一樣,舔一舌頭就把人舔翻跟頭了。
她定定神,「四弟放心,我曉得的。還未賀喜四弟大病初癒,喜得賢妻。」
察覺自己過於威嚴,秦見深放鬆語氣,溫和回答。
「大嫂懷子,是為同喜。」
秦見深解下藤筐扔在牆角。
蘇梨這才發現,裡面不再是滿筐柳條,而是一筐菌子。
深棕和雪白的菌蓋大大小小凌亂堆了一籮筐。
「這麼多菌子?」王氏驚叫。
深山老林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淺處絕對沒有這麼多菌子。
「既要去鎮子,就多帶些野味兒去賣。」秦見深側目看小姑娘,問:「可都收拾妥當了?」
小姑娘正凝視那些菌子,杏眼有疑惑。
「夫君,怎的今日白色菌子少了這麼多?」
和棕色比起,白色應更為常見。
「到鎮上你就知道了。」秦見深伸手,捏掉蘇梨肩頭落的一根長發。
魚簍,菌子,茶具,板凳。
堆了滿滿一推車。
日頭已經逐漸升高。
蘇梨默默數著,想還有沒有東西落下時,視線被一片素紗擋住,頭頂隨之落下一個幕籬。
她懵懵伸手,將面前兩片飄搖的素紗往兩旁打開,露出紅潤可愛的小臉。
「幕籬?」蘇梨驚奇。
秦見深端量著。
如此年紀的女孩正值嬌嫩,如他摘菌子時所見,清晨綠葉緩緩滑落的露珠,晶瑩明亮,讓人難以自抑心中保護欲,不忍她墜落。
「恩。」
他緩緩卷著手中麻繩,將物件固定在板車上。
蘇梨攤開掌心,接垂落的素紗,笑意明媚溫暖,出自心底的歡欣,有些愛不釋手。
「謝謝夫君!」
秦見深望她一眼,「路上熱,帶些水吧。」
蘇梨一拍腦袋,「我就說有什麼忘了,還是夫君記性好,我這就去!」
裝水用秦見深新做的竹筒,蓋上蓋子也不易灑出。
餘光瞥見招財十分喜愛的魚簍,想把招財也帶上。
蘇梨喚了幾聲,毛茸茸的橘貓都沒出現。
「奇怪,哪兒去了?」
-
王狗蛋畏懼秦見深的氣勢溜走,心中十分不甘心。
他躲在秦家大院旁邊,試圖再找機會喊王氏出來。
等了好一會兒,日頭越來越熱,仍沒王氏的影子。
王狗蛋看看頭頂刺眼的陽光。
算了,改日再來吧。
他正要走,秦家矮牆上慢悠悠踱步來一隻小貓。
小貓腦袋圓圓,身子肥肥,一身光鮮漂亮的橘紅,完美優雅的虎皮紋,在暖和的陽光下,宛如鍍上金光。
王狗蛋呆住了。
他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貓!
第一反應是捉去鎮上,肯定能賣不少銀子!
王狗蛋心砰砰跳。
他蹲下身,一手朝前放低,用此生最溫柔可親的語氣喚:「咪咪咪。」
招財給了他一個白眼,臥在矮牆甩尾巴。
就是不下去。
王狗蛋失了耐心,站起來靠前,迅速伸手抓它。
招財反手就狠狠一爪子。
王狗蛋吃痛,臉色扭曲,竟沒鬆手,愣是把招財從矮牆拽了下來。
招財二話不說嗷嗚一口。
王狗蛋終於鬆了手,握著流血的手瞪跳上牆頭的貓。
「你給我等著!」
一天內栽倒兩次,第一回是因為秦見深就算了,那好歹是個人。
什麼時候連只貓也敢這麼欺負他?
王狗蛋咽不下這口氣,很快捉來條碧綠有毒的竹葉青蛇。
捏著蛇七寸,揚手扔上矮牆。
哼,看這次你還往哪跑,被蛇咬一口,小命都給小爺交代了!
招財舔了會兒毛毛。
扭頭看朝自己游來的青蛇。
蛇直起上半身,還沒來得及朝前衝刺,迎頭一隻貓爪子攜陣風呼來。
王狗蛋只看招財爪子一動,那竹葉青蛇就原路飛了回來,掉在他腳下。
他沒來得及後退躲開,暈頭暈腦的竹葉青嗖一下,咬在他小腿上。
王狗蛋痛呼,一腳踢飛竹葉青蛇,撩起衣裳看小腿。
牙印隱隱泛著紫黑。
頓時顧不得別的,趕緊掉頭跑掉。
招財跳下矮牆,邊走邊嗅,來到一動不動的竹葉青蛇旁邊,湊過去聞了聞。
叼起那條小蛇,邁小腿噠噠噠走了。
蘇梨四處不見招財,剛決定不帶它了。
拿著竹筒,轉身就看招財叼著條青色小蛇,一隻雪白前爪邁過門檻。
她瞬間冷汗冒出來。
「招財!你站住!」
招財嗖一下收回前爪,乖乖停住,把青蛇放在地上,貓眸無辜望她。
「你怎麼什麼都往家裡叼。」
看清是條死蛇,蘇梨頭疼,「死蛇也叼回來?」
她找了兩根樹枝當筷子,小心翼翼把小青蛇夾起來,腳步快速往院門跑。
秦見深就在前面,蘇梨伸長胳膊,「夫君,招財叼回來條死蛇,我先把蛇……」
「別動!」秦見深一聲厲喝。
蘇梨僵住身子。
下一刻,她手裡夾著的竹葉青蛇——竟慢慢動了!!
感受到指尖細微蠕動,蘇梨難以置信望向貼著她身子的招財。
招財回以喵喵。
蘇梨盯緊那條蛇,心快要跳到嗓子口。
她知道這種顏色鮮艷的蛇都有劇毒。
萬一她被咬了……
蘇梨咬住下唇,焦躁與難過交織,硬生生逼出淚意。
秦見深目光平和如春風,安撫味道很濃,聲音冷靜。
「別怕,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