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將紅色閃電吸收了?還是說,紅色閃電主動擁抱油畫?
安格爾對此頗為好奇。
他也想過用上帝視角去查探油畫,但他能隱約感覺到,此時油畫內部的空間,似乎正在發生某種未知的變化。
強行洞察油畫的內部空間是沒問題,但他擔心自己的觀察,會導致很多既定的軌跡出現變化。
觀察,有些時候也是一種力量。
安格爾最終還是暫時按捺了下來,不用急於一時。等到最後出了結果以後,再行洞察也不遲。
安格爾在默默等待結果的時候,油畫現身產生的影響還未停止。
和此前超凡紙頁誕生時的情況差不多,黑雲之中電蛇狂舞,暴雨配合著閃電落下,每一滴雨珠都沾染著恐怖的電光。再加上,暴雨的密度如洪水傾瀉,遠遠看去,就像是有一道道包裹著電光的水幕,從天而落。
雨水與電光,糾纏在一起。
以恐怖的速度,在填滿整個凹陷出來的晶原。
這片晶原,像此前的極地一樣化為大海,估計也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不過,這裡的海,比之前的海恐怕要更可怕。
因為之前的海面,只是偶爾出現雷池;但這片海洋,幾乎被電光所包圍……甚至稱它為「電光之海」都不為過。
真正的末日之海。
哪怕今日過去,估計這片海洋里的電光,也不會徹底的消停。
在未來的無數年裡,這兒估計都將會化為夢之晶原的禁地,凡人止步。
除了傾盆大雨、電光雷池外,地縫開裂、狂暴龍捲、乃至於冰雹大雪都在這片區域,滋生著各種不合時宜、但又合災難的亂象。
這邊陡然出現極寒的雪色晶原山。
那邊則是驚現天塹般的恐怖地縫。
電光之水倒灌進地縫,既有轟隆隆的水聲,也有噼里啪啦的電光衝擊。
一條條電蛇,被激盪出來,從地縫裡騰空而起,一會兒在海洋中穿梭,一會進入雲層化為雷電之網的一部分。
巨大的聲響,恐怖的場景,末日的風暴……
以此地為中心,不斷地向著四面八方的蔓延開來。
就像是火焰燃燒紙張,眨眼間就燒到了遙遠的彼岸。黑雲與電蛇、地震與風暴,幾乎就是呼吸之間,便籠罩了大半個夢之晶原。
而且,災難還在繼續的擴大。
不過,到了這時,災難的程度似乎在逐漸趨於穩定。雖然依舊是對著世間瘋狂撕咬,仿佛要鯨吞整個世界。
但這種狂暴感已經趨於平穩。→
沒有減弱,但也沒有再增加。
看到這一幕,安格爾心中稍定。
看來,此前拉普拉斯所說的「極值」,應該是存在的。按照「極值」的理論,估計災難蔓延的速度應該也會減弱。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在上帝視野里,那恐怖蔓延的黑雲正慢慢的變澹。
從黑雲變為烏雲,再從烏雲變為更淺薄的陰雲。
陰雲便是災難的界限了。
陰雲之外,是晴空萬里。
但朝著陰雲之內走,則開始進入了災難影響區。
看到這裡,安格爾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雖然已經對兔子鎮做了防護,但如果真的有電蛇狂舞,洪水傾瀉的情況,兔子鎮就算能堅持,估計也會成為孤島。
而現在的情況就是最好的了。
兔子鎮雖然也在「災難影響區」,但僅僅是在陰雲中。
偶爾能看到雷電與暴雨,但想要形成海洋,基本是不可能的。甚至湖泊都很難,頂多在一些溝渠里形成細小的水流,以及一些形成小水窪。
這樣的雷暴雨天氣,兔子鎮的新住民雖然還沒有經歷過,但他們也不會覺得訝異。
在新住民的眼中,夢之晶原就是一個「世界」,世界擁有變幻多端的氣候,不是很正常的事麼?
事實也和安格爾所想的差不多。
他並沒有用穹頂阻攔這些暴雨與雷霆,雨水嘩啦啦的下,從地表往地下晶窟里流。
但看到這一幕的新住民,並沒有感覺意外,反倒是挺開心的。
此前夢之晶原雖然也有雨,但都很小很小,連毛毛雨都算不上。地表也積不起水,更何況這些雨水流進地下晶窟。
而如今這場大暴雨,雨水積多,還流進了地下,這讓之前挖掘出來的排水渠也有了用處。
是的,在建造地表聚集地的時候,新住民就有想過,可能會出現暴雨倒灌進地下晶窟的情況。
為了避免出現水災,他們開始在地下晶窟挖掘排水的溝渠。
這些溝渠里若是有積水,還能通過管道進行再利用。
可以說,新住民的考慮是很周全的。
只是,彼時「天象更迭」權能在夢之晶原的效果被削弱,基本沒有恐怖的天象出現,而是很平穩的天象。
暴雨也一次都沒有。
排水渠修來基本成為擺設。
而現在,一場暴雨的出現,讓此前被新住民自嘲的白費力氣工程——排水渠,有了發揮的餘地。
這讓參與過排水渠修建、以及見證排水渠誕生的新住民,都感覺到喜悅。
這種喜悅不僅僅來源於「工程」,還有對未來的暢想。以往他們需要水資源,都只能從銀珊瑚島里拿。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滿足進入銀珊瑚島的前置條件,這些人想要用水,只能希求別人,還有可能被別人嘲笑「不純粹」。——因為純粹,是進入銀珊瑚島的門檻。
而現在,一場暴雨帶來了新的希望,也給新住民帶來了新的水源。
大家自然是開心的。
至於說「雷暴天」會危險?這些雷再恐怖,也沒辦法打到地下的兔子大廈,所以新住民根本沒有感覺。
當然,如果此時有人離開兔子鎮,往陰雲深處走……估計,就不會有這般輕鬆的。
但大家都不傻,又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沒必要在這時出門。
視角回到安格爾這邊。
安格爾將災難的蔓延減速,告知了拉普拉斯:「……你說對了,的確有極值。相比起來,油畫造成的影響雖然比特製紙頁要大很多,但總體範圍其實是差不多的。」
「想要達到影響整個夢之晶原,距離還有點遠。」
拉普拉斯:「很正常,畢竟油畫、特製紙頁這些,都只是埃亞的天賦衍生物,這些天賦衍生物與真正的現實法則還是不一樣。」
「對夢之晶原的衝擊,不會太大。」
安格爾摸著下巴,點頭道:「的確和真實法則不一樣,但陣仗也很大了,比起將巫術花園拉進來的陣仗還要大。」
「這是不是意味著,埃亞的『書中秘藏』天賦,從位格上來說,已經超越了法則脈絡?」
畢竟,巫術花園的核心是法則脈絡。
可當初安格爾將記憶森林拉入夢之晶原的時候,造成的影響也沒有今日這麼大。
而記憶森林在巫術花園中,也算是不錯的了。
「位格嗎?」拉普拉斯沉吟片刻,輕輕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一開始時,拉普拉斯是想著,『書中秘藏』是時光之書的下轄天賦,而時光之書與時間有所牽連。
或許,夢之晶原有如此大的反應,是因為沾染了「時間偉力」。
但後來她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對。
因為「書中秘藏」這個天賦,與「時間偉力」是沾不了一點邊的。硬要說的話,與文字、知識與創造有關。
所以,夢之晶原的這般激烈反應,或許與時間無關,而是與「書中秘藏」天賦中的其他性質有關。
「書中秘藏,能夠以文字來創造萬物。」拉普拉斯低聲道:「或許,夢之晶原的意志,看中了這種核心的創造規則?」
又或者說,創造規則和夢之晶原非常的契合,所以夢之晶原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安格爾對此也不太了解:「也許夢之晶原真的很在意創造規則?」
頓了頓,安格爾繼續道:「不過,不管是什麼情況,能出現如此大陣仗的反應,卻是可以知悉,夢之晶原很明顯是歡迎文字空間的。」
若是不歡迎,根本不會有任何反應。
而如今波及大半個夢之晶原的烏雲,就足以看出,夢之晶原是在意文字空間。
甚至有可能正在解析著文字空間的規則?
指不定,未來夢之晶原的權能主體,就會有關於文字空間的規則能力?甚至有可能,已經有權能,在和文字空間進行結合了?
安格爾這麼想著的時候,突然發現……權能樹中某個權能,出現了異動。
安格爾下意識的閉眼,想要聯繫權能樹查看情況。
但此時權能樹似乎正在進行某種特殊的更迭,就類似……油畫與紅色閃電結合時的那種感覺。
可以強行觀看,但安格爾擔心強行觀察會產生不好的影響。
他只能收回思緒,靜待變化。
「怎麼突然皺眉了?」拉普拉斯注意到安格爾的神情變化:「發生什麼事了嗎?」
安格爾也沒有隱瞞,輕輕點點頭:「我隱約感覺到了,權能的異動。」
拉普拉斯:「權能異動?什麼權能?」
安格爾沉吟片刻,緩緩道:「夢遊仙境。」
……
安格爾此前曾猜測,文字空間進入夢之晶原後,說不定會因為其特殊的世界觀、以及運作規則,對夢之晶原的底層邏輯產生衝擊。
如今事實擺在眼前。
夢之晶原的底層邏輯肯定有被衝擊,從這片龐大的災難就可以知道。
災難,並不意味著不好。
因為災難,只是從生靈的角度來看,這是災難;以整個夢之晶原的角度來看,這些雷霆震怒、這些江海翻湧,不一定是災難。
其實,就連安格爾也是如此認為的。
別看他嘴上說著災難,但內心並不這麼認為。因為如今的末日之景,其實對夢之晶原、對他而言,都不是壞事。
就比如說,那恐怖的天象,看上去是末日之景,但背後的邏輯卻是:「天象更迭」權能在夢之晶原的影響程度加深了。
意味著,安格爾能在夢之晶原做的事就更多了。
還有,洪水般的大雨,恐怖的地震……這些表面看也是災難,但安格爾看來,卻是對整個夢之晶原的環境改造。
以前,安格爾用盡力氣,去操控「天象更迭」,也頂多下點小雨,積個小湖。
但現在,半天不到。
海的雛形都顯現出來了。
環境的多樣性,可以讓夢之晶原更長久。而且,很多仙境副本,是需要特定環境才會誕生的,這對夢之晶原的能量體系也是一種助力。
還有地震一類的,也可以造就環境多樣性。
所以,目前的末日之景,安格爾嘴上說著災難,但內心其實是期待的。
毫無疑問,夢之晶原從今日起,又將進入新的紀元。
回到正題。
夢之晶原的底層邏輯被衝擊,肯定會帶來新的變化。
只是,讓安格爾沒有想到的是,最先受到衝擊且出現改變的,居然是「夢遊仙境」……
文字空間,和你「夢遊仙境」有啥關係啊?
安格爾感到很迷惑,完全不知道「夢遊仙境」會因為此次衝擊,發生什麼變化。
他現在也不敢強行觀察權能樹的變化,只能透過上帝視角,去觀察目前已有的仙境副本,看看裡面是否有變化。
數分鐘後,安格爾收回了視線。
通過大量的比對與觀察,目前已經顯現的仙境副本,沒有一點的變化。
「或許只是還沒來得及變化?」拉普拉斯:「畢竟,按你的說法,現在夢遊仙境正處於異動中。等到異動結束,或許變化就來了?」
安格爾也是這麼想的,那就只能默默等待。
在等待的過程中,安格爾也時不時的觀察兔子鎮的情況。
主要是看看巨城靈他們的狀況。
已經過去小半天了,巨城靈、約塔以及尹芙妲還聚在一起。
他們一開始是在游移過程中,一邊接觸夢遊仙境的各種事物,一邊對話。
甚至,他們還去了一次銀珊瑚島。
不過他們很快就離開了,因為……約塔進不了銀珊瑚島。
後來,暴雨傾盆後,他們就去了兔子大廈,在新住民安排的房間裡,他們繼續聚在一起對談。
安格爾沒有仔細去探聽他們的對話,不過他們能說這麼久,也有些出乎安格爾的意料。
是在給尹芙妲講述她死後的故事?
安格爾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但就當前的樣子來說,估計還要聊很久。
安格爾嘆了一口氣,收回了視線,因為他隱約感覺到了,油畫表面的紅色電光,似乎正在慢慢的消失。
這是不是意味著,油畫與紅色閃電已經達成了「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