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屋門被敲響。
「誰呀?」秦見江起身開門。
「興許是阿梨,阿梨這兩日都給我蒸蛋。」提起蒸蛋,王氏精氣神兒一下就好了。
阿梨蒸的蛋可好吃了,細細嫩嫩,入口即化,她都吃不夠,可惜娘只讓她每天吃兩個蛋,旁人都沒這待遇。
打開門果真是蘇梨,端著一碗水蒸蛋立在外頭,嬌小的人兒裹在披風中,巴掌大的小臉俏生生的。
「大嫂蛋蒸好了,你趁熱吃。」
「謝謝阿梨。」
王氏迫不及待接過碗嗅了嗅蛋香,只覺口齒生津,明明不餓的肚子跟著沒出息地叫起來。
蘇梨送完蛋,關心道:「眼見大嫂的肚子越來越大,更要多注意些才是,有什麼事或者想吃什麼,可以告訴我。」
王氏這半年算是秦家很看重的人了,有好吃總少不了她。
她不好意思道:「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還是懷著孕腰酸背痛,身子很不爽。」
蘇梨笑了笑,視線隨之落在王氏鼓鼓的肚子上。
平時王氏穿的衣裳略顯寬鬆,將大肚子遮起來也看不出什麼,入冬更是在屋裡不太出門,兩人見面的機會就少了。
這一看,蘇梨忽然感覺王氏的肚子挺大。
比尋常懷胎七月的婦人還要大一些。
「大嫂近日除了腰酸背痛,是否還有其他不對的感覺?」
王氏細細思索,搖搖頭,「沒有了。」
她吃得好睡得也好,除了腰酸背痛,人也胖了一圈之外,沒有什麼不對。
蘇梨面色猶豫,片刻後才說:「大嫂,有沒有覺得你肚子比尋常懷孕七個月的婦人大一些?」
「啊?」
王氏真沒意識到這一點,低頭看著自己肚子,左看右看,似乎仿佛是比懷其他幾個女兒的時候大上一些,表情變得茫然。
「貌似是大一點,為什麼啊,也許是這一胎吃的太好?」
蘇梨:「……」
她委婉提醒,「就算吃得好,也不會大這麼多的。」
「那我是怎麼了?」王氏睜大眼。
兩人說話的功夫,一直琢磨的秦見江突然喜上眉梢,「莫非是雙胎?」
「雙胎?!」王氏驚訝。
蘇梨也是這麼猜測的,莞爾一笑。
「大嫂肚子的確大上很多,像是雙胎,診出喜脈時才三個月,脈象弱一些沒診出雙胎也是理所當然。」
「太好了!」秦見江激動道:「我去找娘,讓娘請大夫來好好再診一次。」
說著人就跑了出去。
得知消息的田桂蘭趕過來,仔細摸摸王氏的肚子,面色驚喜。
「應當是雙胎沒錯。」
他們秦家確實出雙胎比較多,像雙雙依依,二房的秋寶秋語,都是雙胎。
據秦老根說,老秦家祖上就容易出雙胎,並將此當做上天恩賜。
驚喜完便是憂愁,田桂蘭收回手。
「這個天兒不見得有大夫願意出這麼遠的診,早知上回回春堂的大夫來時,就該一起看一看。」
「娘,要不算了,我身子感覺挺好的,不用看大夫,不管一個還是兩個,等生的時候不就知道了?」王氏不想給家裡再添麻煩。
管他雙胎單胎,養還是那麼養,生還是那麼生,又沒區別。
「我聽說隔壁村有個赤腳大夫,不如讓大哥趕著騾車去請,小片刻功夫也快些。」蘇梨忽然想到。
「也成,老大你快去。」田桂蘭拍拍秦見江胳膊。
等他人走遠,田桂蘭才同王氏說起雙胎要注意的地方。
她也是懷過雙胎的人,曉得雙胎比單胎更辛苦一些。
「從今兒起,每天多給你蒸一個蛋,你這身子必須養好了。」
別的王氏還能拒絕,蒸蛋她著實拒絕不了。
舔舔發乾的嘴唇,嘿嘿一笑,「娘您放心,我這回胎養的比前幾回都好,都是阿梨的功勞,肯定能生兩個身強體壯的娃娃。」
她都想好了,等生了娃娃,就給其中一個取名叫蛋蛋。
自己懷著孕這麼愛吃蒸蛋,必定是腹中孩兒愛吃!
蘇梨在旁聽著,直到院子裡傳來秦老根說話的聲音。
「應該是爹和夫君回來了。」
「阿梨走,咱們出去,老大媳婦兒你好好躺著休息。」
田桂蘭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步步生風地衝到院子裡,笑意還掛在臉上,就被秦老根一臉苦相衝沒了。
她笑容落了落,皺起眉毛,「老頭子,你這是什麼表情?里正說什麼了?」
怎麼出去一趟回來跟苦瓜一樣了。
「咱隔壁李家的老頭不是今兒出殯嗎,里正把咱們全喊過去,是說他家出殯遇見災民,李大坤和幾個李家親戚都被災民打傷了。」
田桂蘭怔了下,「李家的人打傷了,喊我們過去幹什麼?」
蘇梨猛然反應過來,「娘,里正說這個,重點應該不是李家而是那些災民,災民到杏花村了!」
能把這麼多人打傷,定然數量不少。
秦老根點點頭,投去一個讚許眼神。
「阿梨說的不錯,里正從其他村得到消息,有幾個住的遠的人家,深夜被災民搶闖,食物和銀錢全被搶走了,往前的村子已經組織人手巡邏,不允許災民進村。」
「所以咱村里也要開始巡邏了,家家戶戶都出一人,叉開在村頭和村尾巡邏。」秦見湖補充道。
該說的說完了,院子裡沉重的氣氛並未減半分。
彼此都清楚,一旦災民全部蔓延過來,光是巡邏哪裡擋得住?
蘇梨走到秦見深旁邊挨著,手悄悄同他握在一起。
「老頭子……」田桂蘭正欲出聲。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先別說,剩下的問題等晚上吃飯大伙兒一塊討論。」秦老根心如亂麻,抬手阻止她。
田桂蘭一噎。
「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不成?我張張嘴你就知道我要說什麼?」
「無非就是想問以後怎麼辦,災民當頭,我還能不知道你這點心思?」秦老根輕哼。
「喲,能耐的你。」田桂蘭睨他一眼,「有個好事兒,老大媳婦兒懷的可能是雙胎。」
秦老根刷地開頭,「真的?!」
「估摸八九不離十,老大已經去隔壁村請赤腳大夫了。」
秦老根想笑,但又笑不出來,最後化作一聲嘆息。
不論單胎還是雙胎,這孩子來的時候都太難了。
又是大雪又是災民。
消停不了,生活怎麼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