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膽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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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黃昏,天色漸暗。

  顧思年幾人出現在了一片環形山坳中,四周皆是高聳的山谷,進出唯有一條路,這兒就是難民們暫時藏身的地方。

  算上老弱婦孺,這兒足足有三四百人,不算寬敞的山坳中被擠得滿滿當當。

  幾乎所有人都餓得面黃肌瘦,有些孩童依偎在爹娘懷裡,呼吸極度微弱。

  這些人的目光中看不出一個人該有的光芒,宛如行屍走肉。

  顧思年等人不多的乾糧已經全部拿出來分了,優先讓老人小孩墊巴一口,小六子更是拎著一整袋銀子出去買糧了。

  這伙難民的領頭人恰好是謝連山的同鄉,名為郝柏,兩人打小一起長大,謝連山比他大個一歲,關係好到穿過同一條褲子。

  謝連山眉頭緊皺地掃過遍地災民,看向郝柏問道:

  「你不是一直留在村子裡嗎?當初讓你跟著我一起走,不願意。

  現在怎麼跑出來了?」

  「當初戀家,捨不得走,還有個老母親,想走也走不掉。」

  郝柏低著頭,吭哧吭哧地說道:

  「年初的時候老母親走了,賦稅一年比一年重,實在活不下去了,只能跑出來當流民。

  一開始就是和村子裡的同鄉一起逃出來的,到處流浪,有飯吃就吃一口。

  一個月前找到了這,靠著打劫勉強為生,咱們也不搶小老百姓,只搶那些看起來有家底的。

  慢慢地就聚了這麼多人,一直是吃一頓餓三天,唉~」

  「可帶著人在這當山賊?那也不是個事啊。」

  謝連山指著人群:

  「這麼多人,你就靠打劫點過往行人能有多少糧食?萬一撞見燕兵或者哪個城主府的私兵,惹了不該惹的人。

  這麼多人都得死!」

  謝連山覺得這條路根本行不通,要不被人殺死,要麼全都被餓死。

  「我知道。」

  郝柏一整個叫垂頭喪氣啊:

  「可我還能怎麼辦?走到哪都活不下去,只能活一天是一天。

  別光說我啊,大哥你怎麼樣?當初聽說你逃出北荒了,現在?」

  郝柏瞅了瞅邊上的顧思年與褚北瞻,從剛剛他們拔刀的動作他就知道,這幾人的身份很不尋常。

  還有謝連山,他覺得自己這位大哥的精神狀態與以前截然不同。

  「額~」

  謝連山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講,只能將詢問的目光看向了顧思年。

  顧思年只問了一句:

  「你信他嗎?」

  郝柏一愣,他猜對了,這幾人的身份還真是個秘密。

  謝連山重重點頭:

  「信!」

  郝柏沒來由地心頭一顫,一股暖意涌遍全身。

  顧思年平靜地說道:

  「郝柏兄弟,我們都是大涼琅州衛的邊軍武將,你的謝大哥,也是琅州衛一員。

  不過此事請你保密,一個字都不能往外說。」

  「什麼!」

  郝柏眼眶一突,目瞪口呆:

  「你,你們……」

  琅州衛的邊軍武將,跑到北荒來幹什麼?

  「剩下的我不能跟你講。」

  顧思年輕聲道:

  「我只能說,我們想幫幫北荒的百姓。」

  顧思年沒有說出什麼要收復北荒的話語,畢竟這件事對現在的他們來說還有些遙遠。

  謝連山這位兄弟既然能聚起這麼多難民,自然不是個死腦筋,隱隱約約他能感受到謝連山他們在謀劃一件大事,所以他很識相的沒多問。

  顧思年岔開話題道:

  「郝兄弟,留戀故鄉可以理解,但眼下連命都保不住了,守著荒田還有什麼意義?

  這些父老鄉親、老弱婦孺只要有口吃的就能活下去,何必死守在這裡?

  若是你們願意,可以像謝連山一樣去琅州,要麼重新墾荒種地,要麼投身邊軍。

  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最起碼,不會再有人餓死!」

  在別人看來,成百上千的難民或許是個累贅,是個負擔,但是在顧思年看來,這不僅僅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更是十分珍貴的兵源!

  這一兩年來顧思年麾下陸續吸納了不少北荒流民,這些人的悍勇善戰全軍上下有目共睹。

  這僅僅是千把人,萬一是成千上萬呢?

  「琅州嗎?太遠了。」

  郝柏隱隱有些心動,但還是拒絕了:

  「北荒,是生我養我的地方,不想走。

  這一走,可能一輩子都回不來了。」

  顧思年沉聲道:

  「剛剛謝連山信你,他是我兄弟,所以我也信你。

  現在你也應該信我。

  我可以向你保證,總有一天你會回到你的家鄉,而且跟著你一起回來的,是數以萬計的大涼邊軍!」

  這一句話讓郝柏渾身顫抖,用一種近乎震驚的眼神看著謝連山,他知道顧思年話中的隱意。

  邊軍要入北荒?

  可他不敢想,不敢信。

  謝連山一個字沒說,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

  郝柏終於應了下來:

  「我去!帶著這些人,一起去!」

  郝柏沒問到了那邊怎麼辦,有誰能保證他們的生活,他只知道謝連山絕不會騙他。

  顧思年欣慰笑了:

  「很好,那就別在北荒久留了,儘快動身。可以出嘉隆關、自雍州入境琅州。」

  顧思年腦子一轉就替他們想好了路線,這些難民留在北荒也是個累贅,大大小小的城主和燕軍巴不得他們早點滾蛋,一路向南不會有任何人阻攔。

  在北荒境內可以有安涼閣照應指路。

  進了雍州之後,他會寫封信給在京城結交的晨風,讓他對難民照料一二,只要人進了琅州境內,那就萬事大吉!

  「咳咳。」

  徐溫突然說道:

  「有個問題,就算難民一路有人照料,不被為難,但他們吃什么喝什麼?

  這麼多人,就連沿路乞討但是奢望。

  沒有糧食,全都得餓死在路上。

  怎麼辦?」

  一句話讓全場陷入了沉默,剛剛燃起的希望就像一下子被澆滅了。

  是啊,成年男子或許還有可能苟活到琅州,可那麼多老弱婦孺呢?

  小六子他呢去採買糧食也頂多能吃個幾天。

  顧思年托著下巴,琢磨許久說道:

  「糧食,旁邊不就有嗎?」

  「旁邊?」

  眾人紛紛錯愕。

  顧思年嘴角一翹:

  「那座燕軍大營,想來應該有不少糧食吧~」

  震驚,所有人都張大嘴巴看著顧思年。

  徐溫哆哆嗦嗦的說道:

  「古,古兄。

  那座燕軍大營可有整整五千騎兵啊。

  我們,我們才多少人?」

  徐溫又一次被顧思年的大膽給震驚了。

  「富貴險中求!」

  顧思年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召集人手,要搞我們就搞一場大的!」

  ……

  距離嘉隆關數十里的這座燕軍大營確實是北燕放在北荒的前哨,清一色的騎軍主力駐紮於此。

  營門外沒什麼戒備軍卒,只有寥寥十幾號站崗的護衛,一個個百無聊賴,大眼瞪小眼。

  這樣的日子他們已經過了很多年,從第一支燕軍騎兵駐紮在這開始,就從來沒有碰到過異常,久而久之就提不起精神了。

  「駕!」

  「噠噠噠~」

  陡然響起的馬蹄聲打破了長久以來的寧靜,四五匹快馬從遠處疾馳而來,猶如一支離弦的利箭,目標明確直奔營門。

  這些守軍很是好奇,已經做好了攔路的姿勢,但也沒有什麼擔憂,四五人能做什麼?

  「站住,什麼人!」

  「吁,吁吁~」

  等幾人勒住韁繩穩住身形時燕軍才發現,這幾個傢伙的身上沾著不少血跡,面色蒼白又慌亂。

  「不,不要動手,自己人!我們是嘉隆關城主府馬虎將軍的親兵!」

  為首的男子慌慌張張的舉起了手,順勢還丟掉了手中兵器讓燕人放鬆警惕。

  這張赤紅色的臉龐,除了謝連山還能是何人?

  「馬虎的親兵?」

  燕兵皺著眉頭:

  「不在嘉隆關待著,跑這來做什麼?」

  果然,馬虎就是燕軍扶持的傀儡,連尋常小卒都認識。

  謝連山一抱拳,用一種極為驚慌的語氣喝道:

  「涼,涼軍入境,正在強攻嘉隆關!將軍讓我們來緊急求援,遲則嘉隆關不保!」

  「什麼!涼軍入境!」

  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在場的燕軍全都目瞪口呆。

  涼軍入境?真的假的?

  謝連山不由分說的扔出一塊兵符:

  「這是將軍虎符,以為憑證,我們還得趕回嘉隆關復命,請燕軍速速派兵救援!」

  「我們走!」

  「駕!」

  「噠噠噠~」

  壓根沒給燕軍反應的機會,謝連山帶著人就跑遠了,就像是這四五個人回去能救嘉隆關一樣。

  「這,這,真的假的。」

  燕軍撿起地上的兵符不知所措,但這塊兵符確確實實是真的,是那一晚在馬家的府邸內搜出來的。

  「管他真假,得立刻報上去!」

  「走!」

  幾名燕軍連滾帶爬的衝進了大營,在他們眼裡,或許一場驚天大戰就要來了。

  ……

  燕軍大營的後山頭,趴著密密麻麻近兩百號身影,全都蟄伏在隱蔽處一動不動。

  琅州衛的百十號精銳外加郝柏手底下的青壯男子都來了,不少人面色慌亂,又精神亢奮。

  從燕軍手裡搶糧食,他們以前想都不敢想啊。

  郝柏瞪著雙大眼睛,小心翼翼的問道:

  「古大哥,這招能行嗎?燕軍有這麼好騙?」

  「說不準。」

  顧思年目光緊凝,一直注意著燕軍大營的動向:

  「成不成,看天命!」

  「隆隆~」

  「轟隆隆~」

  不知道過了多久,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開始在山谷間迴蕩,數以千計的燕軍一頭衝出了營門,直奔嘉隆關一線,氣勢洶洶。

  看陣仗,軍營里的燕軍最起碼出去了一大半人。

  「嘿嘿。」

  顧思年嘴角微翹:

  「該咱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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