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裴冽沒有開玩笑,顧朝顏趕忙舉過去一塊小酥肉。
「大人千萬別替我出這個頭。」
裴冽不解,「蕭瑾欺人太甚,你甘心被他折辱?」
「甘心啊!」
「我不甘心!他該死!」裴冽恨道,「降妻為妾,虧他想的出來!此事,我斷不能讓他成!」
「我算計的。」顧朝顏沒想到裴冽反應這麼大,急忙解釋,「降妻為妾,抬妾為妻,此事一旦傳開蕭瑾名聲也就那樣了,不過他的名聲好壞倒也是其次,我是想在我離開之後,楚依依能坐上正妻之位,制衡阮嵐。」
裴冽狐疑看過來。
「我知大人從一開始就懷疑阮嵐,只是到目前為止,沒有證據。」
「如果你想對付她,我可以想辦法,這不是難事。」裴冽認真道。
顧朝顏看向裴冽,心有猶豫。
「於我,你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顧朝顏沉默一陣,忽然裂開嘴,滿眼璀璨,「也對,裴大人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該信任!」
「朋友?」
「是。」顧朝顏也沒想到重生之後,她與裴冽竟然會處成這樣好的關係,一路走過來互幫互助,和諧融洽。
如果這都不算是朋友,什麼算是呢!
裴冽有點受傷,他在顧朝顏面前每一次表現,都不是以朋友的標準要求自己,純粹的男女之情,不過沒關係,朋友也有很多種。
「親密無間的朋友。」裴冽用字面意思表達道。
顧朝顏見裴冽亦認同這樣的定位,非常開心,「我們假設阮嵐是梁國細作,她的目的是什麼?」
「策反蕭瑾,從他身上獲取軍情。」這不是很難想的問題。
「蕭瑾如果這麼做了,他會如何?」
「滿門抄斬。」
顧朝顏在這一刻停下來。
數息,裴冽震驚,「你想……」
「把楚依依推到當家主母的位置,是給阮嵐選了一個很好的對手,有交鋒才有破綻,我們才能抓住把柄,阮嵐是餌,我此舉是想助裴大人揪出隱藏在她後面的夜鷹。」
顧朝顏越說越覺得思路暢通,言之有據,正起勁兒時發現裴冽只靜靜的看著她。
她忽的心虛,卻強作鎮定,生怕自己的話被別人聽了去,刻意伏低身子,「這個計劃,須得有餌,我覺得蕭瑾很合適。」
許久不見裴冽開口,顧朝顏忽的抬頭,視線剛好陷進裴冽那雙如古井無波的眸子裡。
他像是玩味,悠悠然的看著她,絲毫沒有了剛剛的憤怒。
「大人覺得……這個計劃有問題?」
「顧夫人說的很對。」裴冽微微勾唇,溢出笑音,「放長線,釣大魚。」
顧朝顏暗暗吁出一口氣,矇混過關!
裴冽拿起顧朝顏舉在手裡的小酥肉,像是漫不經心的問,「已經降妻為妾,你打算何時離開將軍府?」
「五天之後將軍府嫁女,納妾。」顧朝顏收斂心境,眼中盪起冰冷的光,「可我覺得不夠熱鬧。」
裴冽心領神會,「我能幫上什麼忙?」
「大忙。」
就算裴冽不來找她,她也要去拱尉司一趟……
秀水樓雅間,沈屹見顧朝顏走出馬車,這才放心把時玖招呼過來,朝下面指了指。
時玖見到自家夫人,急忙離開。
沈屹則坐在座位上,長長舒了一口氣。
躋身前十,穩了!
回將軍府的路上,天空漸漸籠浮鉛雲,如絲細雨無聲降落,雨點細密如簾,整個皇城似是披上一層蟬翼般的薄紗。
顧朝顏催促車夫快些,她怕秦昭會吃虧。
馬車疾馳,終至將軍府。
時玖最先走下馬車,將水墨色的油紙傘撐開,顧朝顏掀起車簾,踩住登車凳瞬間,看到了雨中那抹身影。
如雪白衣被雨水打濕,帖服在肌膚上勾勒出玉立挺拔的身影,墨色長髮濕濕濡濡,如同瀑布般雜亂無章的散落在肩頭,偏又生出別樣風情。
秋雨朦朧,如煙如霧般渺茫。
秦昭靜靜站在石階上,像是零落易碎的水晶,莫名讓人心疼。
又像是這煙雨皇城中最靚麗的風景,他什麼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裡已經顛倒眾生。
「夫人……」時玖亦看到了府門處的秦昭。
顧朝顏接過油紙傘,快步走向府門,停下來時剛好迎上秦昭沾染著雨水的眸子。
「阿姐,你回來了?」
看到顧朝顏的那一刻,秦昭勾起唇角,蒼白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我等了你好久。」
「他們欺負你?我去找他們算帳!」
顧朝顏把傘塞給秦昭,怒氣沖沖推開府門,正要進門時眼前場景令她震驚。
前院一片嘈雜,十幾個陌生漢子手握鐵鎬拼命刨樹,廳里還有一堆人在那兒打砸。
躲在角落的周延福見到顧朝顏,慌慌張張跑過來,「大夫人您可回來了,您快勸勸門外那位吧,再這麼刨下去,房子都塌了!」
顧朝顏噎了噎喉嚨,「怎麼回事?」
周延福能說什麼,消息就是他叫阿旺傳給秦昭的,「秦公子應該是不滿意將軍降您為妾,帶這些人過來鬧事,可總歸不能把事鬧的太大。」
顧朝顏當然知道,「將軍不知情?」
「老夫人早就派人過去尋人,將軍要真想回來,早半柱香的時間就回來了。」
顧朝顏瞭然,這是心虛。
「放心。」她給了管家一個肯定的眼神,轉身走出府門。
剛剛還覺得秦昭可憐,現在倒覺得院裡一草一木何其無辜,正廳那些桌椅板凳都是她花的錢,價值不菲。
「咳咳……昭兒,你看能不能先叫裡面的人歇一會兒?」
「不能。」
秦昭將傘打在顧朝顏頭頂,拉住她的手,看向管家,「告訴你家將軍,人我帶走了!」
不等顧朝顏反應,人已經被秦昭拽下石階。
「昭兒!我不能走!」
「為何不能走?」
秦昭轉身看她,眸色清冷,「留在這裡被他們繼續折辱?」
顧朝顏沒法兒與秦昭解釋,只能安撫,「你先回去,明日我去找你……」
「要麼,阿姐即刻與我回沈府。」秦昭看向眼前的將軍府,聲音驟寒,「要麼,今日我拆了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