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接下來的短期目標後,安格爾自然不可能不提前做準備。
於是,安格爾又向馬古打探起了潮汐界其他地域的情況。
這一聊,就是一個小時。忽略馬古時不時「休憩」的話,他們的談話算是很圓滿。
安格爾得知了其他地界基本的情況,也了解了與馮接觸過,還活著的那幾位元素生靈。
其中馬古著重提到了三個名字,都與馮待過很長一段時間。
分別是馬臘亞冰山的寒霜伊瑟爾,白白雲鄉的柔風烏拉諾斯,還有青之森域的奈美翠。
這三位中,冠以「寒霜」與「柔風」之名的,是繼承一地之王的元素君主;而那位奈美翠,雖然沒有前綴頭銜,但馬古在說到它時,甚至比起火之地域的死對頭寒霜伊瑟爾,還要更加的忌憚。
可見,這個奈美翠的實力與地位,以及危險程度,都絕不容小覷。
並且馬古特意提到,這個奈美翠是救世主降臨潮汐界後,與馮先生相處時間最長的一位。
也就是說,安格爾就算可以繞過其他元素君主,也絕對不能繞過奈美翠。它和馮長時間接觸,肯定知道更多的情報。
在聊完這些信息之後,借著馬古又一次突兀的打瞌睡,安格爾決定暫時結束這場對談。
他這次的收穫良多,雖然沒有直接得出最終目標地,但也對潮汐界的形式有了大致了解,已然知道從何去尋覓情報。
唯一讓他略感糾結的事,是他可能再一次陷入了馮的布局。
不過,不管怎麼樣,潮汐界的重要性,讓他必須要去探索。實在不行,大不了提前將潮汐界透露出去,將這個所謂的「局」給攪亂……當然,安格爾也明白,以馮的布局能力,越是攪亂可能渾水越混,到時候說不定更加不容易找到最終目標。
所以,還是且走且看,根據情勢來做決定。
至少,他有夢之曠野,隨時可以求助不是麼?
安格爾看了看對面還在「Zzzzz」,並且打著火焰酣泡泡的馬古,他沒有去打擾,而是輕輕碰了碰托比。
托比明白安格爾的意思,變回了小鳥,重新飛到了安格爾的頭頂上端坐著。
丹格羅斯此時也脫離了魔爪,搖了搖有些混沌的「腦袋」——雖然它沒有腦袋這個部件,然後丹格羅斯看向安格爾。
「帕特先生,現在是不是只有你知道潮……潮……」
「潮汐界。」安格爾明白丹格羅斯想問什麼:「是的,只有我知道。」
丹格羅斯眼睛裡閃過一絲幽暗光芒:「那如果你不告訴別人,其他人是不是就進不來了?」
「目前來看,短期內是這樣的。」安格爾先是點點頭,然後靜靜看向丹格羅斯:「所以,你打算怎麼做?想要殺了我?」
丹格羅斯眼中閃過猶豫,不自覺的看向安格爾頭頂,只見托比眼帶威脅的看著自己。
丹格羅斯實在說不出滅口的話,而且它也沒這個實力滅口:「我,我是想說,帕特先生以後可以在潮汐界生活。」
「所以,你是想說囚禁我?」安格爾笑了笑,「你不了解巫師,巫師的能力比你想像的要更強橫,如果我沒有來潮汐界,或許潮汐界還真的會再多藏匿幾年。但既然我已經來了,哪怕我不說,也有人會循著我的蹤跡找來這裡。」
「而且,就算我不離開這裡,甚至我死去,也有辦法將信息傳遞出去。所以,你的想法是無用的。」
丹格羅斯還想要說些什麼,安格爾輕聲道:「你已經知道了,最初的世界災難其實是因為潮汐界和巫師界進行融合,才產生的。」
「一個世界想要藏的完美,很不容易。如果這個世界還是獨立的,那想要找到的確不簡單;但潮汐界已經和巫師界相連了,兩個世界處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狀態,兩界如此之相融,以巫師的能力,遲早會找上來的。」
丹格羅斯低著頭,有些吶吶道:「可是……」
安格爾拍了拍丹格羅斯的手腕:「這些事情,以及潮汐界未來格局,其實不是你、我單個個體能決定的,別想那麼多,潮汐界智者與君主很多,讓它們去考慮這些麻煩事吧。」
說完後,安格爾不等丹格羅斯反應,直接拎起丹格羅斯:「走吧,我們就不打擾馬古先生休憩了,帶我去看看你出生的地方。」
丹格羅斯是在卡洛夢奇斯的餘燼中誕生的,所以安格爾的意思是,想要去看看卡洛夢奇斯的墳墓,有沒有線索留下來。
這件事之前已經得到了馬古的首肯。
丹格羅斯嘆了口氣,覺得安格爾說的也對,它連「精靈」期都還沒有脫離,考慮這些大事其實很遙遠,而且它也沒有那麼大的權利做最終決定……天塌下來,還是讓高個去頂著吧。不是還有新王魔火米狄爾麼?
思及此,丹格羅斯也不在多想,朝著教室外某個方向指了指:「走那邊。」
安格爾點點頭,帶著丹格羅斯走出了教室。
在他們離開後沒多久,馬古的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對於周圍空無一人,它並沒有在意,而是眼神幽深的望著某處,最終嘆了一口氣:「門被打開,就很難再合上了。卡洛夢奇斯所描繪的世界之變,終於還是要來了。」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凝聚成了一點飄飛的火星,緩緩的飛出了教室,飛出了熔岩湖,飛向了魔火米狄爾所在的火山之中……
另一邊,安格爾被丹格羅斯帶著往下走,在經過了十多分鐘的路程,安格爾自己判斷,估計已經要抵達馬古的本體最下方時,丹格羅斯停了下來。
推開一間看上去就帶著腐朽意味的大門。
大門被打開,裡面傳來了昏黃的光,以及一股濃濃的沉暮氣味。
「這裡是墓園,是我們火焰生命最後的歸宿地。」丹格羅斯介紹道。
說是墓園,但安格爾並沒有看到任何的墓碑,只有一些殘火,在散發著昏黃的光。
昏黃的光線,加上幽緩的氣氛,恍惚間,仿佛時光都被賦予了一種無奈的遲暮感。
這就是元素生物的墓園。
安格爾深吸了一口氣,走進了墓園內。
在踏進去的剎那,安格爾便感知到,墓園內的那些殘火中,似乎隱藏著一些波動,只要靠近殘火,就能感知波動中的情緒。
根據丹格羅斯的介紹,這些殘火,其實就是墓碑。殘火里餘留的信息,則是死者最後的墓志銘。
安格爾想了想,走到離他最近的那一抹幽綠殘火中。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殘火散發的波動。當來到近處時,那種波動達到了最頂點,恍惚間安格爾好像看到了一隻幽綠色的毒火蜘蛛,從一處火泉里誕生,慢慢的長大,最後在一場與冰雪女妖的爭鬥中,元素核心被打碎,化為殘火被送到了這座墓園。
這是毒火蜘蛛一生的掠影。
短短几秒鐘,安格爾就見證了它的出生與死亡。
這就是它遺留下的墓志銘。
安格爾除了感慨元素生物的神異外,更多的是見到死亡時的本能愁思。
在愁緒里,安格爾也注意到墓志銘里有一些奇怪的波動,不僅僅有將一生濃縮到幾個影像里的哀愁,還有一種仿佛對新生的渴望。
在一座到處都是遲暮感的墓園裡,安格爾感知到了新生希望?
安格爾看向丹格羅斯,將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丹格羅斯卻是一臉疑竇的反問道:「為什麼不能有新生?」
「火焰能量不會徹底的消失,它只會換一種方式存在,當這種能量達到某一限度,就會有新的精靈誕生呀。」丹格羅斯頓了頓,繼續道:「就比如我,我就是誕生在這裡啊。不過,我是從先祖的餘燼里誕生的。」
丹格羅斯說到自己誕生的情況,眼神頗為得意,似乎對於自己的出身非常滿意。
安格爾聽完丹格羅斯的介紹,卻是明白自己又一次將人類的情況帶入了元素生物的境界。
雖然人類與元素生物能交流,但其實從根本上,還是有些不一樣。
就比如死亡這個概念,丹格羅斯與安格爾的理解定然是不同的。
想明白這一點後,安格爾也不再迷惘,邁著大步,略過一道道殘火,最終來到了墓園的盡頭。
在這裡,安格爾終於看到了一座真正的墳墓。
墓碑是石頭做的,插在柔軟的紅果凍地面。墓碑的樣式非常的「人類」,除了豎起的墓碑敬輓,還有一個斜放在墓碑前的墓志銘。
安格爾估計,墓碑應該是野石荒原的留學生製造出來的。
從丹格羅斯那裡,果然證實了這個猜測,是早幾屆的留學生做的。
墓碑正文只有卡洛夢奇斯的字,是用大陸通用文寫的。而墓志銘上,則簡單的描述了卡洛夢奇斯的功績,和馬古給他講述的信息基本一致,只是更加簡化。
墓碑和墓志銘都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於是安格爾慢慢蹲下,緩緩將手指放在墓志銘邊緣的一個暗扣上。
隨著「咔噠」的一道聲響,墓志銘所在的斜面石頭,被安格爾打開了。
這塊斜面石頭不僅僅是墓志銘,也是一個石頭盒子。
這並非卡洛夢奇斯的個例,在人類的世界裡,也有這種習俗。這個盒子裡,被人類稱為葬儀之箱,裡面多是放骨灰以及遺物的。
而屬於卡洛夢奇斯的葬儀之箱中,只有一塊成人拳頭大小的殷紅色寶石結晶。
安格爾將這塊寶石取了出來,微微感知了一下,立刻明了,這是卡洛夢奇斯的精血所化。
而且,這種精血的純度極高,比起他曾經得到的阿克索精血,更加的濃郁,應該是卡洛夢奇斯死前自己凝結的。
這塊精血寶石,在安格爾看來,屬於一種獨特的秘寶,因為它是卡洛夢奇斯一身的血氣力量,可以被血脈巫師提純成真正的血脈,融入己身。
不過,獅鷲血脈安格爾是沒聽說過的,就算真的要融入,肯定要輔以其他的辦法,否則成功率也不會太高。只是這些輔助辦法,在南域估計不大可能會有。
安格爾深深看了眼這塊精血寶石,最終還是默默的放了回去。
精血寶石的確有用,哪怕不提純為血脈,也能作為特殊的魔材,但用處明顯比用作血脈要弱很多。安格爾對血脈沒有述求,所以要來也沒有多大用。
更何況,這是潮汐界共主卡洛夢奇斯的最後遺物,安格爾可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大的臉,可以隨意拿走這件遺物。
將精血寶石放回去後,安格爾看向丹格羅斯:「除了這些,沒有其他的麼?」
安格爾覺得,卡洛夢奇斯既然是在「等待後來者」,它如果知道自己要死了,不至於什麼信息都不留下來吧?
丹格羅斯眼神微微有些閃爍,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其實還有一件。」
安格爾:「在哪?」
丹格羅斯比出食指,指了指自己:「我。」
安格爾:「……」
丹格羅斯見安格爾露出狐疑之色,它趕緊解釋道:「我沒有胡說,我之前就說過,我是從先祖的餘燼中誕生的。」
安格爾看向丹格羅斯,等待它繼續的說辭。
「先祖留在這個箱子裡的,還有一根翅膀上的紅色火羽。在某一次世界之音的來臨下,這根紅色火羽自己燃燒起來了,我……我就是在這團被燃燒的餘燼中誕生的。」
安格爾深深的注視著丹格羅斯的眼睛,從它目光中,安格爾看出來它並沒有撒謊。
卡洛夢奇斯的確留了一根紅色火羽,不過,現在已經變成了丹格羅斯,所以它說自己是卡洛夢奇斯的「遺留」,也情有可原。
只是,火羽是火羽,丹格羅斯是丹格羅斯,終究還是不能化作一談。
畢竟,在安格爾看來,火羽上可能殘餘卡洛夢奇斯的遺留情報,說不定就是關於他這位「後來者」的。
但現在火羽變成了丹格羅斯,估計情報也消失了。
「……其實也說不定。」安格爾低聲自喃了一下,向丹格羅斯問道:「你出生以後,思維里有什麼信息殘留嗎?或者說,傳承的隱秘?」
丹格羅斯一臉迷惘的看著安格爾:「啊?」
安格爾:「……」好吧,看樣子他猜錯了。果然不應該對一個憨憨,抱有太大的期望。
安格爾嘆了一口氣,也沒有太過失望。這裡沒有,大不了去其他地域找吧。
安格爾拍拍丹格羅斯:「走吧,我們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