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拳下去,趙敬堂臉頰迅速腫起,眼角都被打的充血。
就在他還想輪拳的時候廳門被人推開。
「滾出去!」
「你放手!」
來人是沈言商。
聽到聲音,沈屹仍然不願意鬆開,可他也不想在長姐面前把趙敬堂做的不要臉的事抖落出來。
他知道長姐在乎這個老男人!
「沈屹!」沈言商走過去,瞪眸喝道。
沈屹實在不甘心,鬆手時用力扯了下趙敬堂衣領。
他繞開沈言商,撿起被他丟在地上的挽絲,劍指趙敬堂,「你跟我出來!」
趙敬堂平了平裂開的衣領,正要往外走時被沈言商攔下來,「沈屹,你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
「長姐!這是我跟他的事!你別管!」沈屹一對桃花眼轉到趙敬堂身上,狠狠瞪他。
「夫人莫急,沒什麼大事,修築護城河的工期出了點問題,解釋一下就沒事了。」趙敬堂繞過沈言商,「我們出去聊。」
沈屹冷笑, 提劍走向廳門。
趙敬堂跟在背後。
眼見二人就要離開,沈言商突然開口,神色平靜,「是柔妃的事?」
「不是。」
趙敬堂敷衍時,走在前面的沈屹突然停下腳步,須臾,握劍的手猛然的攥緊。
他轉身再次揪起趙敬堂的衣領,用力將他拖拽到沈言商面前,「當著長姐的面,你說!」
趙敬堂有一瞬間慌亂,「沈屹……」
「我也不想讓長姐知道,可這次的事太大,我與長姐都背不起!」
沈言商仿佛預見到了什麼,眸如黑夜,聲音輕淺。
她看向趙敬堂,一字一句帶著微微的涼意,「到底什麼事?」
趙敬堂扯出一抹笑,「放心,沒什麼事。」
沈言商眸微動,「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我來說!」
沈屹嫌趙敬堂吞吞吐吐,一把甩開他,竹筒倒豆子說的噼里啪啦,「多日前拱尉司查到柔妃病逝半年前離宮十次,但宮裡沒有這樣的記錄,他們便從柔妃貼身宮女惜萱下手,還真叫他們查到了……」
沈屹的聲音無比清晰落進沈言商的耳朵里,本就瓷白的面容愈顯蒼白。
她盯著自己的夫君,眸間微紅。
「拱尉司一時查不到小白花的出處,便將那花交到顧朝顏手裡,我與顧朝顏直接去菜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查來查去找到一家扎紙鋪子,起初那掌柜抵死不認,哪成想有殺手突然出現要殺人滅口!」
「哪家鋪子?」沈言商帶著微微的顫音,打斷沈屹,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趙敬堂身上。
「菜市最裡面的鋪子,掌柜的姓聞!」
沈屹越想越氣,劍指趙敬堂,「聞掌柜最後招供,說柔妃離宮十次皆是與他在那裡私會!趙敬堂你……」
「你出去。」沈言商突兀開口,太過平靜的聲音卻讓人感受無盡的涼意。
沈屹著急,「長姐,趙敬堂對不起你在先,這是他造的孽,他禍害的爛攤子讓他自己去收拾,你跟我走。」
「我讓你出去!」沈言商眸間染紅,聲音尖利,冷喝聲驚的沈屹心頭一顫。
他的長姐最是溫柔,從來沒有這樣重聲與他說過話,哪怕他再淘氣,長姐都沒吼過他。
都是趙敬堂造的孽!
「長姐……」
見沈言商冰冷眸子涌動起難壓的怒火,沈屹咬咬牙,狠狠扔劍要走。
「把劍撿起來!」
沈屹又瞅了眼自己的長姐,一種說不清楚的血脈壓制讓他根本不敢不聽話。
他過去撿了劍,躊躇猶豫時沈言商叫進管家,「送沈公子回府。」
「長姐,今日我必須帶你走!」
沈言商不鬆口,管家只得照辦,「沈公子您就先回去,改日再來。」
哪有改日!
只是看到長姐決絕的樣子,他沒敢堅持。
「趙敬堂,你最好識相!」
撂下這句話,沈屹任由管家拽出正廳。
兩扇門板再次閉闔,難以形容的壓抑氣氛縈繞在整個正廳。
趙敬堂低著頭不說話,垂在兩側的雙手卻能看出他的侷促跟緊張。
「為什麼?」
沈言商目光凝在眼前男人身上,聲音顫抖。
「對不起。」趙敬堂一直沒有抬頭,垂在兩側的手也沒有再侷促的攥成拳頭。
他知道,瞞不住了。
沈言商紅著眼眶,眉眼皆是震驚色,「對不起什麼?」
趙敬堂噎了一下喉嚨,抬頭時故作輕鬆看向眼前女子,「我已經叫管家備了馬車,還有回祖宅這一程所須用度,你沒回過祖宅,所以這一程我叫管家陪你一起回去,免得中途走錯路。」
「我在問……」
「這個季節正是油菜花開的時候,一片金黃,那才好看。」
趙敬堂打斷沈言商的質問,彎起眼角,溫目淺笑,「還有那株紫藤樹,葉子也都變了顏色,我記得夫人喜歡紫色,你看到一定會喜歡。」
「趙敬堂。」
「我忽然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沒有囑咐管家。」
「你見過聞伯?」
趙敬堂仿佛沒聽到一樣朝廳門走過去,直至她又問一遍,「你去見過聞伯是不是!」
有些事,終究不能逃避。
趙敬堂停下腳步,卻未回身,「夫人,我只怕不能與你同回祖宅,你先回去,且等我把這裡的事處理妥當再去找你。」
看著那抹身影執意離開,沈言商睫毛輕顫,咬了咬唇,「柳姑娘屍體是我偷的。」
聽到此話,趙敬堂猛然回身,濃眉緊皺,「夫人不可胡說!」
「聞伯是我的人。」
「夫人根本不認得聞伯!」
沈言商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緊張,她忽然止聲,轉身過去悠緩落座。
曾幾何時死都不敢說出來的話,生怕被眼前男人知道的事實,而今脫口而出,竟有一絲被迫的釋然。
「言商!」
趙敬堂急走兩步站到沈言商面前,艱難開口,「你……別亂說。」
她抬頭,看著眼前男人,腦海里浮現出洞房那夜的場景。
趙敬堂穿著一身絳紅對襟的喜服,將那張嚴肅的臉襯出幾分暖色,她還記得揭開喜帕的瞬間,看到了一抹笑。
那笑容仿佛是被人雕刻在臉上,長久的不增一分,不減一分。
他是有多不喜歡,才會如此敷衍?
是不喜歡呵!
她如是想。
「聞伯甘願赴死,怎麼會改變主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