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 畫仙鶴

  相較之下,無名另有擔心。

  「濟慈院的案子翻過來,誕遙宗洗脫清白,屬下怕神武將軍會不高興。」

  裴錚未語,打開身前抽屜,從裡面遞過去一張密信。

  無名謹慎接在手裡,展開。

  「這是……」

  「這是裴冽數日前傳給舅舅的密信,上面寫了兩件事,其中一件是向舅舅說明,紫參確實不可清除瘴毒,附有皇城數位醫者的簽名擔保。」

  無名看到密信里夾著另一張宣紙,上面十餘位醫者都是皇城裡叫得出名字的大夫,「九皇子可真有手段。」

  「這些人里不乏背景深厚者,裴冽斷然不是威逼。」裴錚道。

  無名垂首,往下看。

  「另一件事,當初外祖父之所以誤入瘴氣林,實則是被人竄改了布防圖,裴冽查出那人,且將證據一併交給舅舅,舅舅派人證實,確有此事,如今那人已經被處置了,舅舅憋在心裡那麼多年的氣也就消了。」

  無名不解,「九皇子為何如此?」

  裴錚勾了勾唇,「無非是想換個人情,他替舅舅解宿願,我們不再插手濟慈院案。」

  無名瞭然。

  「告訴陳榮,傅池背後之人是誰須得繼續查,那麼大一筆財富,得知道花落誰家。」

  「是!」

  「鳳凰山那邊可有消息傳回來?」

  「雲鵬今晨傳來秘信,說是前日他們已破鳳凰山擺下的龍蛇陣三十四式,蔣魁當日變化陣眼,改龍蛇陣為虎嘯陣,僅一日便又被蕭瑾所破,眼下鳳凰山再次擺出無極大陣,蕭瑾暫時還沒拿出破陣之法。」

  裴錚震驚抬頭,不可置信,「蕭瑾可破龍蛇虎嘯陣?」

  「並非蕭瑾,雲鵬信中所言,蕭瑾根本沒認出龍蛇陣三十四式,還是楚晏告訴他的,他們相商時忽有人求見,蕭瑾見過那人之後方才拿出破陣之法,第二次破虎嘯陣也是那人專程上山送了破陣圖。」

  裴錚嗤之以鼻,「本皇子就說,蕭瑾不過是個廢物……那麼一個廢物,怎麼會有人幫他?」

  「屬下所知,龍蛇虎嘯陣都是極厲害的陣法,且陣法多變,若非親入陣內,很難破陣,那人未入鳳凰山,卻能拿出準確無誤的破陣圖,定是十分厲害的人物。」

  裴錚點頭,「不錯,便是本皇子掛帥出征,面對龍蛇虎嘯陣也沒可能一日破陣……你說鳳凰山現在擺的是什麼陣?」

  「無極大陣。」

  呵!

  「蔣魁背後的人也非泛泛之輩……」裴錚目色漸涼,「相比之下,本皇子更想知道是誰提攜蕭瑾,這分明就是在向本皇子宣戰。」

  「此人應該是位武將。」無名猜測。

  「大齊武將中能破龍蛇虎嘯陣的人不少,但能破無極大陣者,屈指可數。」

  裴錚手腕搭在桌案上,指尖輕敲桌面,「拭目以待。」

  忽的,敲打桌面的聲音驟然停歇,裴錚臉色冷下來,「無名。」

  「屬下在。」

  「有沒有一種可能,提攜蕭瑾之人與站在傅池背後的人,是同一個。」

  無名心驚,「若如此……」

  「若如此,接下來的戲可精彩了。」

  裴錚看似說的雲淡風輕,眼中光芒卻仿佛兩道寒冽冰錐,直戳人心。

  若那人是皇子,又或者是支持某一位皇子的某位朝臣,則說明,他又多了一個強敵……

  濟慈院採生折割案從開始到結束都沒有對外公布,坊間也很少有人知道濟慈院易主,甚至很少有人知道魚市還有一家可以收留孤兒的濟慈院。

  蒼河被無罪釋放,陳榮亦表示明日早朝自會向皇上如實稟明案情,替誕遙宗正名。

  離開刑部公堂,顧朝顏隨裴冽去了拱尉司,秦昭則帶蒼河回到鼓市秦府。

  後院,書房。

  桌案前,秦昭雙手環胸站在一側,清澈眸子盯著蒼河手中狼毫,這般動作已經保持一柱香的時間,空白捲軸,還是一片空白。

  秦昭深深吸了一口氣。

  從頭到尾,他等的就是這張圖!

  當初為了得到這張圖,他欲置蒼河於死地,希望能得蒼河臨死托重,未曾想誕遙宗留給蒼河的竟然是一張空白捲軸。

  他要空白捲軸有什麼用!

  他要地宮圖!

  「秦公子莫急。」

  「我沒急。」秦昭面無表情道。

  蒼河也說不好那種感覺,明明畫不出仙鶴的人是他,可他總覺得旁邊秦昭比他憋的還難受。

  忽的!

  白影一閃!

  秦昭整個身子撲到空白捲軸上,單手接住狼毫滴落的墨汁。

  蒼河嚇的一激靈,手抖了抖!

  秦昭又徒手接了數滴,之後硬是從蒼河手裡搶過狼毫,扔進紙簍。

  蒼河,「……你生氣了?」

  「沒有。」

  鑑於作畫須紫貂狼毫,秦昭刻意吩咐文柏到金市花最貴的價錢買了二十支,扔了一支不可惜!

  他自筆架上重新拿起一支,親自磨墨,蘸墨,遞筆,「蒼院令,請。」

  蒼河噎了下喉嚨,「要麼我送秦公子別的東西?」

  自刑部公堂回秦府,蒼河對秦昭不遺餘力相幫之舉大為感動,允諾重謝。

  秦昭只道送他一幅仙鶴圖即可。

  蒼河回府便將師傅留給他的空白捲軸找出來,說要當場作畫,之後送給秦昭。

  「不要。」

  秦昭瞅了眼桌案上的捲軸,「畫。」

  蒼河接過狼毫,「那我真畫了?」

  秦昭,「……」

  見秦昭面黑如墨盤,蒼河索性執筆,洋洋灑灑!

  起初秦昭見其落筆手法有板有眼,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去,沒過半盞茶的功夫就又懸起來。

  偌大捲軸,蒼河只在正中位置摳摳搜搜。

  好在秦昭還是比較相信蒼河的,就算不相信蒼河,他也得相信誕遙宗。

  地宮圖絕非兒戲,誕遙宗能得其一,必定是被認可的存在。

  於是乎,秦昭開始很耐心的等待。

  時間慢慢消磨。

  一柱香,兩柱香,三柱香……

  秦昭懸著的心,一直在懸著。

  就在他以為還要等很久的時候,蒼河將狼毫擱回硯台。

  「成了!」

  秦昭的懸著的心,死了。

  「一隻仙鶴的爪子?」他看著捲軸中間,嬰兒拳頭大小的墨點,狐疑問道。

  蒼河,「一隻仙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