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皇兄,深夜來訪,有些唐突了,咳咳咳。」
一名消瘦的男子走進了申屠景炎的大帳,很是年輕,臉色透著一股蒼白,說話時還一聲接著一聲的咳嗽。
往這一站就給人一種病殃殃的感覺。
「下官見過八殿下!」
「百里兄客氣了,免禮。」
百里曦與申屠策兩人笑著打了個招呼,明顯是老相識了。
申屠策,北燕皇帝的第八子,自幼體弱多病,握不了弓弩刀槍,是一眾皇子中最不顯眼的一個。
拿不了槍就學文,他與百里曦曾經在一起求學,讀書頗為刻苦,詩詞歌賦都是上乘。
不管是在皇帝眼裡還是一眾皇子眼裡,申屠策都有些可憐。
草原尚武,哪怕你學得滿腹經綸,病殃殃的也與廢人無異。
這裡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喝再多的墨水也沒用。
「哎呦,八弟啊,坐坐坐,趕緊坐。」
申屠景炎很熟絡地照顧申屠策坐下:
「你說你深更半夜的跑出來幹什麼?晚風涼得很,再給你凍著,父汗又得責怪我。
有什麼事你派人來招呼一聲,七哥我過去找你不就得了?」
申屠景炎極為熱情,親手給申屠策搬了把椅子坐下。
兩人雖說是同父異母,沒多少深厚情感,但申屠策這個樣子,絕不會成為自己競爭皇位的對手,所以他並不敵視這個弟弟。
在朝堂上,能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
「你這身子骨怎麼樣了?」
申屠景炎很關心地問道:「前陣子不是聽說父汗為你找了幾個名醫,開了新方子嗎。
有沒有好點?」
「咳咳~還是老樣子。」
申屠策用手帕捂住嘴角,一聲接一聲地咳嗽,苦笑一聲:
「我這身子骨就這樣了,老毛病,治也治不好,多謝七哥掛念,也給父皇添麻煩了。」
「唉,也別太喪氣,七哥會派人去中原尋名醫的,爭取把你治好。」
申屠景炎寒暄幾句之後問道:
「深更半夜過來,八弟是有事嗎?」
「咳咳,確實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何事?」
申屠景炎大為好奇,隱晦地與百里曦對視了一眼,申屠策既不管軍務也不插手政務,他能有什麼事找到自己?
「那個,這個。」
申屠策扭扭捏捏地問道:
「七哥,這次去北荒,能不能把我帶上?」
「帶你去北荒?」
申屠景炎目光一震:
「我們可是去打仗的,兵荒馬亂、危機四伏,你去幹什麼?」
這個回答是申屠景炎萬萬沒想到的。
申屠策低著頭,小聲地嘟囔著:
「我,我想去戰場上看看。」
申屠景炎愕然,腦子一頓漿糊。
「七哥,怎麼說我也是草原男兒,也姓申屠,總不能一直在神鷹平原窩著吧?
如今北荒戰事緊張,涼軍大舉北伐,欺人太甚。
弟弟我也想為父皇出出力。」
「這個。」
申屠景炎有些為難的說道:
「八弟啊,不是哥哥我不想帶你去。
你這身子骨你也知道,騎不了馬,只能坐馬車,顛來顛去的你吃得消嗎?
再說了,刀劍無眼,萬一再出點什麼事哥哥我可怎麼和父汗交代?
要不還是算了吧,你有這份心就夠了。」
「我已經去找過父汗了!」
申屠策搶著說道:
「父汗說你是這次的主帥,去不去都聽你的。」
「唉,這……」
申屠景炎進退兩難,這可如何是好?
你說不帶去吧,多多少少有點兄弟情義;你說帶吧,萬一真死在了前線,那不是完蛋了?
申屠策幾乎是用一種哀求的語氣說道:
「七哥,弟弟我把你當成親哥,這些年我在皇帳碌碌無為、一事無成,頂著一個皇子的身份卻受盡白眼。
我只想跟著七哥去戰場看看,好歹也算是為國出了一點力。
我不想一直被人看不起……
七哥放心,哪怕真死在前線,也不用七哥擔責任,這一點我會向父汗言明!」
說著說著,申屠策的腦袋就低了下去。
申屠景炎明白,雖說朝臣們表面會因為八皇子的身份對他客客氣氣,可背地裡沒一個把他當回事,更有甚者直接說他是廢物。
這種被人無視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咳咳,七殿下。」
百里曦突然在此時開口了:
「八殿下既然有為國效力的心,就應該帶著一起去前線。
都說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勝利必定會屬於我大燕!」
百里曦連著朝他使眼色。
「好!行吧!」
申屠景炎終於點頭應允:
「這次你就跟我一起去北荒!」
申屠策大喜,彎腰抱拳:
「謝皇兄!」
……
「駕!」
「噠噠噠~」
「轟隆隆~」
「保持隊形!勻速前進!」
「大軍開拔!」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綠浪滾滾,春天和煦的暖風讓天地間充滿生機。
大批騎軍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而後緩緩向南行軍。
旌旗蔽野、戰馬連天。
神鷹軍、藍底銀狼旗、藍底銀牛旗、藍底銀鹿旗四支主力的前鋒已經開拔,主力大軍會在後續跟上。
當初顧思年在開戰前就說過,草原內部距離北荒十分之遠,地利是掌握在涼軍手中的。
從這兒到北荒要走上一個多月,若是騎軍輕裝疾行還好一點,可他們還有四萬步卒和大量的糧草輜重,快不起來。
「軍威鼎盛,倍感振奮啊。」
道路一旁,幾位皇子全都來了,申屠景霸喃喃道:
「我大燕有如此雄師,此戰必勝!」
「呵呵,那就借大哥吉言了!」
申屠景炎笑著說道:
「此行就讓我替父汗大財涼軍!」
「呵呵,話不要說的太滿。」
申屠瀚微微一笑:
「涼軍可不好對付,七弟啊,你可別像上次一樣灰頭土臉的回來。
這十萬大軍可都是我燕國的精銳,若是折損在前線,你擔不起這個責任!」
申屠瀚邊說邊瞄了一眼不停咳嗽的申屠策,他已經聽說了申屠策隨軍出征的消息,不過並沒有當回事。
一個騎馬都不會的皇子,有何用?
「呵呵,不會的。」
申屠景炎一扯韁繩:
「等我打了勝仗,一定會把涼人的首級送到二哥的案頭。
走了,告辭!」
「駕!」
看著遠去的背影,申屠瀚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去吧,最好死在那片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