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你能說話了?

  顧朝顏趕到牢房時正看到眼前畫面。

  聽到聲音,蕭瑾猛然轉身,「夫人?」

  「夫君你來!」顧朝顏瞥了眼依舊杵在牆角站定的沈屹,心懸到嗓子眼兒。

  她若遲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蕭瑾收劍走出牢房,詫異詢問,「夫人怎麼在這裡?」

  「夫君身體吃得消?」

  「我還好。」蕭瑾也是強撐。

  顧朝顏拉他走到角落,「夫君剛剛要殺沈屹 ?」

  「他死了,護城河修築工程就只剩下你一人經手,夫人自能賺個盆滿缽滿。」蕭瑾眼底迸出寒光,「更何況斬草除根,沈言商一死,沈屹勢必要把這筆債算到五皇子跟我頭上,留他是禍。」

  「夫君糊塗!」

  「怎麼?」

  「倘若真我一人負責護城河修築工程,工部有趙敬堂,監官又是裴冽,我投進去的錢能不能收回來都是小事,只怕他們聯手,我命都沒了!」

  顧朝顏覺得蕭瑾不會在乎她的命,「更有甚者,他們會藉此事攀連到將軍府,殺沈屹一時之快,後患無窮。」

  蕭瑾未曾想過這些,「有這麼嚴重?」

  「夫君細想。」

  「可剛剛,我已經朝沈屹拔刀了!」

  顧朝顏知道他擔心沈屹記仇,「我不是將夫君喚住了麼。」

  見蕭瑾不解,「這齣戲夫君唱了白臉,紅臉我來唱。」

  「沈屹會信你?」

  「至少剛剛他的命是我救的。」顧朝顏瞧了眼左右,「夫君也莫太相信五皇子……」

  「朝顏!」

  「夫君莫怪我有意見,五皇子明知你身受重傷,還派你過來守著犯人……」顧朝顏眼淚說來就來,「半分不顧及夫君是不是熬得住,也忒狠。」

  噓—

  蕭瑾還是緊張,「以後這種話莫要再說。」

  「我知道。」顧朝顏瞧了眼不遠處的牢房,「這裡交給我,夫君且忙。」

  蕭瑾猶豫一陣,「也好。」

  看著蕭瑾離開的背影,顧朝顏鬆開緊攥的手,掌心儘是冷汗。

  事不宜遲,她當下走去牢房,「沈公子跟我走!」

  但凡遲一步她都怕蕭瑾會出爾反爾。

  牆角處,沈屹一動不動站在那裡,眼白泛紅,眼珠子噴著火星。

  顧朝顏,「……」

  差點忘了,沈屹被裴冽封了穴道。

  「我背你。」顧朝顏一刻也不想多呆,她怕蕭瑾出爾反爾。

  上輩子這種事他沒少干!

  沈屹與裴冽一般身高,顧朝顏背站過去才及他胸口位置。

  有時候我們最大的悲哀來自於,我以為我可以。

  顧朝顏想都沒想,雙手朝後用力硬是將沈屹拉到自己背上,那如泰山壓頂似的感覺一出現她就跑了。

  有半點猶豫都算她輸。

  砰—

  沈屹正面朝下,硬生摔倒。

  「沈……沈公子?」顧朝顏無比心疼又心虛輕喚。

  沈屹沒有任何反應。

  她知自己不行,當下叫來兩個獄卒幫忙。

  有蕭瑾默許,沈屹很快被兩個獄卒搬進車裡。

  馬車前行,直奔沈府。

  車廂一側,顧朝顏看著直挺挺坐在對面的沈屹,鼻樑青紫,下面兩管血翻過薄唇已經蜿蜒到下顎,眼見著就要滴到衣服上。

  她實在忍不住,抽出帕子,撅起身要替他擦乾淨。

  「滾。」

  沈屹開口。

  顧朝顏猛抬頭,「沈公子你……能說話了?」

  「才可以。」沈屹目光冰冷,寒目如錐,「離我遠點!」

  她愣數息,在血滴墜落剎那帕子狠狠抹了一個來回。

  「沈公子不用謝我。」

  「我為什麼要謝你?」沈屹怒喝。

  顧朝顏回坐,靜靜盯著他看。

  數息,沈屹神色頹敗,「我以為趙敬堂喜歡的人是柳思柔。」

  聽到這句話,顧朝顏神色動容,「誰不是。」

  「他是啞巴嗎?鼻子下面長嘴幹什麼吃的!喜歡長姐為什麼不早說!」沈屹憤怒至極,「害人不淺的東西!」

  「沈公子現在說這些毫無意義,再有兩日趙夫人就要被推去午門問斬,你還不快想想辦法?」

  沈屹聞言,警覺抬頭。

  「事到如今沈公子還不信我?」

  「救長姐,對你沒有好處。」無利不起早這句話被沈屹深深刻到腦子裡了。

  顧朝顏,「……救沈言商,你欠我一個人情。」

  「我自己能救。」

  「那剛剛是誰被人封了穴道搥在牆角,是誰差點被人砍了腦袋,是我嗎?」顧朝顏特別無辜看過去,「沈公子救人不用腦子?」

  「顧朝顏,你說話客氣一點。」

  「我已經很客氣了!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你直接帶殺手闖天牢救人這件事,過分愚蠢!」

  「不然呢?」

  顧朝顏冷靜下來,「我有兩個辦法。」

  沈屹狐疑看過去,「說。」

  「或挖地道,或偷梁換柱。」

  「我為什麼不能去告御狀?」沈屹突兀開口。

  顧朝顏愣住,數息,「你不能。」

  「原因。」

  「十一皇子還小……」

  「與我何干!」沈屹恨道,「柳思弦造孽就該她兒子償還,還是說十一皇子的命是命,我長姐的命就不值錢?」

  「牽一髮而動全身。」顧朝顏從不看輕任何人的命,「此事若真牽扯出來,沈言商仍然會死,而且死的不止是她,皇家醜聞能死多少人,沈公子心裡有數。」

  「還是想想我說的辦法比較靠譜。」

  沈屹看她,「挖地道動靜是不是太大?偷梁換柱靠譜一些。」

  「雙管齊下,有備無患。」

  沈屹沉默良久,「照你說的辦,什麼時候行動?」

  「現在。」

  於是乎本該駕往沈府的馬車,折返去了菜市……

  夜已深,原本明月當空的墨色蒼穹漸漸浮籠鉛雲,如絲細雨從空中降落,雨點細密如簾,整個大齊皇城似被披上一層如同蟬翼的薄紗。

  第一場秋雨,來的悄無聲息。

  城北鼓市,長街。

  一輛馬車在秋雨中疾行。

  車夫身著蓑衣,長鞭揚起,馬蹄急踏,地面匯聚成溪的雨水被急速駕行的車輪碾軋,濺起泛白水花。

  吁—

  忽然!

  車夫猛然勒緊韁繩,駿馬疾停,發出長嘯嘶吼。

  車簾掀起,趙敬堂低喝,「怎麼回事?」

  「大人……」

  看到對面那抹鴉羽色的身影,他抬手。

  車夫拉緊車閘退到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