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數分鐘前。
安格爾隨著斑點狗還有黑白女僕,穿過神異的鋼鐵大門,瞬間便跨越了遙遠的距離,從魔鬼海回到了帕米吉高原。
大門消失之後,安格爾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看向黑白女僕。
「你們先回心奈之地。」
黑女僕眉頭微皺:「莎娃閣下?」
安格爾撫摸了一下懷裡斑點狗的頭毛,輕聲道:「我和它還有些話要說,等說完,我會帶它回去的。」
黑女僕:「可是……」
黑女僕話還沒說完,就被白女僕打斷,她輕輕抓住黑女僕的手,對她微微搖搖頭,然後看向安格爾,傾身恭敬道:「謹遵閣下的指令。」
話畢,白女僕與黑女僕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達成了共識,向著安格爾淑雅的行了一禮,便化為了黑白光輝,宛如彗星般,從高空垂落。
等到黑白女僕離開後,安格爾看向斑點狗。
斑點狗的眼睛亮晶晶的,表情微微有些興奮,對著安格爾「汪汪汪」的叫喚。
這回,安格爾聽懂了它的意思。
「別表現的那麼興奮,我單獨留下你,可不是為了支開她倆帶你逃跑。」安格爾沒好氣的敲了敲斑點狗的鼻子。
斑點狗委屈的低下頭,一陣嗚咽。
安格爾並沒有安慰它,而是從手鐲里取出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石頭。
這塊石頭乍看很尋常,但仔細去看,會發現它的內部,仿佛氤氳著銀色的流光。
斑點狗似乎嗅到了石頭的氣息,抬起頭疑惑的看去:「汪汪?」
安格爾沒理會斑點狗,而是從手鐲里喚出丹格羅斯。
丹格羅斯在之前失序之靈即將成型時,就被安格爾收進了手鐲,去和托比作陪。如今,從狹窄的手鐲空間離開,它一時還有些恍惚。
不久前不是還在海面上嗎,怎麼現在就到了茫茫雪原的高空?
安格爾可沒時間為丹格羅斯解釋,捏了捏它的食指:「別愣著,釋放一點你的火焰,注意控制溫度。」
丹格羅斯下意識的循著安格爾的話照做了。
當一團穩定的火焰出現在安格爾面前時,安格爾直接將手中的石頭丟進火焰,一邊呼喝丹格羅斯注意火候,一邊開始用鍊金術飛快的給石頭塑形。
隨著石頭在火焰之中改變著形態,周圍也開始出現各種奇怪的幻象。
「這是什麼?貓頭羊嗎?」丹格羅斯好奇的看著附近的一個幻象,長著古怪貓頭,身子卻是羊身。
「不用理會,你專心控火。」
「控火又不難,隨隨便便就能做到。你給我解釋解釋這個唄?」丹格羅斯攀在安格爾的肩膀上,好奇的問道。
安格爾見丹格羅斯控火的確遵照著自己的要求,它表現的也很輕鬆,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那就是一種隨意凝結的幻象,不用理會。」
「那為什麼會有幻象?」
「因為,你現在正融化的東西,叫做魘石。」
這些幻象,也不是什麼鍊金的異象,單純是融化魘石,自主激活的一些幻象小把戲。如果用正規的魔力去激活魘石,那就不是產生這類小幻象,而是有可能產生中小型的幻境。
當初安格爾還是凡人時,乘坐紫荊號去往繁大陸,那時的紫荊號船頭雕像上,就有一顆小小魘石。一旦遇到難以力敵的危險,紫荊號的鎮守者就可以激活魘石,製造幻境躲過一劫。
不過,魘石在南域本身是非常珍稀的材料,紫荊號用其製造幻境其實是非常奢侈的用法,不過紫荊號背後是天空機械城,財大氣粗,倒是無所謂。
安格爾一邊為丹格羅斯解釋魘石的作用,一邊飛快的讓魘石在火焰之中塑形。
因為不需要刻畫魔紋,也不需要其他的材料融合,單單只是塑形的話,速度非常快。
只用了不到三分鐘,魘石就按照安格爾心內所想,塑形成功。而它塑形的樣子,卻是一個很尋常之物——
鈴鐺。
安格爾製造好這個銀色的小鈴鐺後,開始向這個鈴鐺內釋放魘幻之術,構建內部的幻術節點。
等做完這一切,安格爾的目光看向斑點狗。
「這東西,就當是我給你的臨別禮物。」安格爾一邊說著,一邊將銀色小鈴鐺放到斑點狗的脖子下。
鈴鐺一放到指定位置,便從內部長出了透明的小環,順順噹噹的掛在了斑點狗的脖子上。
銀色鈴鐺,配毛茸茸的斑點小奶狗,安格爾不禁滿意的點點頭。
他之所以將黑白女僕支開,就是為了煉製這個鈴鐺。畢竟,要是當著她們的面煉製,那他營造的莎娃人設,豈不是崩塌了。
至於為何要煉製這鈴鐺,其實原因也沒那麼複雜,純粹是因為喜歡,所以就做了。
再加上之前斑點狗還送了他神秘之靈,就當是一個還禮……雖然,價值完全天差地別。
「這個鈴鐺裡面有一些與小狗相關的電影幻象……嗯,電影你可以理解成舞台劇。你無聊的時候,可以激活出來打發時間。」安格爾頓了頓:「還有,這個鈴鐺還被我融入了魘幻入夢術,你如果下次來到南域,可以嘗試激活它來聯繫我。」
說白了,這個鈴鐺就是一個「影盒+登錄器」的組合。
為了避免斑點狗回到魘界,被其他生物發現這東西有異界氣息而造成麻煩,安格爾還特意選擇了魘石作為材料。否則,安格爾完全可以拿最普通的魔血石就能煉製出來。
當然,比起斑點狗的饋贈,這東西肯定不算珍貴,但也是安格爾的一份心意。
安格爾給斑點狗戴上鈴鐺後,雙手穿過它的前肢,將它環舉了起來,與自己平視。
「怎麼樣?喜歡嗎?」安格爾看著斑點狗黑糯糯的眼珠。
斑點狗低下頭看了眼鈴鐺,眼神晶晶亮:「汪汪!」
安格爾能聽出斑點狗叫喚中的興奮。
「你喜歡就好。」安格爾頓了頓,眉頭一挑:「果然,你完全可以讓我聽懂你的狗叫。」
斑點狗表情一愣,然後立刻裝作無辜:「汪汪!」
好吧,又聽不懂了。
安格爾笑罵一聲,沒在意這點細節。他還真怕斑點狗瞧不上這個鈴鐺,只要汪汪喜歡這個鈴鐺,那他就不算做了無用功。
「行了,該送你的東西也送了,現在你也該回家了。」
斑點狗立刻委屈的嗚咽,一副不舍的模樣。
如果是之前,安格爾大概會安慰它幾句,但見識過斑點狗的滑頭,這些委屈的表現,極有可能是演出來的,就是想勾起他的同情心。
所以,安格爾也不去看斑點狗的眼睛,免得受到斑點狗蠱惑,直接懷抱著它,從高空降下。
之所以沒有多說話,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安格爾挺擔心現在星池遺蹟那邊的狀況。
雖然有吩咐黑白女僕先回心奈之地,但誰知道她們會不會半途和遺蹟外的巫師發生戰端。以黑白女僕的能力,普通的巫師還真的不夠看。
為了避免意外發生,安格爾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
宛如一道霞虹,裹挾著獵獵狂風,從天而降。
就在安格爾距離星池遺蹟越來越近時,他突然發現星池遺蹟的上空站著幾道熟悉的人影。
站在最中間的,正是萊茵閣下。
而且,萊茵閣下也第一時間發現了上空的風聲,抬起頭一看:
「安格爾?」
……
半晌後,在已然重歸平靜的星池遺蹟內。
安格爾抱著斑點狗,坐在唯一亮著光輝的觀察亭中。
他的對面,是萊茵閣下、樹靈大人,以及鐵甲婆婆。
此時,對面的三雙眼睛,雖然都看著安格爾,但餘光卻是忍不住放到斑點狗身上……若非已經從安格爾口中得知,斑點狗是一個連傳奇巫師都能吞下去的強大神秘生物,他們也不會只是用隱晦的目光打量。
「……遇到了執察者……黑白女僕出去就是為了找斑點狗的,大概情況就是這樣。」安格爾簡要的將事情說明。
執察者的事,安格爾也只是隨口一提,並沒有深入去聊。至于格魯茲戴華德與波羅葉,更是沒有說。
倒不是安格爾不願意細說,而是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瑣碎事情的時候。
既然是事關遺蹟,那就先將遺蹟的事情解決。
「那你現在要帶著……它,去心奈之地?」萊茵沉默了片刻,詢問道。
安格爾:「我剛才看到達瓦西亞在走廊口,我把斑點狗交給達瓦西亞就行,我就不進去了。」
聽到安格爾這麼說,萊茵算是鬆了一口氣。如果安格爾也跑去心奈之地,以那裡的兇險,誰知道還能不能回來了。
至於說安格爾在魘界的「地位身份」,這些雖然萊茵了解的不是太清楚,但他很早就從桑德斯那裡得知,這些都是虛假的。既然是虛假的,就有被識破的可能。
所以,安格爾能不進心奈之地,就不要進去。
「你什麼時候送它回去?」萊茵又問。
安格爾看了看懷裡的斑點狗,雖然他也挺不舍的,但還是道:「就現在吧。」
「那我送你過去。」萊茵站起身,準備和安格爾一起過去。
安格爾趕緊擺手:「不用,我自己一個人過去就可以了。」
「可是上回你在那條走廊……」
「上回是撞到了虛空旅行家,結果被迷金娘給碰到了,這次不會那麼巧了。」安格爾解釋道。
「你一個人能應付那個叫達瓦西亞的肉山嗎?」這時,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婆婆,問道。
對此,安格爾倒是很篤定的道:「放心,沒問題。」
如果是其他人,包括黑白女僕,安格爾應付起來都有些吃力,畢竟要維持一個虛假人設。但面對達瓦西亞,安格爾卻是很有信心。
達瓦西亞看上去是兇猛派的,但其實是一個非常純粹的生物。
當然,純粹不代表善良。可純粹卻是能讓安格爾應付起來,比較得心應手。
像是之前的白女僕,看上去對安格爾敬重有加,可安格爾應付她,其實比應付黑女僕還要疲憊。
他還是更喜歡達瓦西亞這種的「小可愛」。
萊茵見安格爾執意自己過去,他沉默了片刻,還是點點頭:「你自己小心。」
安格爾擺出放心的動作,然後便準備帶著斑點狗去遺蹟走廊。
不過,他才從觀察亭走出去沒幾步,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快步走了回來。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安格爾道:「對了,突然想到一件事,之前導師說,受到美納瓦羅影響的巫師有不少?」
一提到這茬,眾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美納瓦羅,便是那滿身觸手的怪物,之前籠罩在整個星池遺蹟的迷霧,就是它造成的。所有沾染迷霧的人,都陷入了瘋狂之症。到現在為止,他們都還沒有找到能治療瘋狂之症的辦法。
「是的,你突然提到這個,是有辦法治療他們?」樹靈看向安格爾。
安格爾沒有給出明確回答,而是道:「可以先讓我看看他們嗎?」
「那種瘋狂之症會傳染他人,為了避免大範圍的擴散,那些感染者目前暫時被關押在我的本體內。」樹靈:「如果你要看他們的話,要先回一趟野蠻洞窟。」
安格爾正準備說話,一旁的鐵甲婆婆道:「不用特意回去,我這邊有一個感染者。你想看的話,我可以放出來。」
安格爾趕緊點點頭。
鐵甲婆婆示意眾人散開,隨著一陣冷霧的飄散,一個特殊的透明箱子出現在觀察亭中央。
而箱子內,站著一個安格爾非常熟悉的女人。
「格蕾婭?」
鐵甲婆婆點點頭:「因為達瓦西亞的關係,她執意留在遺蹟內,結果沾染了迷霧,我只能將她封印在這裡面。」
在鐵甲婆婆說話間,透明箱子內的格蕾婭,雙眼血紅一片,臉上青筋滿布,猙獰的攻擊著玻璃箱壁。
狀若瘋狂,沒有理智,對任何生物都只有嗜血的殺意,故而被他們稱之為瘋狂之症。
安格爾圍著透明箱子走了一圈,又稍微感知了一下格蕾婭的狀態,眉頭緊蹙著。
他之前以為瘋狂之症,和寄生光點差不多,說不定可以用魘幻之力祛除,但仔細觀察後才發現,這種瘋狂之症和寄生光點完全不一樣。
這是真正的一種病症,而不是因為寄生物,導致的異常。
「如何,你可有辦法救治她嗎?」樹靈好奇問道。
其他人也看向安格爾,在他們的眼中,安格爾總是創造出奇蹟,說不定這次他也有辦法創造奇蹟呢?
安格爾卻是沒有立刻回答樹靈的問題,而是低下頭看向懷裡兩眼昏昏的斑點狗:
「喂,別睡了,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