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火系生物,丹格羅斯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來到冰系生物的大本營。它也未曾想過,在它還是精靈期的時候,就會直面馬臘亞冰山的最高統治者。
如今,這些未曾想過的事,全都一一實現了。
當他們在特洛伊莎的帶領下,從美納河底一躍而起的時候,丹格羅斯便遠遠看到了隱匿在冰山谷壑中的一片夾縫冰層。
透過晶瑩明亮的寒冰,它能清楚的看到一根根屹立在冰層之中的柱子,這些柱子延綿道冰層深處,圍著一座宮殿。那裡便是馬臘亞冰山的核心之地,冰系生物的大本營。
而在這座水晶宮殿的大門前,有一片白茫茫的雪霧,這片雪舞中隱隱能看到一個高達四米的人形輪廓。
據特洛伊莎介紹,那藏匿在雪霧中的身影,便是寒霜伊瑟爾。
雖然知道自己跟著安格爾,最後肯定會見到這位火之地域的「老朋友」,但真到這一刻的時候,丹格羅斯還是感覺有些恍惚。
這種恍惚一直持續到,安格爾真的走進夾縫冰層,踏入茫茫的風雪之中。
「特洛伊莎說你們要見我?為了潮汐界的未來之事?」這是一道語調冰冷的聲音,它的出現毫無徵兆,在風雪之中也聽不到它的源頭所在,仿佛四面八方都是來處。
安格爾停下前進的腳步,抬起頭看去。
雖然他什麼也沒看到,但安格爾卻能感覺到,在這片遮蔽視線的風雪深處,有一雙眼睛正靜靜的凝視著他們一行。
「是的。」安格爾輕輕點頭:「不僅僅是為了潮汐界未來之事,還與馮先生有關。」
風雪呼嘯了十數秒,那道冰冷的聲音才再次響起:「……那就繼續往前吧,我會在盡頭等待你們的到來。」
話畢,風雪開始逐漸的便小,直至消失不見。
在風雪消失之後,他們的視線再無阻礙,能看到夾縫冰層兩邊一根根的冰柱,也能看到屹立在冰柱盡頭的水晶宮殿。
唯一不同的是,之前水晶宮殿前隱約能看到的人形輪廓,此時已經消隱不見。
「剛才說話的……」丹格羅斯吞噎了一口唾沫:「是寒霜伊瑟爾嗎?」
丹格羅斯雖然看上去是喃喃自問,但它所對的方向卻是安格爾身旁那懸浮在半空中的人魚身影——特洛伊莎。
特洛伊莎覷了丹格羅斯一眼,緩緩道:「除了殿下,你覺得還會是誰?」
丹格羅斯一噎,吶吶的不再說話。它平素雖然熊,但這不意味著它笨,如今處在敵方大本營,環伺四周都是對它虎視眈眈的敵人,此時還是低調點比較好。
丹格羅斯抱緊血夜庇護,裝作自己不存在。特洛伊莎見狀,嗤笑一聲,嘴裡輕聲吐出:「慫蛋。」
丹格羅斯聽到了,眼睛再次因為羞怒而變紅,但礙於當下環境,它還是沒有開口。
特洛伊莎也沒有再刺激丹格羅斯,而是轉過頭看向安格爾:「前方就是殿下的宮殿了,先生請跟我來。」
安格爾點點頭,跟著丹格羅斯踏向了冰層的盡頭。
數分鐘後,它們站在了水晶宮的門外。從這裡往前望去,已經隱約能看到宮殿內幽影綽綽,看上去似乎有很多的生物聚集在裡面。
特洛伊莎也注意到安格爾的眼神,向他解釋道:「那些都是元素精靈。」
據特洛伊莎的說法,這座水晶宮中,除了寒霜伊瑟爾與智者艾基摩外,只有冰、水兩系的元素精靈能自由進出於此。其他的元素生物,包括特洛伊莎,想要踏進水晶宮都需要得到寒霜伊瑟爾的首肯才行。
「殿下並沒有讓我進去,所以,我就只能送先生到這裡了。」頓了頓,特洛伊莎對安格爾低聲道:「只要先生帶著友好而來,我相信殿下不會為難先生的。」
後面這一句,顯然是特洛伊莎對安格爾的提醒。
安格爾:「我明白。」
特洛伊莎也點點頭,不再多說,輕輕化為了一片水霧,消失不見。
安格爾則看了眼身邊兩側,一隻飛豬一隻三頭犬,還有隱匿著身形的速靈,然後道:「我們進去吧。」
話畢,安格爾不再遲疑,直接踏入了水晶宮內。
……
水晶宮內部比安格爾想像的還要大,而且,水晶宮內的布置也讓安格爾頗為意外。
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四季仿真劇院,在水晶宮的四個角落,分別對應了四季不同的景致:春日花圃、夏日蒼樹、秋日碩果、冬日冰湖。
無數的冰系精靈,在這「四季劇院」里穿梭,其中也有一部分水系精靈,不過它們都待在有湖水的地方。
安格爾一行人的到來,引起了這些元素精靈的注目,它們紛紛停下玩鬧的興致,好奇的盯著他們。
不過,它們雖然眼裡帶著濃烈好奇,但並沒有任何一隻元素精靈靠近,甚至距離他們較近的元素精靈,還會主動的遠離。
毫無疑問,肯定是寒霜伊瑟爾對它們的約束。
安格爾本身也沒有靠近元素精靈的打算,在環顧了一周後,最後將目光鎖定在了宮殿的深處。
一個無比高大的冰封王座。
此時冰封王座之上,並沒有任何的人影,但安格爾隱約能感覺到,王座附近傳來的陣陣能量波動。而且,厄爾迷也在影子裡,向他發出警戒信號,王座附近有高能級的超凡生命。
若無意外,寒霜伊瑟爾就在王座附近。
確定了方向後,安格爾沒有遲疑,向著前方走去。
當他距離王座還有三十米的時候,那足以承載天空巨人的王座上,開始凝聚起了風雪。
安格爾走到距離王座二十米時停了下來,王座上的風雪此時也化為了一個高約四米,身披雪色裘袍,頭戴風霜王冠,手持寒冰短杖,一頭銀絲的冷艷女人。
忽略體型的差異,這個「女人」的樣貌,十分的賞心悅目,只是表情卻很冷淡,有一瞬讓安格爾誤以為自己眼前站著的是霜月聯盟的絲奈法女巫。
只是絲奈法雖然氣質冷漠,也有一頭如冰霜般的銀髮,但絲奈法還擁有火焰的力量,如燃血一般的雙眸。故而,絲奈法的氣質是冰與火的交織,而眼前這位頭戴王冠的「女人」,則完全是一片寒冰。
能坐在王座上,且戴著王冠,加上那風雪的構造,來者不用說,肯定便是那位馬臘亞冰山的君主。
「寒霜殿下。」安格爾撫胸行了一個半禮。而他身邊的洛伯耳與丘比格,也隨之低下頭。
唯一高昂著頭顱的,只有安格爾肩膀上的托比。
寒霜伊瑟爾的目光掃過安格爾、洛伯耳、丘比格,又看了看瑟瑟發抖的丹格羅斯,最終停在了托比身上。
看著托比,回想著不久前特洛伊莎傳來的信息,它那純白的眼眸里,泛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幽光。
許久後,寒霜伊瑟爾才收回視線,對安格爾點點頭:「你剛才提到過馮先生?」
安格爾點點頭:「是的,我是追逐著馮先生的腳步,來到此界的。」
寒霜伊瑟爾看了看托比,又看了看安格爾,低聲自喃道:「果然如此麼……」
安格爾也聽到了寒霜伊瑟爾的低語,他眼裡閃過一絲好奇:「殿下似乎對我們的到來,並不意外?」
寒霜伊瑟爾並沒有回話,倒不是拿喬,而是它的目光凝視著遠方,似乎沉湎於回憶之中。
這時,巨大的冰封王座旁邊,緩緩浮現了一道佝僂的身影。
「因為這就是命運。」說話的正是這道佝僂身影。
那是一個半人型的冰系生物,長著一個蜥蜴頭顱,它看上去非常的蒼老,不僅背是駝著的,連它那蜥蜴頭顱也低垂到幾乎與鞋跟平行的程度。不過,它長著兩根長長的鬍鬚,這兩根鬍鬚支撐著它的頭顱重量,可以避免頭顱觸碰地面。
安格爾看向這隻冰系生物,雖然他不認識來者,但聯想到之前特洛伊莎所說,水晶宮中能自由出入的除了元素精靈,就只有兩位,排除寒霜伊瑟爾,那麼來者的身份呼之欲出。
「你是……智者艾基摩先生?」
「正是老夫。」艾基摩伸出細長的手,摸了摸拱起來的鬍鬚,笑眯眯道。
確認來者身份後,安格爾好奇問道:「不知先生之前所說的命運,是指什麼?」
艾基摩輕聲嘆息:「你們的出現,就是被命運所指引而來。」
聽到熟悉的神棍言論,安格爾的眼裡閃過一絲無奈,艾基摩雖然沒有說什麼重要的信息,但就這一句話,他大概就已經猜出背後的故事了。
「這是馮先生說過的話?」雖然是問句,但安格爾的語氣卻無比的篤定。
艾基摩:「你也知道?也對,你本身就是命運閉環中的重要一環,你知道也情有可原。」
艾基摩的回答,再一次讓安格爾確認無疑。只是安格爾心中卻是微微吐槽,這個艾基摩鐵定是故意裝高深。
安格爾雖然不是預言系的巫師,但在他的友人中可是有一位預言系天才。所以,他對預言系也有一定的了解。
在預言系中有一個理論:命運閉環中的人,除了執行閉環的操作者,沒有誰會明白閉環的真相。因為一旦閉環中的人明白了真相,命運閉環就不存在了,這其實就近似於「觀測會導致坍縮」。
正因此,艾基摩所說的「你本身就是命運閉環中的重要一環,你知道也情有可原」,這從根本上就是錯誤的。
估計就是艾基摩從馮那裡撿到些隻言片語,然後拼拼湊湊,就有了現在的話。
安格爾雖然吐槽欲高漲,但面對一個裝逼的老人家,他還是忍住了,就讓它裝一個完整的逼吧。
安格爾的內心,艾基摩自然不知,它還在低聲的感慨著:「這就是命運啊,命運啊……」
蒼老的聲線,遙望遠方的表情,配合那環繞的回音;如果換個無知者在這,估計真的會被這一幕所折服。
但安格爾卻是面無表情。
心悅誠服?算了吧。這只是精湛的演技。
安格爾默默的配合,驚訝道:「原來如此……是馮先生堪破命運的存在,預見了今時今日嗎?」
艾基摩這下卻是笑了笑,沒有正面作答:「如果你真想知道,還是讓殿下告訴你吧。我如果說了,這就是僭越了。」
安格爾「明理」的點點頭,目光從艾基摩身上移開,放到了冰封王座之上。
此時的寒霜伊瑟爾似乎也回過了神,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安格爾:「殿下似乎有心事?」
寒霜伊瑟爾搖搖頭,表情依舊冷淡:「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回憶。」
「是馮先生嗎?」
寒霜伊瑟爾沒有否認:「是的。」
話畢,寒霜伊瑟爾沒有多作解釋,直接帶過這個話題,目光重新放到安格爾身上:「馮先生說過很多命運的走向,其中就提到過,或許未來會有人追逐它的腳步而來。」
「所以,你就是他口中的那個人嗎?」
寒霜伊瑟爾話畢,它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起來,身周氣場一變,壓力陡然拔升。仿佛要將安格爾從內到外看的個透徹。
面對突然出現的威壓,安格爾並沒有任何反應,因為時刻戒備著的厄爾迷,已經現出了陰影身軀,擋住了這份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