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5節 真正的羈絆

  最能讓人動容的,不是私人的確幸,而是對族群的大愛。→

  乍一想,這個答案不就是最有可能的答案嗎?

  忍辱負重、不畏權貴、一心為了整個族群比蒙為此承受太多,多到甚至願意主動被關在逼仄狹窄的鼠籠里,只為了從那牢籠的縫隙里,看到自由的曙光!

  安格爾越是往深處想,越是覺得這個答案就是真相!

  安格爾深吸一口氣,對拉普拉斯道:「稍等,我再去試試比蒙。」

  話畢,安格爾重新看向了蜷縮在牢籠角落的小比蒙。

  它看似已經閉眼沉眠,但通過情緒的波動,安格爾可以確定,它並沒有真正的睡去。它的內心,並不像表面那般平靜。

  「或許,是我之前想的太狹隘了。」安格爾對比蒙傳音:「所謂的「他我」,有時候不一定指的是某一個人,也有可能是一個群體。」

  比蒙的耳朵豎了起來它想要聽聽安格爾到底要說些什麼。

  「人類的歷史裡,總會有這麼一撥人,他們在危難之中站了出來,不顧一己之私,單純為了整個人類而拼搏。我們將這種人,稱為英雄。」

  「人類可以有英雄,發明鼠為何不能擁有英雄?」安格爾語氣淡定,直勾勾的看著比蒙:「所以,你的'他我」,其實不是特指一個人,而是整個族群對吧?你不願意離開,是想要解放所有的發明鼠。」

  安格爾語氣很篤定,但是——

  本來豎著耳朵的比蒙,慢慢的將耳朵耷拉了下來。超感知下,它的情緒也逐漸恢復了平靜,似乎鬆了一口氣

  事實也的確如此,比蒙聽安格爾那胸有成竹的語氣,原本以為安格爾真的猜到了自己的心思,誰知道只是畫了一個巨大的餅。

  而這個餅,還不是比蒙愛吃的味道。

  發明鼠群體?大部分都是被擺布的傀儡,離了皮魯修連怎麼活都不知道,拯救它們最好的方法不是解放,而是直接送入輪迴。

  沒意思。

  比蒙在心底冷笑一聲。

  與其聽他在耳邊宣講無稽之談,不如真正的睡去。至少,無夢的睡眠,能迅速的打發時間也不容易激起外人的購買慾。

  帶著這個想法,比蒙真正開始了入眠之旅。

  安格爾不知道比蒙到底在想什麼,但從它的情緒里,安格爾讀出了一絲淡淡的譏諷。

  他說了一堆自以為正確的話語,換來的卻是頭也不回的譏諷。

  毫無疑問,他之前拔高立意的那番說辭,再次撞上了南牆。→

  比蒙的「他我」,並不是所謂的「群體」。至少,不是發明鼠群體。

  可如果不是為了整體,它又是為了什麼呢?安格爾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這時,旁邊的路易吉道:「它好像還是沒回話你問沒有,是不是那隻外貌返祖的發明鼠?」

  安格爾:「「那隻發明鼠愚笨的就和真正的金絲熊差不多,怎麼可能會是它?

  雖然安格爾完全不覺得會是那隻金絲熊,但看路易吉那慫恿的表情,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問一問。

  至少,先讓路易吉死了心。

  至於說,之後路易吉詢問自己,為何會對那隻金絲熊感興趣二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譬如,睹鼠思人什麼的。

  想到這,安格爾用平淡的語氣,對比蒙傳音道:「你可曾見過皮菲菲?」

  比蒙完全不理會。

  安格爾繼續道:「你其實長得和皮菲菲很相似,不過,有一隻發明鼠和皮菲菲的外貌更相似」

  安格爾本來只是隨意一提,想著

  趕緊帶過這個話題。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比蒙那已經沉寂的情緒,突然再次躍動起來,而且起伏的曲線,比之前還要更大!

  超感知的反饋,讓安格爾有些迷惑。

  這是怎麼了?為何突然如此激動?

  是因為提及到了皮菲菲?可之前也提到過皮菲菲,比蒙完全沒有反應啊。

  如果不是皮菲菲導致比蒙激動,那難道是那隻愚笨的金絲熊?

  安格爾的眼底閃過一絲懷疑,總覺得不太可能。連拉普拉斯提出的「群體」概念,都被比蒙給否定了;比蒙怎麼可能會在意一隻除了外貌,沒有其他任何優點的金絲熊?

  但一時間,安格爾也想不出其他的答案,他遲疑了片刻,輕輕抬起手指,魘幻氣息隨之湧出。

  很快,在關押比蒙的籠子裡,安格爾用幻術凝結出了一隻新的發明鼠。

  那是一隻比比蒙要稍微小一點的發明鼠,但從視覺上,這隻發明鼠卻更圓潤,更加的肥嘟嘟。乳白色的短絨細毛,偶爾夾雜幾根灰毛與金毛,配合小巧的耳朵,憨憨的眼睛,十分的可愛。

  不過,這只可愛的小倉鼠,此時卻很賣力的在一個滾筒上飛跑。

  一邊跑,還一邊嚶嚶嚶的嘰嘰叫喚。

  當這個「奔跑吧!金絲熊」幻象,出現在鼠籠中時,角落裡的比蒙終於出現了反應。

  比蒙本來還在裝睡,但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它猛地抬起頭。

  回首一望,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隔著一個滾筒,兩隻顏色不一樣,但大致外貌相似的發明鼠,遙遙相望。

  比蒙緩緩的站起身,朝著滾筒前走去它那小小的雙手,開始輕輕的顫抖,似乎想要觸碰金絲熊。

  但真到了對方身前,它又縮回了手,有些無措的站在原地。

  看著籠子裡的這幅畫面,不用超感知,在場所有的人都看懂了。

  包括皮爾丹與皮西,都能看出比蒙與這隻白色發明鼠之間存在著某種羈絆。

  路易吉更是興奮的站起來:「果然,果然!」

  比蒙的羈絆,果然就是那隻價值兩枚凝晶的廢材鼠!

  路易吉拉住安格爾的衣襟,雙眸發亮著問道:「你,你之前就知道,對吧?那隻發明鼠的特殊之處,就在於它制約著一隻真正的發明鼠!」

  我之前知道嗎?安格爾心中飄起一絲疑雲,他可以肯定,在此之前他完全不看好那隻金絲熊。

  在路易吉面前的表演,也只是一場「表演」。但現在,誰能告訴他?

  為何那隻一點也不起眼的愚鼠,真的和一隻疑似返祖的發明鼠有聯繫?更重要的是,這隻新的發明鼠,還是他們久經波折才等到的發明鼠。

  這是不是有點巧?

  是命運的力量?還是說,真的只是一場巧合?

  安格爾已經準備思考起遙遠的命運長河了,但耳邊傳來的聲音,還是將他的思緒從遠點拉回了現實。

  「對吧?對吧?你是知道的吧?」

  看著路易吉那激動的表情,安格爾遲疑了一下,咳嗽一聲,低垂眼眸:「可以說二是。」

  路易吉露出「果然」之色。

  難怪之前安格爾對那隻除了外觀沒有一點內在的發明鼠很在意,沒想到,是在這裡等著他。

  「不錯不錯,這就是命運的力量。當時就該把那隻發明鼠買下來,才兩枚凝晶不過現在也不遲,等會傳訊給鸚鵡,讓他代買,等離開的時候再去領,也一樣!」

  不管安格爾要不要購買發明鼠,反正路易吉此時已經很堅定的要購買了。

  因為安格爾曾經被「凱爾之書」給安排過,他對命運的巧合有著非常高的警惕心,生活中遇到的所有巧合,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意外」,而是一種「安排」。

  但對於路易吉來說,這就是一場美麗的意外,是命運的饋贈。

  繞來繞去,最終相遇。仿佛是一種命中注定。

  所以,路易吉無論如何都決定要購買發明鼠。安格爾想了想,也沒有阻止不過是兩隻發明鼠罷了,應該掀不起什麼大浪。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之後可以帶著這兩隻發明鼠去見見多多洛,讓多多洛來看看是否存在命運的干涉。

  路易吉開始興奮的和茲瓜談論比蒙價格,而另一

  邊,拉普拉斯則看向安格爾,疑惑道:「你看得出比蒙與那隻發明鼠之間存在聯繫?」

  拉普拉斯可沒有路易吉那麼好忽悠。

  她一直覺得,安格爾之前對那隻金絲熊另眼相待,純粹只是忽悠路易吉。

  那隻金絲熊,無論從內在到外在,在拉普拉斯看來都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正因此,之前安格爾在路易吉面前保持謎語人狀態,在拉普拉斯看來,有點可笑。

  但現在的情況,又讓拉普拉斯不明白了。

  可笑的,真的是安格爾嗎?還是說,可笑的其實是自己?

  面對拉普拉斯的詢問,安格爾聳聳肩道:「我可看不出來羈絆。」

  「那你」拉普拉斯問到一半,突然不知道該如何詢問了。

  安格爾輕笑一聲:「命運是很奇怪的東西,站在我們的角度,可能很迷惑。但如果換個角度來看,或許那隻金絲熊的出現,其實就是為了讓我們與比蒙相遇呢?」

  拉普拉斯:「你的意思是那隻金絲熊能牽動命運之力?」

  安格爾搖搖頭:「或許不是牽動,而是一種眷顧。有時候,無知者也有無知者的幸福。」

  安格爾的這一番話,倒不是在當謎語人,而是突然有所感觸。

  這種感覺,就像之前在鸚鵡那裡,本來都已經要離開了,安格爾突然心血來潮跑去和皮魯修商人交流,想要近距離的接觸金絲熊。

  雖然結果不如預期,但那種心血來潮的衝動,和此時突發其想的感觸,有些相似。

  是不是命運在背後推動,現在先不用管,最終,多多洛會告訴他的。

  路易吉最終用五百凝晶,買下了比蒙。

  雖然皮西、皮爾丹以及茲瓜,都看出了比蒙的特殊,但他們都有意的保持了沉默。

  比蒙的出售權在茲瓜背後的商會,商會沒有看出比蒙的特殊,給定了一個相對便宜的價格,那就按照這個價格區間去售賣。

  「特殊」導致的溢價,不是他們要考慮的。商會自己沒有考慮到,能怪誰呢?

  而且,他們也不想得罪路易吉,沒必要去和商會那邊說。

  比蒙似乎也知道自己被交易了,它默默的坐在金絲熊旁邊——它已經知道這是幻象——有些迷茫的望著籠子外的天空。

  無法做主自己的自由,這是既定的命運。但為何偏偏有些不甘呢?

  聽著外面那談論自己未來的喧譁聲,比蒙慢慢的站起身,來到了籠子邊,它攀附著鋼鐵鑄就的籠子,抬起了小小的腦袋。

  它那看不出任何情感的眼睛,直直的望著最靠近牢籠的那個人。

  也是,剛才在它心裡,和它對話的人。

  它不知道他是誰,但他剖析了自己的心思。或許,他更了解自己,也更能知道他內心的渴望。

  比蒙此時本身就是焦點,它的動作,自然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安格爾也看

  到了比蒙在望著自己。

  他遲疑了一下,沒有用心靈系帶,也沒有用精神力對話,而是直接開口道:「你現在還是不想離開嗎?」

  比蒙回頭看了眼茲瓜、看了看其他的皮魯修,眼裡帶著漠然。

  「我想離開,但不是現在離開。」終於,比蒙開口說了話,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嘶啞,和它的外表完全不搭。

  安格爾:「是因為它?」

  安格爾指了指還存在於鼠籠里的幻象。

  比蒙點點頭:「是的,我想帶著納克比一起離開。」「納克比?」安格爾:「它的名字叫納克比?」

  比蒙遲疑了一下:「納克比是我給它取的名,但它似乎並不喜歡這個名字,從來沒有回應過我。」

  大概不是不喜歡,而是太複雜了吧。安格爾在心中暗忖。

  「納克菲、納克蘇、納克比。」安格爾輕聲念道著:「納克,代表了什麼?」

  比蒙默默的低下頭,沒有吭聲。

  安格爾也沒追問,而是看著比蒙:「你是希望我們找到納克比,帶著它一起離開?」

  比蒙抬起頭,黑豆眼裡閃爍著期待:「是的。」

  安格爾想了想:「所有的付出,都會有代價。你應該能認清自己的處境,以你眼下的境況,讓我們幫你,你能付出怎樣的代價?」

  比蒙低下頭,久久以後才道:「我能付出的,只有我自己心甘情願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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