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東雍應對
天魔入世,天地格局已變,加之中原陷落,各域宗門都根據自家情況有所應對,或聯合,或並派,或地宗依附天宗……
東界原本七家天宗,加上中原遷入的三家,總計十家天宗,為了一體對外,同時也為了協理人皇,立了議事處。
如此一來,東界各宗以明皇為核心,將氣運勾連到了一處,三日一會,通報協調對戰天魔、防備戮族、窺探妖族的諸般事宜,各宗若有摩擦,也可放在會中一併處理。
「經我天魔宗反覆嘗試,眼下已是找到了破解融身真魔的方法,金丹就可發動。此寶名窺魔真鑒,煉成三十三件,已由我宗金丹送往各宗。」
「很好,破解了融身真魔,各家宗門的人心才能安定,多謝天魔宗在此事上的付出。」
「中原諸脈天魔正以不同的天魔眷屬試探防線,森望一線壓力有些大。」
「先抽調輪值宗門的修士前去支援,道子級暫不抽調。」
「髓鏡金精的儲備已是快要見底了,需要前往西極交易。」
「北疆戰事愈烈,情況有些不明,走南域那條線去西極,雖然遠些,但勝在穩妥安全,護持的金丹也不需要增加。」
「刑天神魔再度失去了蹤影,可要搜天檢地?」
「不用,西極命曇宗傳訊,抽不出人手來降服這神魔,委了金玉麒麟前來,想用麒麟氣性折服刑天,
不過這神魔已是先天之靈,若有宗門願意去奪情的,全憑自願,因果也自擔。」
「道兵的煉製之法實在有傷天和,我覺得還是暫緩為好。」
「那就暫緩,待法門完善一些,免得被其它三域聲討。」
……
東界大事,元神和明皇在議事會上略一商議,便有結果,旋即便化為統一的意志貫徹到一域之中,倒也效率頗高。
執棋天地鎮廟堂,鑄得鐵桶山河燙,碧落人道殤殤過,千山雪淨心微霜。
沉沉的壓力不由得讓易皓沉略感疲憊,自家的每一個決定,都代表著無數的殺伐和生死。
不是簡簡單單的數字加減,所有決定的延續,會實實在在體現在東界人族所擁有的實力上。
取捨,獲棄,觀四域,看妖魔,天地人事於掌呈,不垢不淨品乾坤。
如今他才知道為何人皇需要煉心一關,若是本身沒有橫壓元神的實力,再無過硬的心志,怕是被這諸事一壓,必然守不住方寸靈台,心魔必生。
天地之大,映人心之窄。
人道之長,笑愚目之短。
好在今日該決斷的事情終是告一段落了,終得了半日逍遙,易皓沉一揚眉眼,對著眼前的幻境朗聲說道,「各宗可還有其它事情要議?」
「我有一事知會各宗。」就在各宗元神紛紛搖頭之時,天魔宗悲蝶仙尊卻是開口了。
「姬催玉已是到了東界,我派人接觸了一下,他現在有些偏激,就如一顆不知何時會炸開的雷珠。」
悲蝶仙尊輕咳了一聲,語氣中顯得有些無奈。
天魔宗元神的話,頓時讓各家元神都不由愣了一下,幻化出虛像俱是沉默不語。
將之驅逐出東界?絕不會有元神提出這等瘋狂的意見。
一個驚天絕艷的氣運之子能帶來怎樣的好處,南域已是用鐵一般的事實告訴了其它幾域,金玉麒麟出自南域鄭家,南域龍宮的威脅,輕輕鬆鬆便消弭於無形。
如今哪怕天魔降世,南域也沒有被妖魔夾擊的威脅,只需要擋住中原方向的天魔即可。
這姬催玉一直被佛母沈采顏壓制,結果在命曇宗一了因果,人族諸宗才發現居然是個能與麒麟比肩的人物。
「我的意見,這姬催玉因為雙英了結命曇因果,從而得了自由身,又因與南域麒麟做過一場,其它三域都不得容身,方才來了我東界,還是接納的好。」
悲蝶仙尊微微頷首,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明皇和各家元神紛紛點頭。
哪怕有些瑕疵和偏激,但氣運之子就是氣運之子,豈能輕言放棄,而且以東界之大,難道還容不下一個囚魂屍鬼?
悲蝶仙尊見無人反對,旋即點點頭,這本來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過,我的建議是,該有的對接還是得有,畢竟麒麟一般的人物,豈能就這麼不管不顧地晾著?倒是要讓其它幾域的宗門看了笑話。」
這話頓時在一眾元神中引起了陣陣議論。
「同意。」
「便是性情古怪了些,也無妨,我東界容得下他。」
「麒麟尚且性傲,以姬催玉的天資和經歷,偏激些倒也能夠理解。」
「可以接觸,人才難得,不可荒廢,若真是另一個麒麟,是我東界的幸運。」
悲蝶仙尊輕輕一笑,她的目的已是達到了,後面的事都是諸宗元神商議而出,與她結不下因果。
因為要接觸這姬催玉,甚至要讓他漸漸融入這東界,要想萬無一失,最為穩妥,唯有一個辦法,總會有元神想得到,並且提出來。
只要在這議事會上提出,必然會得到明皇和眾多元神的支持。
果然,在討論派何人與姬催玉接觸的時候,有元神開口了,「素卿幻宗的道子如何?」
場中忽然一冷,好似廣寒臨空,所有人陷入了死一般的無言。
就連脫口而出的元神也有些後悔,「是我失言了,我並沒有那個意思。」
悲蝶仙尊八風不動,臉上波瀾不驚,只是靜靜觀察著所有元神的反應。
不少元神臉上慢慢浮現出笑意,也有元神倏地抬起頭來,神色複雜地看著座中某個方向,剩下的元神似在輕輕嘆息著,看向人皇易皓沉。
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已經可能影響到東界的氣運,必須要明皇來定下章程。
「我再說一次,都是以訛傳訛,我宗並沒有逆慧恬情劍……」
素卿幻宗的元神冷冷出聲,玉容上已是有著薄怒,她的話讓不少元神都是一本正經地點著頭,似是在說知道了,不過嘴角的笑意卻是遮掩都懶得遮掩。
終其道途,只能出一劍,卻能以痴情刺心,無論是陌生修士又或是深恨至仇,都可化為傾心道侶。
因為實在太過逆天,據說每代素卿幻宗的修士,只能有一人修煉。
一代僅一人修此劍道,加上素卿幻宗本就是天宗,這才壓住了其它天宗的反噬。
而且,無論在任何場合,素卿幻宗都絕不承認自家有這門神通,不過各家元神都在天地中長生久視,雖說是蛛絲馬跡,但在長久的歲月中積澱下來,也會變得顯而易見,異常醒目。
天若有情天亦老,細似輕絲渺似波,眾里尋他千百度,終得一人不相負。
你說沒有就沒有吧,大家都心知肚明。
啪嗒,啪嗒……
易皓沉的手指輕輕在桌上敲著,似乎這樣有節奏的聲音能幫助他作出正確的決斷。
良久之後,敲打的聲音倏地一停,明皇終是下定了決心。
「天地間俱為有情眾生,所謂情劫一說,諸宗修士尚沒有統一的定論,所以大家還是不要開素卿幻宗的玩笑了。
不過那姬催玉因為曾為囚魂屍鬼,頗為偏激凶戾,倒是得好好化解才是,不然反而容易生出事端,不利東界大局。
素卿幻宗的弟子向來明`慧大氣,既然各家天宗沒有反對的,還請青慧仙尊挑選一位弟子作為姬催玉與東界諸宗的聯絡人,不知各宗可有意見?」
聽到明皇的話,除了青慧仙尊,其它元神紛紛頷首,不管怎麼說,若能以情絲將這道子縛住,對東界有百利而無一害。
易皓沉站起身來,正色向著青慧仙尊躬身一禮,神情極其鄭重和嚴肅,
「青慧仙尊,我知道素卿幻宗沒有那入情神通,
但為了東界,還請仔細挑選前往對接的人選,畢竟那是堪比麒麟的人物,莫要鬧出笑話,讓人小看了我東界。」
明皇在麒麟二字上加重了語氣,似乎在強調著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說。
「好吧,我讓宗門道脈嫡傳前往,常隨在姬催玉身邊。」
面對人皇的要求,面對東界所有元神灼灼的目光和共同的意志,青慧仙尊不由得有些無奈,只能答應下來。
易皓沉點點頭,「很好,此事就拜託仙尊了,你那嫡傳是何名字,我即刻讓人定製她的身牌。
東界所在,金丹以下,憑身牌可一言而決,用來解決瑣事足矣。
若是涉及金丹,想來各宗元神也會酌情思量因果。」
「風盡殷,此女行`事最合我心意,可以作為諸宗和姬催玉之間的聯絡人。」青慧仙尊輕輕嘆了口氣,旋即又莫名其妙補了一句,「必能勝任!」
下一個瞬間,莫名地,幻境中所有元神,臉上倏地出現笑意,「啪啪啪啪」,擊掌聲緩緩出現在幻境中,似在說著好,道著妙。
……
議事會中,人皇關於姬催玉的提議得到了所有天宗的配合,算是暫時有了個不錯的開頭。
結束幻境後,易皓沉輕輕揉了揉眉眼,不由得微微搖著頭,兀自苦笑了一聲。
天地中有沒有情劫,只是在修士中沒有定論,入情之人又哪能不知道呢,至少易皓沉就清楚地知道,自家的情劫在哪裡。
心中那道仙影,哪怕歲月斑駁,哪怕春秋流逝,非但沒有絲毫消退,卻愈加清晰。
每每想起,就如火燒火燎,卻是絲絲甜甜的味道流淌在心間,仿佛天地中有了此人,都變得完整了。
不是空洞的幻想,更與肉身欲望無關,易皓沉明確地知道,那是道心明明白白缺失的一部分,不是修為高深就能彌補的。
這正是煉心修行的弊端,煉心俗稱盜天機,比之神通修行以力而進,進境是要快上不少,但一旦遇到關礙,也比較頭痛。
神通修行遇到障礙,是看不到前路在哪裡,一旦找到前路,終是能向前走。
這煉心一道,卻是明知問題所在,偏偏無力解決,反而給了人更多的絕望。
而他作為明皇,情劫正是天魔宗文婉兒,那靚影就如一抹跳躍的火焰,在天地恣意揮灑著光和熱,明媚了天地,也映入了他的道心。
不過,便是瞎子都看得出來,那人一顆心已是系在了金玉麒麟身上。
甚至易皓沉都不得不承認,那對玉人並肩立在天地中,白衣勝雪,紅裙如霞,竟似半點塵土不沾,是如此地般配,般配得讓人妒忌。
甚至教人不禁遐想,若是這對玉人舉霞齊飛,林間並奏,又該是何等絕美的場景。
易皓沉微微嘆息,三位人皇待選,雖然自家得了明皇之位,不過,好像只有自己是多餘的一般。
他已是收到消息,金玉麒麟正往東雍都而來,雲台不急不緩,有時遇到奇景,還會停下逗留半日,就如來東界遊山玩水似的。
坦率地說,他是有些羨慕鄭景星的。
曉來風,夜來雨,晚來煙,無意驚擾霞在天邊,如洗青山盡入眼,一盞浮天,心事且隨似水流年。
每一次涉及東域眾生的決斷,似乎都像一道枷鎖,困住了他的身形,也鎖住了他的胸懷,讓他心顏難開,甚至有時,易皓沉會不自覺代入文婉兒和鄭景星,模擬若是他們二人在人皇的位置,會作出什麼決定。
若說心神稍有放鬆,便是想到文婉兒的時候,那道翩翩若仙的身影似有魔力一般,輕易就能抹平他心中的焦躁。
既然麒麟快到東雍都了,想來,她也快來了吧,人皇的思緒飄飄蕩蕩,似是飛到了天邊。
「啟稟人皇,天魔宗文婉兒求見,說是奉了悲蝶仙尊之命,押解本年供奉和窺魔真鑒過來。」
正在人皇患得患失之際,意料中的稟報卻是不期而至,讓他不由得幽幽一嘆。
何處合成愁,使人心上秋,縱故人來見也颼颼,
漸行漸遠漸無信,卻為麒麟冰消雪瘦。
「人皇,仙尊特使,可要召見?」來人小心翼翼地提醒到。
召見?
易皓沉昂首深深吸了口氣,旋即猛地嘆出口,「見一見也好,不,不是召見,我親自去。」
懷著忐忑,更是滿懷期待,明皇整理了一下自家的儀容,似緩實急向著殿外走去。
故人至,浩蕩東雍一江秋,驚鴻如宴不欲收,萬千思緒未剔透,剛下眉頭,卻上心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