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回頭看,也知秦見深此刻必定盯著自己。
蘇梨臉頰發熱。
被伺候擦頭的感覺有點舒服,下意識就脫口而出了。
要是夫君每次都能給她擦頭就好了。
她縮著腦袋當鵪鶉。
所幸秦見深並沒在這件事上深究,轉而道:「那就提水來屋裡洗,洗完不必出門了。」
秋日已至,往後只會越來越冷。
「不出門,髒水怎麼辦?」
蘇梨被他擁著進屋,吱牙一聲,身後的門關上了。
抬頭不期然望進秦見深瞳孔中,他薄唇擒著淡笑,「你說呢?」
蘇梨心道,自己不出門,當然是他拎走。
兩人默契不言而喻。
秦見深把油燈點起來,放在桌上,骨節分明的掌心托著布巾,招呼小姑娘過來坐下,繼續給她擰乾髮絲。
說來也怪,秋日不比夏日,夏日洗完頭不用仔細擦,只需理順,很快水珠就被烈日蒸乾了。
自從天轉涼,蘇梨總要擰乾水分擦很久。
可秦見深沒擦多久,她的頭髮就幹了!
蘇梨懵懵摸了摸披散的長髮,從頭頂到發尖,根根分明,順滑乾燥。
她慢慢直起身子,杏眼睜大,有點雲裡霧裡的茫然。
「夫君……我的頭髮怎麼這麼快就幹了?」
蘇梨抓著一角髮絲,轉身仰頭去看男人。
秦見深高大堅實的身軀立在身後,手裡還展著那塊布巾,火光下映的清晰,一點濕潤水痕都沒有。
往後靠去,男人溫暖的體溫透過粗布短打沾在她肩膀上。
都說男人如火,天生體溫就比女子高一些,此話果真不假。
冬日寒冷難熬,依偎在一起定然很暖和。
這念頭在蘇梨腦海里一閃而過。
她立馬就想起她和夫君別說依偎在一起,睡覺都各自規矩,整齊不能再整齊。
不由一陣氣悶。
「用內力幫你烘乾的。」秦見深擱下布巾,掌心從她柔軟的長髮上順下。
「內力??」蘇梨吃驚,好奇心又浮上來,一把抓住他的手,羞怯垂下頭,暗含期待:「我可以看看嗎?」
秦見深任由她抓著,極具穿透力的目光從她粉嫩羞澀的小臉上划過。
長而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素白衣襟鬆散,露出小半邊鎖骨,肌膚如玉。
年輕嬌嫩的身軀,不比風情萬種,那抹不諳世事的純粹卻更吸引人。
「內力無形,是看不到的。」他反手將蘇梨的小手握住。
微涼的觸感讓秦見深眉毛蹙起。
蘇梨還沒開始遺憾,手背緊貼的溫度開始升高,比男人體溫熱一點,很舒適。
她像發現什麼寶藏,眸子亮晶晶地瞧他。
「含桃跟我說,話本里有內力的都是武功高強的高手!」
來自枕邊人的崇拜,對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很受用。
秦見深笑而不語。
待蘇梨一雙手暖起來,才散漫道:「話本都是假的,並非所有修習內力的人,全能被稱之為高手,活在亂世,都是平凡的普通人。」
蘇梨大眼睛眨巴幾下,熱意未散的手心捧著臉頰。
「夫君是在驕傲,還是在自謙?」
秦見深撩起眼皮睨她。
蘇梨掩唇笑著跑開了。
-
趙老闆遣人把糧食拉走的同時,杏花村以孫家為首前往白州的糧隊也組成了,足足占了村里一半兒人家。
有曾經跟孫家交好的,有想藉此機會撈一筆錢的,零零散散三四十人左右,浩浩蕩蕩在村口聚集。
全村人都去湊熱鬧為他們送行了,蘇梨沒去,在院裡給招財梳毛。
她不知自己勸下這麼多人後,未來是否還會沿著聚寶盆的軌跡前行,只心中有預感。
會的。
「有人在家嗎?」門口有人喊門。
「來啦!」蘇梨把招財放下,掃了掃身上沾的毛毛,小跑去門口。
門外姚奶奶佝僂著腰背,一手拄拐,臂彎挎著籃子,頭髮灰白一絲不苟盤著,精氣神格外好。
看見蘇梨,她笑眯了眼睛。
「是阿梨啊。」
「姚奶奶,您怎麼來了?」蘇梨忙把人請進正屋坐下,安排茶水,「娘和嫂子們都去村口看熱鬧了,還沒回。」
「不急不急,我等等便是。」姚奶奶把籃子上的布掀開,「我家潛川在山上掏了幾個野雞窩,撿到十幾個蛋,我就給拿來了。」
「使不得使不得。」蘇梨納悶極了。
這無緣無故,姚奶奶怎麼突然來送東西呢?
她抽空去大房喊秦春月,「春月,你去趟村口,把你奶奶喊回來,家裡來客人了。」
不消片刻,田桂蘭得知消息,腿腳麻利趕了回來。
一進屋,見是姚家祖母,愣了下。
「原來是姚嬸子,嬸子今兒怎的上門了,咱們倆家挨得這樣近,有事只管喊一聲,我去您家走一趟便成。」
對待老人,又是相處不錯的鄰居,田桂蘭還算客氣敬重。
「娘,姚奶奶還送來些野雞蛋。」蘇梨適時添了句。
姚奶奶說十幾個蛋,她瞧著不止,得有二十多個。
「您看看您,還送什麼蛋吶。」田桂蘭摸不著頭腦,以為是姚家遇到麻煩求助,「您有什麼事兒儘管只說,能幫我一定幫,這雞蛋就算了,您帶回去自個兒吃,補補身子。」
姚奶奶擺擺手,「那不成,這雞蛋你們得收。」
田桂蘭不願在一籃雞蛋上你推我讓,打定主意等走時再塞給她。
「那您說說遇到什麼麻煩?」
「不是麻煩。」姚奶奶咧開嘴笑,慢慢講:「是件喜慶事兒。」
「喜事兒?」田桂蘭疑惑。
蘇梨瞬間想到那日在山上,姚潛川幾次偷看秦雙雙。
「對,是喜事兒。」姚奶奶肯定道,依舊清明的雙眼朝院子裡望,「侄媳啊,你家雙雙在家嗎?」
「雙雙?」田桂蘭想了想,「方才這丫頭跟依依都去村口了,還沒回呢,您找她什麼事兒?」
「是這樣,侄媳看我家孩子怎麼樣?」姚奶奶問。
「潛川嗎?」田桂蘭細細回想,笑著說:「潛川這孩子挺好的,人能幹也不怕吃苦,記得去年我從鎮上買糧回來,糧袋可沉了,路上碰見潛川,他二話不說就幫我背了一路,我一直記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