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自己,連格蕾婭的病症從何而起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知道怎麼救她。
但是,安格爾現在可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斑點狗在這不是嗎?
他之所以出了觀察亭又倒轉回來,就是想到了這一茬。如果這些瘋症病人沒有其他人能治療,那就趁著斑點狗還沒離開,看看它有沒有什麼辦法。
在安格爾的推搡下,昏昏欲睡的斑點狗,睜開了黑黝黝的無辜大眼。
這副迷茫的小表情,讓萊茵等人實在難以想像,這是一位強大的神秘生物。
怎麼看,這都是一隻可愛的小狗啊?
「汪汪?」聲音也是軟糯的。
安格爾雙手環過斑點狗的兩隻前肢,然後抬起它,一個迴轉,讓它的視線恰好看向格蕾婭所在的透明箱子。
「你幫我看看,她的這種瘋狂症狀,有辦法治嗎?」安格爾湊到斑點狗耳邊,低聲說道。
其他人:「……」他們現在倒是明白安格爾的打算了,顯然安格爾是想趁著斑點狗沒走前,最後薅一把狗毛。
斑點狗與格蕾婭面對面了幾秒鐘,無語的偏過頭,「汪汪」了兩聲。
雖然眾人都沒有聽懂這聲狗叫的意思,但他們都感覺出了斑點狗的輕蔑情緒:就這?
「能不能治?」安格爾將斑點狗抬起,與自己對視。
斑點狗很不想回答這種簡單的問題,但安格爾此時與他目光相對,它又不好避開。只能嗚咽一聲,緩緩的從嘴巴里吐出一個綠色光點。
吐出這個光點後,斑點狗就開始表現的怠惰了,無論安格爾怎麼搖晃它,它都蔫蔫的,後來甚至直接耷拉著腦袋,趴在安格爾脖子邊就睡著了。
安格爾見狀,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將斑點狗兜在懷裡,然後研究起斑點狗吐出的那道綠色光點。
斑點狗既然把這光點吐出來,應該是有什麼意義的吧?
帶著這個期望,安格爾探出了精神力,開始深入的觀察起來。
在安格爾觀察期間,樹靈也好奇的湊了過來,試圖跟著一起研究。安格爾倒也沒拒絕,分了樹靈一個位置。
萊茵和鐵甲婆婆看了,也不動聲色的將精神力探了過來。
但是,包括萊茵在內,他們研究了半天,也沒看懂這綠色光點是什麼東西,只是隱約覺得,裡面似乎存在什麼奇異的結構……以及,他們好像在安格爾身上感受到過類似的力量。
最終,除開安格爾外,其他人都沒研究出個所以然,只能退到一邊,看著安格爾在那時而皺眉,時而舒展。看樣子,至少比他們有所得。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安格爾將精神力探入綠色光點之後,就發現,這個綠色光點其實就是數個綠紋的組合。
而且這裡面的綠紋結構組合,恰好安格爾都見過。
分別是:橋樑、通道、容納、束縛與消解。
不過,這些綠紋結構,在安格爾身上,是分布於各處,且各有搭配,並沒有單獨呈現。就譬如,「橋樑」這個結構就在安格爾的右前臂,而「容納」是右手的能力,且「容納」是與「通道」和「門」組合在一起的,並不是單獨拆分的。
安格爾以前自己也嘗試過拆分綠紋結構,但他拆分之後,無法讓綠紋單獨呈現。這還是他頭一次看到,類似「容納」、「束縛」、「消解」的其他應用結構。
如此多元且緊密的新組合,讓安格爾有些見獵心喜。
很快,安格爾就沉迷進了新結構的研究中。
時間流逝,天邊的霞紅,逐漸被黑夜幕布取代,星子遍布蒼穹。
觀察亭周圍淺淺的水池,倒映著夜空星辰,真正的變為了「星池」。
眼看著月上中天,星池中央那條通道里的水莫名開始沸騰,似乎那些怪物又有捲土重來的跡象。
鐵甲婆婆和萊茵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兩人身形同時化為流光,出現在星池中央。
向下看了眼。
並沒有什麼怪物捲土重來,而是那個叫達瓦西亞的肉山,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煩,在大吼大叫。
強大的聲波穿透了界域之膜,造成了外面水池的沸騰。
達瓦西亞雖然在怪叫,但並沒有離開通道的意圖。
鐵甲婆婆見暫時無事,這才轉頭看向萊茵,用眼神示意:「還要等下去嗎?還是叫醒他?」
萊茵看了眼泛起漣漪的星池水紋,沉默了片刻:「再等等看吧……實在不行,如果達瓦西亞出來,我來對付他。」
鐵甲婆婆點點頭,回到了觀察亭,萊茵則留在了星池遺蹟的中央,默默的在通道邊緣鎮守。
又過了約莫半小時,在達瓦西亞等得快要不耐煩的時候,安格爾終於從伏首中抬起了頭。
長時間保持埋案姿勢,讓安格爾脖子微微有些發酸,他稍微扭了扭脖子,這才注意到,鐵甲婆婆與樹靈大人都在靜靜的注視著他。
安格爾:「婆婆?樹靈大人?」
「怎麼樣,研究出來什麼了嗎?」樹靈指了指半空中還在微微發亮的綠色光點。
安格爾猶豫了片刻,才道:「大概懂了,但想要復刻出來,還需要一點時間。」
「你在嘗試復刻?」樹靈驚詫道,他們之前都以為安格爾在研究這個光點的效果,沒想到安格爾直接跳到復刻的這一步。
「那你研究出它的效果了嗎?」
「具體效果啊……」安格爾:「應該是解決這些瘋症的吧?」
樹靈:「應該?」
安格爾其實能從結構推斷出,這個綠紋應該是祛除某類特殊效果的手段,但能不能祛除瘋症,他還沒有嘗試,所以也不能肯定。
「大概率是可以解決這些瘋症的。」安格爾頓了頓:「要不,我嘗試一下。」
樹靈疑道:「怎麼嘗試?」
安格爾沒有說話,而是直接用行動回答了樹靈的問題。只見安格爾緩緩抬起右手,被手套遮掩的綠紋瞬間浮起,其中幾個綠紋開始亮起光輝。
這幾個綠紋代表的意思是:釋放、通道、門。
是一種釋放魘界氣息的手段。
當魘界氣息被安格爾從右手釋放出來後,那懸浮在半空中的綠色光點,開始綻放出璀璨的綠芒。
「婆婆,可以將格蕾婭釋放出來了。」
鐵甲婆婆想了想,雖然心中有些擔憂,但還是按照安格爾的要求,收起了透明箱子。沒有了束縛的格蕾婭,直接朝著最近的安格爾,撲了過來。
安格爾並沒有閃躲,而是趁著格蕾婭撲來的時候,將大放光芒的綠色光點,推向了格蕾婭。
綠色光點沒有任何阻礙,直接鑽入了格蕾婭的眉心。
格蕾婭猙獰的撲擊動作,隨之定格。
數秒之後,格蕾婭的眼睛、鼻孔、嘴巴還有耳朵里,開始逸散出大量的迷霧。
隨著迷霧的飄散,格蕾婭的雙眸慢慢從血紅逐漸恢復到清明。
等到迷霧徹底逸散完畢,格蕾婭身子一軟,暈倒在地。
鐵甲婆婆見狀,上前對著格蕾婭進行了一番檢查,半晌後,她面色舒緩的對眾人點點頭:「她的瘋症應該消失了,不過大腦內部可能有些損傷,這才昏迷了過去。」
大腦部分的損傷,這種重症對低級學徒或者普通人來說,是難以解決的問題,但對鐵甲婆婆這種層級的巫師而言,基本就和感冒打噴嚏差不多,很容易就能解決。
也即是說,格蕾婭其實已經算是痊癒了。
得到鐵甲婆婆的確認,安格爾也鬆了一口氣:「看來,斑點狗給出的這個光點效果,的確可以救治瘋症。」
樹靈:「效果很出眾,但是……那綠色光點好像只有一個。」
也就斑點狗吐出來的那一個。
現在用到格蕾婭身上,那其他人怎麼辦?
鐵甲婆婆也看向安格爾:「你剛才說,你在嘗試復刻?真的可以復刻出來?」
安格爾:「可以,不過想要穩定的構建出相同的結構,我需要再研究兩天。」
鐵甲婆婆也沒去打聽所謂的「結構」是指什麼,對安格爾點點頭:「既然你能復刻,那就沒問題了。多等幾天也沒關係,就當給那些莽撞的巫師上一課。」
鐵甲婆婆說完後,示意安格爾向著觀察亭外看去。
安格爾順著鐵甲婆婆的視線一看,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萊茵閣下已經不在亭子內,而是出現在了星池中央。
在萊茵閣下的對面,一個巨大的肉團,正在從水池下緩緩升起。
「是達瓦西亞!」
眼看著達瓦西亞就要重新出現在遺蹟外,或許下一秒就會和萊茵閣下生出爭端,安格爾趕緊道:「我先過去了。」
沒等鐵甲婆婆和樹靈的回答,安格爾直接抱著斑點狗,快速的跑向了星池中央。
萊茵本來戒備的看著冉冉升起的肉山,不過聽到身後傳來安格爾的腳步聲後,他稍微收回了眼神,向安格爾輕輕點點頭,便退到了一旁。
安格爾則往前走到了遺蹟通道的旁邊。
達瓦西亞那圓滾滾的頭,剛好從水池下升起。還沒等他觀察周圍的情形,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達瓦西亞。」
誰敢直呼我名字!還不加可愛的形容詞!可惡!達瓦西亞抬起兩個綠豆般的小眼睛,惡狠狠的循著聲音望去。
當看清楚說話之人時,本來怒氣鼓鼓的腮幫子,立刻泄了氣。
「尊敬的莎娃閣下……嗚……」達瓦西亞剛剛開口,就像是受到了委屈,雙眼泛起了水光。
安格爾正疑惑怎麼了的時候,達瓦西亞繼續開口道:「不,不可愛的……達瓦西亞,向你致敬。」
安格爾愣了一下,看著一臉苦兮兮的達瓦西亞,似乎有點懂了。
「不,你是可愛的達瓦西亞。」安格爾輕笑道。
「真的嗎?」達瓦西亞眼淚猛地一收。
「當然是真的。」安格爾一邊說著,一邊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果然,達瓦西亞之所以一副委屈的模樣,就是因為他剛才叫達瓦西亞名字的時候,忘記加「可愛的」前綴了。
達瓦西亞確定安格爾沒有說謊,委屈之色立刻不見,反倒是用渴求的目光看著安格爾。
安格爾一時沒有明白達瓦西亞的眼神涵義。
半分鐘後,達瓦西亞的表情又逐漸變得委屈。
安格爾回想著之前在朵靈花園的晚宴上,與達瓦西亞初見面時的場景,數秒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從手鐲里快速的取出一塊魔滋肉,然後在魔滋肉外包裹上一層魘幻氣息。並且用魘幻氣息製造了一個小碟子,盛上魔滋肉。
做完這一切後,安格爾將碟子遞給達瓦西亞。
「這是給可愛的達瓦西亞的嗎?」看著眼前的小碟子,達瓦西亞眼裡委屈消失不見,表情逐漸變得興奮。
安格爾笑著點點頭:「是的,這是給可愛的達瓦西亞的獎勵,也是給你等候多時的補償。」
又有前綴,又有美食,達瓦西亞高興的直笑。嘴巴裂開到了耳邊,嘴裡的牙尖利如鯊齒,整個人看上去有一種恐怖怪人的感覺,但他的笑容卻給人一種莫名的純真。
達瓦西亞小心翼翼的爬出遺蹟,鄭重的接過小碟子,然後一口吞了下去。
「彈牙的甜點,濃郁的本源力,好好吃!」達瓦西亞雙手抱拳,像是忸怩少女一樣貼在臉邊搖晃,一臉的幸福。
雖然不知道達瓦西亞是真的喜歡,還只是因為「莎娃」身份的加成而喜歡,但達瓦西亞的表情讓安格爾莫名有成就感。
搞得他有點親自想給達瓦西亞做一盤食物了。嗯,魔力麵包如何?
當然,安格爾只是心中想想,並沒有真的付諸行動。不過,如果此時格蕾婭或者托比聽到安格爾的心聲,不管他是真想還是假想,估計都會不顧一切的衝上前阻止。畢竟,能做出臭襪子味道的魔力麵包,整個南域巫師界,獨屬安格爾一份。
滿足了達瓦西亞的口腹之慾,與他的交流就簡單順暢很多了。
安格爾甚至還從達瓦西亞口中,探聽到了一些心奈之地最近的情況。
另一邊,萊茵見安格爾真的和達瓦西亞能夠無障礙的交流,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不過,萊茵對達瓦西亞在安格爾面前表現的如此童趣,也挺吃驚的。他雖然沒有和達瓦西亞直接戰鬥,但看到過他的戰鬥手法,看似和美食巫師相似,但非常的邪惡詭異,而且戰鬥力奇高無比,直接顛覆了美食能力那孱弱的形象。戰鬥時的達瓦西亞,和現在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這是因為安格爾的原因嗎?
魘界、安格爾、魘魂體、桑德斯……萊茵在心中輕輕念叨著這些詞彙,最終嘆了一口氣,將繁蕪的思緒慢慢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