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6節 毒

  幽靈船塢島。

  平靜了多年的1號船塢,突然燃起了大火。火光直衝天際,甚至驅逐了一部分飄散的迷霧。也因此,這一幕,其他幾個船塢上的人,都注意到了。

  4號船塢,月光圖鳥號上,一群人來到的甲板上。

  「沖天的火光……那個方向,好像是1號船塢?」

  「是滿老大的地盤,難道是失火了?」

  「滿老大再愚蠢,也不可能連點防火的措施都不做。我有種預感,今天晚上的1號船塢,可能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說話的是月光圖鳥號的航海士,他看著遠處天際中,哪怕迷霧也遮掩不了的火星,輕聲道。

  「噢,怎麼說?」有人開口問道,其他人也紛紛看向航海士。

  混跡海上的人,對於航海士往往是帶著信服的,航海士觀天象尋洋流來引導船隻前進的方向,這種本領對於不明其理的人來說,甚至有種先知或者預言家的味道。

  所以,當航海士開口,且說出這種玄乎其玄的話,還是引起了眾人的側目。

  「難道,先生是預言到了什麼嗎?」

  航海士沉吟了片刻,擺足了姿態,這才在眾人的期待中,張開口道:「其實很簡單,因為之前我從河邊過來的時候,看到巴羅船長偷偷往1號船塢過去了。」

  眾人:「……」

  「你的意思是,1號船塢的大火,是巴羅船長點燃的?」

  「我知道巴羅船長對1號船塢野心勃勃,但是他一個人沒這個膽子吧。」

  「對,不是我們不信,巴羅船長有這麼大本事嗎?」

  見眾人議論紛紛,都表現出不相信的樣子,航海士搖搖頭:「如果只是巴羅船長一個人,或許不能造成這樣的破壞。但是,你們自己看看周圍,是不是少了什麼人?」

  眾人紛紛轉頭尋覓。

  不久後,有人遲疑著開口道:「怎麼沒有看到倫科先生?」

  此話一出,數秒的沉默後,甲板上瞬間爆發出了一陣熱議:「難道,倫科先生跟著巴羅船長一起去放火了?」

  「不像吧,倫科先生不是從不主動對其他船塢動手的嗎?」

  「不主動是因為恪守騎士守則,在騎士守則里最重要的是什麼?正義!倫科先生代表正義去懲罰邪惡的滿大人,這不也符合守則嗎?」

  「話是這麼說,可是以前……」

  「你們別爭論了,我覺得航海士的話是對的,我剛才看到倫科先生離開了,方向就是1號船塢!」

  話音落下,眾人互相看了看,眼裡都帶著一絲隱忍的喜色。

  巴羅船長一個人去,他們不相信能對滿大人造成什麼傷害。但是倫科先生不一樣啊,這可是位實力深不見底的騎士,他的實力哪怕不能單挑整個1號船塢,但配合巴羅船長,搞搞破壞還是可以的。而且,1號船塢的人心全是散沙,倫科先生完全可以殺死滿大人,以斬首行動的態勢,直接威赫1號船塢!

  想到這,所有人都有些興奮,他們生活的4號船塢終究不是最好的地盤,就連土地都不夠肥沃。他們其實也肖想著1號船塢,只是以前不好意思表達出來。

  如果真的可以占據1號船塢,他們肯定是樂意至極的。

  在眾人浮想聯翩的時候,航海士的眼中卻是閃過一絲擔憂。其他人還是有些樂觀了,他所說的「天翻地覆的變化」,其實不僅僅指1號船塢,也可能是他們4號船塢,如果倫科先生不敵對方呢?或者一時失誤,落入陷阱了呢?畢竟,倫科先生再強大,也是普通人。

  如果沒有了倫科先生,4號船塢估計會淪為魚肉啊。

  航海士不想將這個猜測說給眾人聽,他只能望著遠處火光燎燎的地方,暗自祈禱著。

  與此同時,在1號船塢附近。

  幾道人影飛快的從火光中逃了出來,其中走在最前方的正是手持騎士細劍的倫科,他的身後跟著巴羅與小伯奇。在巴羅的背上,還背著一個昏迷的女子。

  乍看之下,幾人好像都還不錯,但如果細看就會發現,無論是巴羅亦或者小伯奇,身上都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其中小伯奇的手臂還扭到了怪異的角度,顯然已經骨折。

  倫科目前看上去是最完好的,可是,他們才跑出1號船塢沒幾步,倫科便出現了一些異常反應。

  只見倫科的身形突然一個趔趄,半隻腳便跪在了地上。

  「你受傷了?」巴羅立刻衝上前,想要扶起倫科。

  「沒……沒什麼,繼續……」倫科拒絕了巴羅的攙扶,滿頭大汗的掙扎著站起身,可才站起來,又一個不穩,直接摔在了地面。

  巴羅回頭看了一眼火光中的船塢,隱約看到一群黑影從裡面竄出來,耳邊還有打殺的聲響。

  他咬了咬牙,不管倫科的拒絕,上前直接扯起倫科的手臂,便飛快的竄入森林中。

  一邊拖著倫科,背上還背著一個,再加上之前在船塢里還打了一架,巴羅的體力早已跟不上。

  沒走幾步,便氣喘吁吁的。

  身後的伯奇急的頭上全是汗,他想幫著巴羅船長分擔一下壓力,可是他的手卻是骨折了,根本使不上勁,能跟著跑已經用盡全力了。

  後面又是追兵,現在他們力氣又耗盡了,距離4號船塢還很遠……現在該怎麼辦?

  在伯奇快要急哭的時候,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口哨聲。

  巴羅也聽到了,他們循聲看去。

  卻見不遠處的大樹背後,一個小腦袋偷偷摸摸的探了出來,當看到巴羅等人時,他的眼裡閃過喜色。

  「小跳蚤!」伯奇一眼便認出了對方的身份,正是與他從小就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摯友,同時也是1號船塢內的船醫。

  小跳蚤跑了過來,往後方張望了一下。雖然沒有看到人影,但那叫喊的追打聲已經傳來,估計最多一兩分鐘,就能追進來。

  伯奇:「小跳蚤,你怎麼在這?」

  小跳蚤對他比了個「噓」,然後快速的低聲道:「他們快追上來了,你們快跟我來,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個藏匿的石頭洞。」

  他們此時也沒有其他的路,繼續跑也跑不回4號船塢,巴羅思索了片刻,點點頭:「好。」

  於是小跳蚤在前面帶路,他們在後面跟著。

  只是,他們身後的叫喊聲卻依舊沒有停止,甚至越來越近。

  「我感覺他們就在身後了,該怎麼辦?」伯奇急道。

  小跳蚤也急,他畢竟是破血號上的醫生,如果被發現了,他受到的懲罰或許比伯奇他們還要更恐怖,因為滿大人最恨的就是叛徒。

  小跳蚤迅速的跑了過來,往地上看了看,道:「是血!血跡暴露了行蹤。」

  話畢,小跳蚤往眾人身上看。

  伯奇雖然手斷了,但沒有流血。倫科雖然滿臉蒼白,額頭上都是豆粒的汗珠,但他外露的皮膚沒有絲毫傷痕,更談不上流血。

  巴羅船長身上倒是有很多的傷痕,有些傷痕也流了血,只是流的血也不多,更不可能掉在地上形成血跡。

  最終,小跳蚤的目光放到了巴羅船長背上的那個女子。

  他見過這個獨臂女人,正是白日時分,從外海漂來的那位。其長相實在是驚艷無比,那股子艷麗、魅惑與英氣混合在一起的容貌,只要眼睛不瞎,任何人看到她都很難忘記。

  當時,這個女人被帶到船塢時,滿大人第一時間叫了小跳蚤來給她治療傷勢。

  所以小跳蚤很清楚的知道,這女人全身到處都是傷口,最大的傷口在肩胛位置,足足有有碗口大。白日期間,小跳蚤已經將她的傷口全都處理了,但此時,在一陣拖拽後,女人肩膀上的紗布已然出現破損,血液再次滲了出來,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毫無疑問,這女人的血,才是他們被鎖定的緣故。

  伯奇也發現了流出來血,他看向巴羅:「船長,我們要不先將她留在這?」

  女人再美,難道還有他們的命重要。伯奇是這樣想的,他也相信,以巴羅的性格,肯定也會將生命看到最高。

  甚至,被巴羅拖著的倫科,也覺得巴羅會選擇放棄這女的。

  然而,巴羅的選擇卻和他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他毫不猶豫的道:「不行,她絕對不能留在這,更不能留給那群禽獸!」

  「可是,她現在拖累了我們。」伯奇焦急道,不僅拖累他們,還把小跳蚤給拖累,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那我一個人背著她走,反正我是永遠不會放下她的。」巴羅眼裡閃過堅定之色,話音鏗鏘有力。

  而巴羅的話音,不僅僅傳達給了伯奇與小跳蚤,在他背上的那個女人,耳朵也動了動。

  另一邊,聽到巴羅回答的眾人眉頭緊蹙,他們很想詢問巴羅是不是著了魔,怎麼突然變了個人一般。但現在時間緊迫,也不好說什麼。

  伯奇無奈的看向小跳蚤。

  小跳蚤沉默了片刻:「附近有條小河,我們沿著河走,或許能拖一段時間。而且,我說的藏身之處也在河的附近。」

  「那就這麼辦!」巴羅毫不猶豫道。

  小跳蚤想對巴羅船長說什麼,但看著他堅定不移的眼神,還是沒有開口,繼續走到前面帶路。

  不久之後,他們順利來到了小河邊。

  他們直接踏入了河裡。

  伯奇還一邊走一邊往回張望。

  或許是運氣不錯,他們沿著河岸又走了幾分鐘,背後的叫喊聲越來越小,最後幾近於無。

  到了這時,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久後,小跳蚤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個大石頭附近,只見他不知道撥弄了什麼,本來從外觀上看不出任何異常的石頭下方,居然硬是多出了一條容納人通過的地縫。當鑽進去後才發現,石頭內部居然有一個凹陷的中空地帶,雖然不大,但暫時容納他們幾人卻是沒有問題。

  小跳蚤忙前忙後的將石頭縫又給堵上,這才覺得萬事大吉。

  只是,小跳蚤不知道的是,在他堵上石頭縫時,遠處的森林中,有一道人影走了出來。

  「我們的船醫,看來就是那個叛徒了……」

  「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一個地縫,他們為何要躲進那裡面去呢?發生什麼事了?我剛才好像看到火光,難道破血號那邊出問題了?我得回去看看。」

  如果巴羅在這裡的話,就會發現,這個說話的人,正是之前他們為了混進1號船塢內部,由他引走的那個守衛半隻耳。

  半隻耳遠遠的看了石頭一眼,沒有立刻前往,而是謹慎的後退,最後消失在黑暗的深林中。

  ……

  與此同時,在石頭內。

  「這個地方太棒了,他們肯定發現不了。小跳蚤,你是怎麼發現這裡的……對了,我都忘了問你了,你之前怎麼會在樹林裡?」眾人安頓好後,伯奇立刻來到小跳蚤身邊,一臉好奇的問道。

  小跳蚤:「你在船塢里鬧事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當時我就預感你可能會出事,先一步到樹林裡等著,看能不能接應一下你。」

  小跳蚤從頭至尾說的都是「你」,顯然,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伯奇,至於其他人,都是順便的。

  「這一次幸好有你,要不然我們就真的……」伯奇話說到一半時,耳邊傳來倫科的呻吟聲,他猛地一回神:「對了,你幫我們看看倫科先生的情況,明明在船塢里的時候,我沒見倫科先生受傷啊,怎麼一出來就好像要死了的樣子。」

  小跳蚤點點頭,他走上前來到倫科身邊。

  看著倫科滿臉蒼白,頭上全是浸潤的汗水,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猜測。

  檢查了一會兒,小跳蚤輕輕掀開倫科的衣領,眾人這才看到,倫科的脖子上,有一道劃痕,劃痕很淺,甚至沒留多少血。但這條劃痕上,卻滲出了綠色的液體。

  「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是綠色的血?」伯奇驚疑的指著倫科的傷口問道。

  小跳蚤:「不是血,是毒。」

  小跳蚤看向倫科:「這一刀,是不是滿大人的副手劃的……就是那個瘦的如竹竿,還又矮又黑,丟進人群就毫無存在感的那個小矮子。」

  倫科雖然全身乏力,但此時卻還有理智,他點點頭道:「就是他。他身上氣息很微弱,而且又矮,當時他靠近我的時候,我根本沒有在意……」

  哪怕倫科被劃了一刀,當時也不在乎。因為以他的身體素質,根本不怕這些小傷口。

  小跳蚤:「果然是他,那傢伙其實以前是破血號的醫師,不過他的醫術水準很差,後來我被抓來了,他就變成了滿大人的副手。雖然他醫術水準不行,但有一定的醫藥功底,喜歡鼓搗一些陰人的毒,你這肯定是中了他的毒。」

  伯奇:「是什麼毒?」

  小跳蚤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平日研究的基本都是生物毒素,從目前表現出來的毒效來看,也的確符合生物毒素的反應。但具體是哪種,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