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忽的抬頭,眼睛裡透著清澈的茫然。
裴錚剛要消氣,這會兒見那雙懵懵懂懂的眼神差點兒摔東西,「蕭將軍不知你家夫人去了拱尉司?」
蕭瑾真不知道。
「末將知道……」
裴錚冷笑,「趙敬堂去拱尉司定與柔妃案相關,裴冽但凡給他方便,那這件事你我可就功虧一簣了蕭將軍!」
跪在地上的蕭瑾連連點頭,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裴錚重重嘆了口氣,「蕭將軍還跪在這裡做什麼?難不成還要本皇子陪你一起去拱尉司走一趟?」
蕭瑾聞言立時拱手,「末將這就去拱尉司。」
看著那抹慌慌張張離開的背影,裴錚眼底生出冷意。
真是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這廂蕭瑾離開宅院,直奔拱尉司。
那廂顧朝顏已經乘車到了皇城正東門外面的涼亭。
亭外,顧朝顏幾乎是從車廂里蹦下來的,她叫時玖候著,三兩步走進涼亭。
沈屹正坐在石台前,目不斜視盯著圍爐上的栗子,手裡長夾不停翻轉早就被烤到焦糊的栗子跟冬棗。
咳咳咳—
顧朝顏才走進涼亭,瀰漫在亭子裡煙燻火燎的氣息直撲到她臉上,「沈公子這是要自焚?」
沈屹心裡裝著事,壓根兒沒理顧朝顏。
「你先出去。」
見顧朝顏開口,候在沈屹身邊的小廝下意識看向自家主子。
顧朝顏哪有空等,直接把小廝拽出去。
她坐下來,急聲道,「沈公子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沈屹翻起鐵盤上一枚冬棗。
茲拉—
冬棗最後那點水氣撐破外面焦黑的皮滴在鐵盤上,大大小小的水滴如珠落玉盤瘋狂彈跳,最終在炙烤中消失。
沈屹不想說話。
打從尚書府來到這裡,他一直惦記著長姐,擔心柔妃案東窗事發趙敬堂自己獲罪,凌遲都是他活該 ,萬一連累長姐,他做鬼都不放過那個三心二意的渾蛋。
見沈屹不停翻那枚早就被烤的干焦的冬棗,顧朝顏氣的直接提壺。
嘩啦—
煮沸的水被她盡數倒在鐵盤上,騰起蒸蒸白煙。
咳咳咳!
咳咳咳!
涼亭里呆不下去了,裡頭兩位先後跑出來彎著老腰玩命咳。
「顧朝顏,你……」
沒等沈屹反應,顧朝顏一把拽住他胳膊拉到旁邊角落,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趙敬堂去拱尉司投案自首這事兒你到底知不知道!」
沈屹將一百句罵人的話壓在嘴裡,瞪起那雙被嗆紅的眼睛,震驚不已,「你說什麼?」
「我說趙敬堂去投案了!他親口承認是他給柔妃下毒又偷了柔妃屍體!這會兒裴冽已經把他……你去哪兒?」
顧朝顏也著急,見沈屹跑去馬車她提裙追過去。
「去拱尉司!」
車廂里,沈屹那雙桃花眼迸出猩紅顏色,擱在膝間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整個人行同即將破籠的野獸,幾欲爆發。
顧朝顏坐在車廂另一側,不用問,趙敬堂的事沈屹並不知情。
「你……」
沈屹兩把眼刀忽的甩過來,顧朝顏沒時間安慰他,「你現在去拱尉司都見不到人!他全招了,該招的不該招的他全都說了!」
這都不是重點!
「裴冽要把趙敬堂所犯罪行如實上呈,由皇上定罪,你快想想辦法才是真的!」這才是顧朝顏找沈屹的目的。
錢能通神。
別人已經指望不上了,沈屹行。
他有錢。
聽到這話,沈屹猛看過來,桃花眼尾都染上猩紅血色,「這不是我們之前的交易!」
顧朝顏當然知道這不是,她也以為裴冽抓到趙敬堂短處可以背地裡網開一面,畢竟趙敬堂是塊肥肉,太子跟五皇子都想吃。
否則柔妃是不是中毒,柔妃屍體是不是被盜,真的沒有這麼多人關注。
「你就別管之前如何,我剛從拱尉司出來,趙敬堂認罪是真,裴冽欲呈報給皇上也是真,你就且當真事兒辦,先顧自己!」
顧朝顏就差告訴沈屹,保住沈府,保住你的錢,還有我的錢……
「去尚書府!」
馬車一路疾馳,尚未停穩沈屹已從車廂里蹦下去。
顧朝顏沒那本事,待車停下方才跟進尚書府。
正廳無人,沈屹縱步跑向後院,顧朝顏緊隨其後,她知道沈屹來找的是誰。
砰—
後院主臥房門被沈屹從外面用力推開,兩人視線里,沈言商端坐在桌邊,手裡握著一張字箋。
「長姐,出事了!」
顧朝顏跟著沈屹走進房間,沈言商卻仿佛沒看到一樣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目光緊鎖在手裡的字箋上。
「長姐?」沈屹看出端倪,急忙繞過去。
看到字箋上的內容,沈屹懸著的心總算踏實下來。
顧朝顏疑惑,隔著桌案踮腳掃了眼那張字箋,小字沒看清,大字再清晰不過。
休書。
「算趙敬堂有良心!」
沈屹臉色一緩,「長姐你不知道,就在剛剛,那廝去拱尉司投案自首了,柔妃生前所中劇毒是他下的,屍體也是他偷的,他竟然……如此辜負你!活該死!」
這是顧朝顏第一次見到沈言商,但卻不是第一次聽說。
但凡混跡商界,很少有人會沒聽過這個名字。
沈言商絕對是個傳奇。
如同她的昭兒,都是難得的商界奇才。
多年前沈府遭五大家族聯手打壓,那般惡劣的環境下沈知先早就臥病在床,全賴沈言商與五大家族周旋,硬撐了三年。
最終幕後黑手用動朝廷勢力,出了殺手鐧,沈府吃了官司才引出趙敬堂出手干涉,更以娶沈言商的實際行動為沈府撐腰。
這才有沈府的絕地逢生。
沈屹接手沈府生意之後,也僅僅只用了三年便將五大家族接連趕出皇城。
此刻看著穩穩坐在桌邊的沈言商,顧朝顏心疼。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趙敬堂對柔妃的執念,她無法想像沈言商這些年是怎麼過的。
坊間甚至有傳趙敬堂為了柔妃,守身如玉。
只不過那時傳言才剛起來就在一日之內銷聲匿跡,不用猜也知道是誰的手筆。
「就是這休書寫的讓人氣不過!無子而出,他趙敬堂也配長姐給他生孩子,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