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霜伊瑟爾的威壓之中,不僅僅厄爾迷從影子中鑽了出來,本來懶洋洋的托比也鳴叫一聲,化為了巨大的獅鷲,烈焰一般的殷紅雙眸死死的盯著王座上的身影。
就連將自己體型化為不到一米高的洛伯耳,此刻也恢復了真身,十數米高的巨大三頭獅子犬,也擋在了安格爾身前。
一邊是冰封王座上冷艷的風雪女王,一邊則是被諸眾重重護衛的安格爾。
仿佛剎那間,就從平和的狀態變為了劍拔弩張。
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之下,遠處躲在「四季劇院」的一眾元素精靈已經開始瑟縮發抖。
而造成這一幕的寒霜伊瑟爾,卻並沒有收起威壓,反倒是冷哼一聲,將自己的威壓繼續拔高。然而,在它的威壓之中,對面並沒有出現絲毫屈服。
而且,隨著托比的一聲怒吼,一股灼熱的力場從天而降,直接以一己之力便抗下寒霜伊瑟爾所製造的威壓,連席捲的風雪也被屏蔽在外。
看上去,還絲毫沒有壓力。
單單這一幕,寒霜伊瑟爾就能判斷出,托比的實力絕對不弱,就算比它稍低一些,也低不了太多。
不過,比起托比,寒霜伊瑟爾更在意的是那個護衛在安格爾身前的幽影。雖然對方只是靜靜矗立著,並無任何動作,也沒有散發出一點點氣息,但寒霜伊瑟爾光是凝視著對方,心內就產生了一股威脅。
這道幽影的實力,恐怕不會亞於它。
「寒霜殿下突然發難,是想試探我的虛實?還是說,這其實是馮先生所設置的閉環中的一環?」
在寒霜伊瑟爾打量著厄爾迷與托比時,一道淡淡的聲音,打破了僵持的沉默。
寒霜伊瑟爾緩緩抬眸,散亂銀絲下的純白眼眸,看向安格爾。
在它的眼中,此時的安格爾和之前一樣,依舊很平靜,甚至還帶了點懶散悠閒的意味。
這種無所畏懼的自信,是因為他覺得周圍有一眾護衛,所以高枕無憂嗎?
這個念頭才剛升起,未等它仔細尋思,寒霜伊瑟爾便注意到,安格爾的右眼似乎發生了奇妙的變化,細微且發光的綠紋突然從眼裡湧出……而隨著綠紋的躍動,本來與安格爾對視的寒霜伊瑟爾,下意識的移開了眼。
在移開眼後,寒霜伊瑟爾心中一頓。
——它的潛意識在迴避與安格爾的對視。
這是比面對那幽影時,還要更直觀的危險預兆!
當反應過來時,寒霜伊瑟爾似乎有些明白了,安格爾之所以表現的如此無憂,或許不是因為這些護衛帶給他的底氣,而是因為……他本身就是最耀眼的存在!
寒霜伊瑟爾深深的看了安格爾一眼,對方右眼上的綠紋雖然沒有繼續躍動,但那種威脅感依舊存在。
「我……」寒霜伊瑟爾開口的時候,明顯聽出自己聲音無意識中帶了幾分情緒,它停頓了一下,調整好語氣後才繼續道:「我知道你來的目的。」
安格爾靜靜凝視著王座之上的寒霜伊瑟爾。
寒霜伊瑟爾:「這不是馮先生所設的閉環,單純是我想做的。」
安格爾想到之前寒霜伊瑟爾發難前的問話:「是為了確認我是不是他口中那個人?」
寒霜伊瑟爾頭微微一偏,那飄舞的銀絲像是有自我思想般,開始匯聚,慢慢指向了天空中的……托比。
「當特洛伊莎告訴我,它的存在時,我就知道你是馮先生口中等待的人。」寒霜伊瑟爾看著托比的獅鷲形態,不自覺的想到了卡洛夢奇斯。它也曾和卡洛夢奇斯相處過一段時間,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時光,可以說,卡洛夢奇斯是它發自心底唯一不討厭的火系存在。只是,卡洛夢奇斯最終卻是選擇住在了火之地域……這其實也是寒霜伊瑟爾不喜歡火之地域的原因之一。
「那殿下之前又為何要問我呢?」安格爾不緊不慢的道。
寒霜伊瑟爾輕聲冷哼:「我只是想看看,馮先生所等待的人,到底有沒有資格追尋他的腳步。」
安格爾:……噢,這該死的熟悉感。
所以馬臘亞冰山的元素生物,其實都喜歡當「裁判」?要不然,無論是水系的特洛伊莎,亦或者冰系的寒霜伊瑟爾,為何都愛將「你有沒有資格」掛在嘴上?
按捺住想要吐槽的欲望,安格爾依舊維持著平靜的表情:「那殿下覺得,我有沒有資格呢?」
看著安格爾那古井無波的神色,寒霜伊瑟爾非常想要吐出「沒資格」,但聯想到之前自己感受到的威脅,它沉默了許久後,還是沒有違背良心的直述道:「你合格了。」
安格爾笑笑不言,但心中卻是默默道:這回答,果然有裁判……哦不對,是評審的風範。
寒霜伊瑟爾話畢,將之前外露的威壓緩緩的收起。隨著氣勢的消減,風雪漸消,空氣中再次恢復了平和。
安格爾也揮了揮手,將天空中的托比招了回來。巨大的火焰獅鷲一個翻滾,便重新化為了海鳥,飛到安格爾的肩膀上,沒去理會注視著它的寒霜伊瑟爾,自顧自的從含雪之羽里拿出一套小裙子換上。
與此同時,厄爾迷也重新沉入了陰影中,消失不見。
這一系列的動作,都代表著安格爾選擇了偃旗息鼓。
寒霜伊瑟爾所說的「資格」,是不是真的,安格爾不予置評,但他的確沒有在寒霜伊瑟爾的氣息中感受到太多惡意。正因此,安格爾願意接受這個說辭。
選擇紛爭,雖然也可能得到答案,但也只是可能,而不是絕對。能和平的解決問題,安格爾還是願意選擇和平理性。
安格爾召回托比的動作,對於速靈與洛伯耳來說,也是一種信號。它們紛紛解除了戒備形態,速靈繼續隱匿,洛伯耳則縮小身形,緩緩的站到安格爾腳邊。
寒霜伊瑟爾覷了洛伯耳一眼,然後對安格爾道:「它們選擇了你,這是颶風休波里奧的命令?」
雖然之前寒霜伊瑟爾沒有說什麼,但當它與安格爾僵持時,洛伯耳與速靈站在安格爾身邊,一副與它對抗的模樣,還是讓它頗感意外。
要知道,因為與颶風休波里奧有師生的關係,馬臘亞冰山與暴風山嶺的關係向來友好,洛伯耳與速靈就算兩不相幫它都能理解,它們卻鐵了心的站到安格爾那一側。這明顯不對勁,在寒霜伊瑟爾看來,只有可能是颶風休波里奧下達了命令,讓它們豁出一切保護安格爾,才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洛伯耳的尾首低聲道:「並非是颶風殿下的命令。」
「噢?」寒霜伊瑟爾一怔,頗為訝異這個答案,「那是為何?」
洛伯耳低首不語,安格爾代為回答:「它們只是和我簽訂了一個小小的誓約,不能背叛我罷了。」
誓約?寒霜伊瑟爾似乎想到了什麼:「你將它們收為了元素奴僕?」
所謂元素奴僕,其實也是元素夥伴的一類變種,屬於巫師與元素生物的種種關係中的一種,需要通過誓約來約束。這種關係並不常見,而且反叛率極高。
寒霜伊瑟爾的問話,也再次證明了,它對於巫師與元素生物之間的關係,其實是非常門清的。
從這也可以知道,寒霜伊瑟爾相比柔風烏拉諾斯,與馮共處的關係更加的和諧。
因為這些情報,必然是從馮那裡得知的。
「並非是元素奴僕,不知殿下可聽說過丁原默克誓約?」
「聽過。」寒霜伊瑟爾疑道:「它們願意簽丁原默克誓約?」
「期限二十年。」
寒霜伊瑟爾聽到期限,這才明悟。二十年對於元素生物而言,並不算長……只是它們為何願意與安格爾簽訂這種誓約?寒霜伊瑟爾雖然好奇,但並沒有繼續詢問。
既然是因為誓約的關係,寒霜伊瑟爾也算明白,之前它們為何會堅定的選擇安格爾。
略過洛伯耳與速靈,寒霜伊瑟爾重新將目光放到安格爾身上。
「既然你有資格去追尋馮先生的腳步,我可以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事情。」寒霜伊瑟爾頓了頓,視線掃過丘比格、丹格羅斯:「不過有些事情,只適合你聽。你想知道的話,就單獨跟我來吧。」
寒霜伊瑟爾說完後,將手中的寒冰短杖往冰面輕輕一敲。
一陣轟隆隆的聲響過後,冰封王座一旁的冰壁上,多了一扇純白的門。
寒霜伊瑟爾看了一眼艾基摩,後者做出了悟的神情,佝僂著身軀,靠著鬍鬚的依託,蹣跚的走到純白之門面前。
只見艾基摩伸出手,放到門上。門開始發出淡淡的光,一道道奇異的冰霜氣息沁出,在門上顯現出一條條的紋路。
安格爾一眼便認出,這些紋路正是魔紋。
準確的說,是寒冰魔紋之中隱匿了一個開門的機關。
魔紋本身並不複雜,而且從那稚嫩的筆觸中,安格爾仿佛看到了白白雲鄉的那個畫室。
估計這扇門上的魔紋,也是馮畫的。
魔紋雖然不難,但是艾基摩開門的方法卻讓安格爾大吃一驚。
艾基摩直接用手觸碰到魔紋上,通過輸入大量的寒冰氣息,讓這稚嫩的魔紋能量出現過載,最終開門的機關被膨脹的能量觸發所打開。
主流的開門方法,其實只需要在恰當的地方輸入固定能量,即可開門。
艾基摩使用的方法……明顯是非主流。
也幸虧門上的魔紋繪的慘不忍睹,並沒有防破解的陷阱,艾基摩才能用這種方法打開門。否則,門打不開不說,還會受到魔紋反噬。
艾基摩打開門後,擺出高深的模樣,緩緩的走回王座旁:「殿下,門已經打開。」
寒霜伊瑟爾對艾基摩露出讚許之色:「辛苦你了。每次打開這扇門,都需要重新計算冰之力的輸入量,也只有你才能正確打開。」
艾基摩搖搖頭:「不辛苦,這是我能為殿下所做的為數不多的事了。」
聽完他們的對話,安格爾:「……」
難怪艾基摩打開門後,要擺出高深模樣,原來是在作勢。
安格爾雖然心裡一陣無語,但這門好歹也開了。而且,摸索出如此非主流開門的方法,艾基摩也的確有資格驕傲了。
寒霜伊瑟爾這時也轉頭看向安格爾:「這扇門的背後,是曾經馮先生居住之所,如果你想知道馮先生的事,就跟我來吧。」
話畢,坐在冰封王座上的巨大身形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一道道風雪化為了白線,在往那扇門的方向衝去。
安格爾:「等等。」
寒霜伊瑟爾一頓,重新現出身形:「怎麼?」
「馮先生的事不急。我這一次除了要追尋馮先生的腳步外,還有一件事要與殿下商量。」安格爾說完後,從手鐲里拿出影盒三部曲,遞給了寒霜伊瑟爾。
在安格爾的指導下,寒霜伊瑟爾打開了第一部曲《人類與文明》。
話劇影盒中的幻境,是可以單獨看的,不過安格爾這次卻是讓影盒開了「公放」,將冰封王座附近的所有生物全都籠罩進了影盒的幻境中。
之所以這麼做,卻是為了讓洛伯耳與速靈也看看潮汐界可能的未來,等到之後野蠻洞窟的人進入潮汐界後,可以讓洛伯耳更好的開展工作。
時間慢慢流逝,影盒三部曲也終於播放到了尾聲。
看完這三部曲後,幾乎除了已經看過話劇影盒的人外,其他所有元素生物的表情都很恍惚。
其中,艾基摩還不停的喃喃自語,反覆的自問著「這就是命運嗎?」
然而,讓安格爾意外的是,寒霜伊瑟爾看完後並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仿似它早已有所預料。
「殿下看上去似乎並不吃驚?」既然有疑惑,安格爾便問。
寒霜伊瑟爾淡淡道:「當你出現在潮汐界的時候,門戶被洞開就已經是註定了。你不主動提出,我後面也會和你說的。你既然提出來了,而且也給出了一個不錯的方法,那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艾基摩猛地回頭:「殿下,做決定不能這麼草率。」
寒霜伊瑟爾擺擺手:「這不是草率,你自己剛才也說了,這就是命運。」
艾基摩:「我……」我就是隨口說說,並沒有任何涵義啊。
寒霜伊瑟爾沒去管艾基摩的想法,而是轉頭看向安格爾:「你的提議,我同意了。我會站在你這一邊,也會如約去火之地域與馬古智者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