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的盤算，還是出現了失誤。
他原本以為超凡紙頁與油畫的出現，只會把大半個夢之晶原囊括在內。
然而，錯了。
真實的情況是……
當超凡紙頁從龍鱗空間拿出來的時候，以他們為中心點，大半個夢之晶原都受到了影響。
中心處。
他們此時的頭頂，黑雲欺身，雷電翻騰，在天空編織著複雜的雷霆電網。
寒風狂嘯，龍捲摧枯拉朽。
再穩固的晶原，在雷電狂風的交加下，也被影響到了。
晶原大地開裂，溝壑不斷地形成。
因為開裂導致地下壓力的擠兌，晶體的特性讓內部的張力開始四散，呈現出來的情況便是：晶峰上揚，晶體盆地下墜。
龍捲肆掠，帶來凜冽寒風，電蛇狂舞，暴雨如洪水般傾盆而下。
盆地聚集水窪，溝壑出現暗流。
洪水滔滔，像是張牙舞爪的狂獸，試圖毀滅、吞噬掉周圍的一切。
整個中心處，幾乎已經和「末日」，沒有區別。
這種末日之威，不斷地從中心處向外面發散，一大半的夢之晶原都受到了影響。雖然，越往外圍，效果就越弱，甚至就只有烏雲翻騰。
但從它影響的範圍，就可以知道，超凡紙頁帶來的變化，對整個夢之晶原絕對是一場能記載在世界史書的大件事！
安格爾和拉普拉斯此時還在「末日」的正中心，不過，他們沒有站在晶原上，而是漂浮在萬米的高空，厚厚的黑雲之上。
在這裡，他們並沒有受到太多「末日」的影響。但拉普拉斯從安格爾的講述中，已經知道了，超凡紙頁出現對整個夢之晶原產生的巨大變化。
安格爾眼神凝滯，低聲忖度道：「按照當前的發展來看，若是將油畫拿出來，或許整個夢之晶原都會產生影響。」
超凡紙頁都能影響大半個夢之晶原，更進一步的油畫，那豈不是會影響一整個世界？
拉普拉斯想了想，道：「也不一定。」
安格爾看過去，眼裡帶著不解。
「不一定？為什麼？」
拉普拉斯直言道：「只要不涉及神秘之力的事件，無論是天災、亦或者人禍，造成的影響與破壞，一定會有一個極值。」
「在沒有達到極值時，影響會始終擴大；可當到達極值，那麼造成的影響可能趨於平穩，甚至開始衰退。」
這就類似於，情緒閾值。
無論是驚嚇、悲傷、恐懼……在抵達某個界限時，想要減弱不容易，但想要再增加也很難，這就是所謂的極值。
天災雖然和情緒閾值有些不一樣，但大體的意思差不太多。
無論是墨水、普通紙頁、超凡紙頁……對夢之晶原的影響，歸根結底其實都是一個事：埃亞通過「書中秘藏」創造出來的文字空間，對夢之晶原產生的影響。
更進一步來說，就是「書中秘藏」的運行規則，對夢之晶原的底層邏輯產生了衝擊。
「書中秘藏，終歸只是埃亞的『時光之書』天賦的衍生能力。它或許能在一定程度上，對夢之晶原的底層邏輯，產生一些影響。」
「但這種影響一定是有限的，不可能從根本上改變底層運行邏輯。」
「既然影響有限，那麼反應在外面的這些天災，也同樣有限。」
達到某個程度，估計就會平穩、甚至減弱。
所以，這種「超凡紙頁能影響大半個夢之晶原，比超凡紙頁更完善的油畫，或許直接影響整個夢之晶原」的絕對遞增理論，不一定成立。
聽完拉普拉斯的講述，安格爾若有所思道：「也對，說不定影響到大半個夢之晶原就已經抵達極值，就算拿出油畫，也不一定會再增。」
拉普拉斯：「如果極值已到，那自然最好。但也有很大概率沒有抵達極值，甚至我所猜測的極值，也有可能不存在。」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在取出油畫前，還是先做一些提前準備比較好。」
安格爾理解拉普拉斯的意思，所謂提前準備，就是避免新住民會受到災難波及。
真正的天災，安格爾是不會幹預的，甚至會主動讓新住民去戰勝天災，進一步加深對夢之晶原的羈絆。
可如今「可預見」的天災，並非真正的天災，而是安格爾在做一場小試驗。
在這種情況下，安格爾肯定要保護新住民。
至於如何做？
其實方法也很簡單。
如今的新住民，包括外界的登錄客，基本都集中在兔子鎮。
而兔子鎮並不算大，只需要以兔子鎮為中心，用天象更迭的能力，製造一個防範天災的小型穹頂，便能完事。
當然，兔子鎮外也存在一些人，但這些人大多是進入了仙境副本中。譬如繆繆，還有被拉入陽光馬戲團的『幸運兒』。
這些在副本里的新住民，是不用擔心受到災難影響的。
所以，只需要保護好兔子鎮即可。
這對安格爾來說，還是很簡單的。→
沒過幾分鐘，安格爾就用穹頂將整個兔子鎮都包圍住了。這種穹頂沒有任何顏色，也沒有波動。
就算天災真的擴大到兔子鎮的範圍，在穹頂的保護下，估計新住民都不會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事，時間就過去了。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安格爾還是通知了一下兔子女孩，讓她幫忙在新住民中散播一個消息，短時間內儘量不要遠離兔子鎮。
藉口嘛……就說外面出現了類似「世界磨日」的惡性副本。
以新住民的惜命，大概率是不會往外跑的。
不過，那些用登錄器進來的人，就不一定了。說不定聽到有副本，屁顛屁顛就跑出去了。可這些人，安格爾也不用保護就是了，反正遇到危險直接下線就行。
……
做完這一切後，安格爾終於決定拿出油畫。
他們現在漂浮在萬米高空，這裡暫時是一片淨土。
不過，油畫拿出來後，就不一定了。
為了避免「深空安全區」都淪陷，安格爾和拉普拉斯打了一聲招呼後，便瞬移到了黑雲之下的末日晶原。
他還是準備在晶原上取出油畫。
此時的晶原……不，現在已經看不到晶原了，原本晶原的地帶，被恐怖如洪水一般的暴雨，淹沒成為了一片汪洋大海。
茫茫不見邊際。
遠處，只能偶爾看到從地縫裡鑽出來的晶體山峰，再也看不到其他的陸地。
海面也不平靜，到處是龍捲暴風，以及閃電成林。
黑雲上有電蛇如網，海面上同樣是雷池翻滾。
以如今夢之晶原的層級，新住民此時若是來到這樣的地方，基本來幾個死幾個，十死無生。
縱然是安格爾，沒有天象更迭的保護，他也不敢逾越雷池。
「如今已經是末日洪水之景。」安格爾低聲嘀咕：「很難想像，再進一步會是怎樣的場景？」
「油畫拿出來，還會有更進一步的惡化嗎？」
安格爾原本想著就在這裡取出油畫，但看著如此恐怖的末日景象，最終還是決定……先回萬米高空。
拉普拉斯看著回返的安格爾：「已經拿出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皺眉打量四周，感覺沒什麼變化啊。
安格爾搖搖頭：「還沒拿，我想了想，還是換一個地方吧。」
不到底的深淵。這正是之前裂縫擴大，所產生的極致海淵。
要知道，這裡可是極低。
最為堅固的晶體，都遭受不住末日的侵蝕，化成了恐怖的海淵。
安格爾很難想像，要是災難還沒有達到極值，他又把油畫拿出來，估計這片區域會徹底的報廢。
甚至安格爾擔心，海淵直接打穿地心。
彼時，就真的是天災了。
所以，就算是為了整個夢之晶原的安全，安格爾還是決定換一個地方再拿出油畫，不能一直指著一個地方嚯嚯。
拉普拉斯對此也沒有意見，安格爾既然做出這個選擇，肯定有他的道理。
拉普拉斯：「那你打算換到哪裡？」
安格爾想了想：「還是極地吧，另一個極地。」
連極地都洞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海淵，安格爾若是換成普通的晶原，估計直接鑿穿。所以，他依舊只能選擇極地。
夢之晶原的極地還是很多，不過大型極地也就四、五個。
他們現在所在的極地，是最大的一個。
安格爾這次選擇的極地，是第二大的極地。說是「第二」，其實和第一也沒差多少。
若以面積論的話，大概約莫二分之一個金雀帝國的國土面積。
如果以巫師的視角來看，並不算大，但若是以普通新住民的角度，沒有代步的工具，單靠雙腳來丈量的話，估計要走半年左右，才能穿越這片第二大極地。
拉普拉斯從高空望著這片極地，周圍同樣是茫茫一片，但值得一說的是，這片極地晶原並不是平整的。
它就像是一個凹陷出來的盆地。
「盆地？不。」安格爾搖搖頭：「這片極地並不是盆地，而是像一個凹陷的倒金字塔。它是一層一層往下的。」
拉普拉斯用肉眼觀察，只能看到一個大致的凹陷。但在安格爾的上帝視角里，這片極地並不是單一的下凹，而是如階梯一般，像倒過來的金字塔，一層層的下凹。
「倒金字塔？」拉普拉斯腦補了一下這片區域的大致地貌圖，感覺很奇特。
這在外界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地貌。
但夢之晶原，一個全是晶體的世界，卻是出現了如此奇葩的地形。
「如果是規則的倒金字塔，莫非這裡有什麼含義？」拉普拉斯低聲念叨：「譬如，這裡是某個仙境副本的開啟地？」
安格爾聳聳肩：「不知道，也許吧。」
不過就算這裡真的藏了一個仙境副本，安格爾也依舊會選擇在這裡拿出油畫。
畢竟，仙境副本還沒有出現。
一切沒有出現的仙境副本，就當不存在。
「我是擔心，如果這裡等會也變成汪洋大海。而倒金字塔的最底端，又是仙境副本的入口，那未來估計很難打開這個副本了。」拉普拉斯道。
因為一旦這裡出現大海倒灌，數萬米的深洋里是副本入口。
那以當前新住民的水準，估計是沒辦法進入其中的。
安格爾：「這些都是未來的事，而且也說不準。說不準的事就當無事。」
安格爾是懶得在意，短時間沒辦法攻克，那就等遙遠的未來再攻克。再說了，這裡有沒有副本入口，都難說。
沒必要在意這些未來之事。
拉普拉斯也覺得是這個理，反正又不需要他們來攻克副本，管他洪水滔天，便也不再多說。
拉普拉斯：「那現在把油畫拿出來？」
安格爾鄭重地點點頭。
他選擇了一個相對比較高點的位置，在拉普拉斯的注視下，從龍鱗空間裡將最後一幅油畫，緩緩的取了出來。
油畫輔一出世，寒風驟起。
本來晴朗無雲的天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分秒秒鐘便出現了一道恐怖的黑色漩渦。
漩渦不斷地吸引著周邊的雲霧。
雲霧被吸進去後，變成了一灘灘如鱗片般的黑雲，迅速鋪滿天際。
與此同時，雷電狂舞。
並且，一道紅色的閃電，從黑色漩渦之中出現。
直直的往下一劈。
目標正是……油畫！
……
雷電的速度極快，哪怕是安格爾都沒反應過來，紅色閃電就已經擊打在了油畫上。
這把安格爾都嚇了一跳。
要知道，安格爾此時距離油畫很近……
也幸虧，這道紅色雷電很特殊，似乎目標是油畫內的文字空間，接觸到油畫後，就直接鑽入了霧蒙蒙的畫面中，對外面的安格爾沒什麼興趣。
因此，哪怕近在咫尺，安格爾也沒有受到波及。
但安格爾還是被嚇到了，為了以防萬一，趕緊又後退了上千米。
遠遠的隔空望著，那漂浮著的油畫。
目前來看，油畫在吸收了紅色閃電後，並沒有出現什麼異常。
但安格爾相信，這只是一時的。
紅色閃電既然目標直指油畫，必然是有其目的，或許現在的平靜，只是因為未達目標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