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墓園離開以後,安格爾與丹格羅斯沿著狹長的紅色果凍走道,一路往上。
在到達一個三岔路口的時候,丹格羅斯突然叫停道:「等一下。」
安格爾站定,疑惑的看向丹格羅斯。
丹格羅斯靜靜看著某一條路口,十多秒後,只見這條漆黑的路口中飄飛出來一點微小的火星。
丹格羅斯輕輕一勾手,火星便被它招了過來。
「這是什麼?」安格爾注意到,丹格羅斯將火星直接拍進了手腕與掌心之間的「腦袋」里。
丹格羅斯沒有立刻說話,似乎是在感悟什麼,好半晌才道:「這是我小弟給我傳來的信息,說是小印巴在炎炎路等我。」
丹格羅斯說罷,看向安格爾:「小印巴也邀請了帕特先生,似乎是因為老師交代了它什麼事。」
既然是馬古交代小印巴的事,安格爾想了想點點頭:「那就過去看看。」
丹格羅斯點點頭,帶著安格爾走向了另一條路口。
在前往炎炎路的過程中,安格爾詢問起了之前飄來的點點火星:「你們可以用這種辦法傳遞消息?」
丹格羅斯點點頭:「是的,只要將想要表達的內容灌入火星里,然後索尋對象,就能進行消息傳遞。」
「聽上去還不錯。」安格爾不禁想起火之地域上空飄滿了各種火星,該不會都是飄飛的消息吧?
假如這個猜測是真的,那當時安格爾偷偷隱匿前行,頭頂上其實是網友在「論壇」上直播探討他的行走過程?
丹格羅斯:「絕大部分不是,不過其中也隱匿了一些含有消息的小火星。」
「和其他火星混雜在一起嗎?這倒是很隱蔽。」
丹格羅斯:「這種傳遞方法,是所有元素生物共通的,就像小印巴可以掀起飛沙走石去傳遞消息……不過,最隱蔽的還是風系生命,它們傳遞消息的媒介就是無影無形的風,誰都看不見。」
聽完丹格羅斯的解釋,安格爾在感慨中,也暗自提高了警惕,他不日就會去其他元素生物的領地,這些情報都是非常重要的。
安格爾又向丹格羅斯詢問了一下信息傳遞的過程,以及有沒有可能捕捉信息。
在一問一答中,他們很快便來到了炎炎路口。
這是一個多途徑的米字路口,看上去好像還是繁華區,時不時有火焰生物飄飛過去。
小印巴那黑漆漆的高大身影,就靠在其中一個路口的牆壁上,手裡拿著一塊石頭雕件,隨手拋飛又接住。直到小印巴看到丹格羅斯後,它才停下這個動作,站起身迎了過來。
「小小小……小印巴,你找我們過來有什麼事?」丹格羅斯此時坐在魔力之手上,自覺背靠一個強力大腿,說起話來也多了幾分囂張,在「小」字不僅加重了語氣,還連續重複了好幾遍。
小印巴本來就漆黑的臉,瞬間變得更黑了。
「哼,今天不和你計較,改天看我不揍趴你。」小印巴威脅了一番後,看向站在一旁的安格爾:「人類,剛才馬古老師傳話給了哥哥,你應該知道了吧?現在跟我走吧,哥哥讓我過來接你。」
安格爾:「……啊?」什麼叫我應該知道了?
小印巴見安格爾露出狐疑的表情,它似乎明白了什麼:「馬古老師沒有給你說嗎?果然,它又睡著了。」
「你們是接收到火星中的消息才過來的吧?」見丹格羅斯點點頭,小印巴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為了以防萬一,剛才讓丹格羅斯的小弟傳了個消息給你們。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
小印巴:「反正你們也來了,過程也不重要,走吧,我帶路。」
小印巴說完轉頭即走。
小印巴帶著他們走了兩分鐘,便停在了一扇門前。這扇門,比之前他們看過的所有門還要大。
門被推開,裡面的空間也非常的寬敞。
一個比起小印巴大了足足三倍有餘的巨大石頭人,盤坐在寬敞的空間裡,聚精會神的盯著身前的一塊小石頭。
這塊小石頭在它的凝視中,慢慢的變化著形態,最後逐漸呈現出一隻翩躚飛舞的蝴蝶輪廓。
不過,小印巴推門的聲音似乎打擾到了塑形的過程,石頭蝴蝶咔的一聲,裂開了一道紋路。
巨大石頭人見狀,一臉心疼:「又雕刻失敗了……」
它的聲音明明宏大的都可以當廣播了,但語氣卻委屈巴巴的,甚至眼睛裡還湧出了濕潤的淚水,完全和它魁梧的形象不一樣。
就像是鋼鐵硬漢的外殼中,塞了一份細嗅薔薇的柔軟。
有點違和,但又莫名有趣。
「它就是大印巴?」安格爾輕聲道。
小印巴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最終還是點點頭:「沒錯,它就是我哥哥。」
安格爾:「它平時都這樣?」
小印巴沉默著不說話,倒是丹格羅斯在旁道:「這樣有什麼不對嗎?這就是大印巴啊,比起小印巴,我更喜歡的就是大印巴了。它對我可好了,還特意送了一個以我為原型的雕像。」
小印巴默默在旁道:「還不是為了追求幽幽奴。」
安格爾:「幽幽奴又是誰?」
小印巴指著被大印巴雕刻破碎的那隻蝴蝶:「幽幽奴是一隻幽火蝴蝶,哥哥剛才就是在雕刻它的外貌……還有,幽幽奴是丹格羅斯的小弟。」
小印巴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因為幽幽奴是丹格羅斯的小弟,所以大印巴是為了討好幽幽奴,才會送給丹格羅斯雕像,並不是真的對它好。
丹格羅斯聽完哼哼了半天,沒有吭聲。因為小印巴說的事,它自己心裡也沒底,不知道大印巴到底是為了討好幽幽奴,還是真的對它好,索性閉嘴。
安格爾沒有聽完它們的對談,而是在小印巴說「幽幽奴」是那隻蝴蝶的時候,就愣住了。
一個體型跟小山一樣龐大的石頭人,居然愛上了比它手掌還要小的蝴蝶。最重要的是,還不是同族。
這,這還真是帶感。
另一邊,哭唧唧的大印巴終於停了下來,目光放到了大門口,看到了小印巴。
「我的雕刻壞了……」
小印巴沉吟了片刻:「我不是故意的,沒想到你又開始雕刻了。」
大印巴雖然有點委屈,但畢竟來者是小印巴,它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算了,我等會再雕刻一個……老師說的人類已經來了?」
小印巴走進來後,大印巴這才注意到,小印巴背後還站著安格爾。
大印巴愣了一下,下一個動作便是飛快的藏匿起已經破碎的蝴蝶雕像,本來帶點委屈的表情也瞬間消失不見,換上了一個正經的表情。
「你就是……帕特先生。」大印巴看向安格爾。
安格爾也沒去戳破大印巴刻意營造出來的正經形象,微笑著點頭:「是的。」
大印巴仔細的打量著安格爾,似乎對安格爾這個「人類」的身份很好奇。好半晌後,安格爾隱隱聽到它低聲嘟囔:「和我們元素生命的確有點不一樣,聽老師說,人類有很多複雜的器官,真想看看長什麼樣子。」
安格爾:「……」
丹格羅斯見大印巴暗暗嘀咕,一直不進入正題,它索性直接開口問道:「小印巴說,馬古老師傳話給你,說了些什麼?」
大印巴眉頭一皺:「不是小印巴,是印巴。」
小印巴得意的哼哼幾聲。
大印巴繼續道:「馬古老師說,讓我給帕特先生準備一個信物。」
安格爾:「給我準備信物?」
大印巴點點頭:「老師說帕特先生要進行一場旅行,很有可能會去野石荒原,讓我準備一個信物給帕特先生,避免先生在野石荒原受到攻擊。」
說罷,大印巴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其實我們野石荒原的族群都很好客,只是性格裡面有點執拗,而且常常不經思考,很有可能先生一進去就被當成敵人,再想讓它們改換認知,就很難了。」
小印巴在旁補充道:「就和丹格羅斯一樣,性格衝動且不過腦,而且還很愚笨。」
安格爾明白小印巴是在諷刺丹格羅斯先前沒認清安格爾身份,就召來古拉達、菲尼克斯與其決戰,結果差點害得古拉達死了。
明白歸明白,但你說的可是你們野石荒原的同族啊!為了諷刺丹格羅斯,將同族都拖下水,這是個狠人。
丹格羅斯氣呼呼的想要跟小印巴爭執,不過它的聲音完全被大印巴那大嗓門給壓住了。
「弟弟說的沒錯,所以為了避免出現誤會,先生可以帶著我的信物過去,族裡就不會認錯先生身份了。」大印巴道。
安格爾:「我的確要去一趟野石荒原,這就太感謝大印巴先生了,有信物相信不會造成誤會的。」
大印巴:「那我現在就給先生雕刻信物。」
雕刻信物?安格爾怔楞了片刻,他還以為信物是已有的,原來是現雕的?
只見大印巴從身後取了一塊黑色石頭,放在身前,兩眼聚精會神的盯著石頭。石頭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化……
在大印巴雕刻信物的時候,小印巴看著安格爾道:「人類,我不知道你為何要去野石荒原,但如果我知道你是帶著惡意前往,我不會饒過你的。」
小印巴的眼神很犀利,直直的與安格爾對視著。
安格爾能感覺出來,小印巴對人類似乎天然帶著排斥,雖然不至於到敵意的地步,但牴觸情緒卻很明顯。
這從一些細節就可以看出,譬如小印巴從來不稱呼其姓,而是用「人類」這個泛名詞作為代稱。可見,小印巴其實對於人類,很不感冒。
安格爾對此倒是不意外,哪怕有一層「救世主」同族的包裝,但他畢竟不是救世主,人類也不是真的那麼完美。別看魔火米狄爾或者馬古都沒有表現出排斥人類的情緒,但它們心理怎麼想卻不一定。假如換做安格爾在馬古的位置上,他心中肯定也是不喜人類的,畢竟人類的目標就是獲取元素生物,想要兩族和諧,這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印巴這種直接表達出牴觸,反倒讓安格爾覺得更放心。
「我這次的旅行,並沒有任何惡意,請放心。」安格爾鄭重道。
小印巴深深的看了安格爾一樣,沒有再說什麼。
大印巴的雕刻非常快速,它並不需要真正拿刀去雕,只要心念到,雕刻自然就能成型。
短短五分鐘,之前那塊不起眼的黑石,如今便變成了一個巴掌大小的雕像。
雕刻的形象,正是安格爾。
不僅面容細節惟妙惟肖,那種從內往外的氣韻,也被大印巴給捕捉到了,並且雕刻在了雕像上。
小印巴感受著雕像上那平靜柔和的氣韻,之前看向安格爾那帶著審視的目光,也稍微柔和了些。
小印巴知道哥哥的雕刻,不僅僅是形似,還能入心去捕捉到對方的真正性格。既然雕像中呈現出來的氣韻是溫和的,它也相信這個人類,性格應該不會太惡劣。
安格爾倒是不知道雕像背後還有這一層內涵,對於這個雕像,他個人倒是很喜歡。
從大印巴手裡接過雕像信物後,安格爾把玩了好一會兒,才鄭重其事的收起來。
收下信物後,安格爾沒有立刻道別,而是從手鐲里取出一塊幽火寶石。
這塊寶石是他在火之地域撿到的,不是很貴重。
安格爾輕輕召喚出鍊金之火,迅速的為幽火寶石塑形。
畢竟大印巴給了他一個信物,作為將「等價交換」原則刻入心扉的巫師,他自然不好白白接受。
安格爾打算雕刻一個幽火蝴蝶,作為回禮。
因為不需要特意的附魔,只需要熱融與冷凝兩個步驟,短短十多分鐘,一隻翩然起舞的幽火蝴蝶,便在魔力之手的掌心中成型。
和之前大印巴雕刻的蝴蝶不一樣,安格爾所選擇的材料是非常洽合的幽火寶石,所以雕刻出來的蝴蝶,從顏色到內蘊的火焰,幾乎能夠亂真。
安格爾將幽火蝴蝶遞給大印巴:「謝謝你的信物,這是我的回禮。」
大印巴看著這隻似真似幻的幽火蝴蝶,眼裡帶著深深的迷醉。
它有些不好意思接受,畢竟信物之事是馬古老師吩咐的,但這隻幽火蝴蝶太美了,如果幽幽奴看到,肯定會很開心的。
大印巴遲疑了好一會兒:「那就謝謝帕特先生了,這份禮物我很喜歡,我覺得比我的信物更加的珍貴……請先生不要走,我還有一樣東西給先生,或許對於先生的旅行也有幫助。」
大印巴收下回禮後,遲疑了一下,回頭用祈求的眼神看向小印巴。
小印巴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在大印巴的眼神中投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憑空朝著安格爾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