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兵圍苗字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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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捷報是最先傳回崇北關的,關內一片沸騰,聽說宰了扎西木措,游峰高興壞了。

  當晚苗字營與壽字營就撤回了城內,實話說苗仁楓的心情極差,明明打了勝仗,但心裡卻像吃了屎一般難受,他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一直到第二天的清晨,鳳字營與望北營才回到崇北關,此時城頭上還洋溢著喜悅之色。

  「騎兵回城,都閃開!」

  一大隊騎兵從城外奔涌而入,氣勢洶洶,馬蹄踩得塵土四起,幾乎連招呼都不打就闖進了城門口。

  守在城門口的衛兵愣住了,這是怎麼了?仗都打完了怎麼還殺氣騰騰的?

  「顧將軍這是咋了,臉色黑得嚇人,不是說陣斬近三千燕騎嗎?這可是大功一件啊!」

  「我又不是顧將軍肚子裡的蛔蟲,我哪知道!」

  「哎,你看,他們馬背上好像掛著啥東西,晃晃蕩盪的。」

  天色還不是很明亮,幾人都瞪大眼瞧著,隨即就瞳孔一縮,嚇得面色慘白。

  人頭,每一名騎兵的馬背上都掛著血淋淋的人頭!

  同時有一道怒喝聲迴蕩上空,震動全城:

  「包圍苗字營駐地,無顧將軍親令,一兵一卒不得出營!」

  ……

  苗字營駐地外圍滿了兩營騎軍,刀槍林立,肅殺之氣凜然。

  數以百計的苗字營士卒湧出軍營,與顧思年所部對峙,本來他們還想一如既往的囂張一下,可當苗字營士卒看到一顆顆鮮血淋漓的人頭時全都震住了,屁都不敢放一個。

  聽聞消息趕來圍觀的人群也只敢遠遠地瞅著,一步都不敢靠近。

  全城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會把顧思年逼到這一步。

  顧思年站在營門口,朗聲怒喝道:

  「卑職琅州衛指揮僉事顧思年,請苗總兵答話!」

  上千騎卒同時高喝:

  「請苗總兵答話!」

  顧思年一口一個卑職,但所有人都聽得出他語氣中的殺意,怕是苗仁楓一出來就得挨你一刀。

  太囂張了啊~

  「顧將軍!」

  站在營門口的苗河氣不過,疾步走上前來喝道:

  「你兵圍苗字營駐地是何用意!難不成想要造反嗎?

  苗總兵可是你的頂頭上司,這般態度當有以下犯上之嫌!」

  苗字營一向是囂張跋扈慣了,何時撞見過今日這般場面,這種時候苗河要是不站出來,苗家的臉往哪裡放?

  「啪!」

  讓所有人震驚的是,顧思年竟然抬手就是一個巴掌將苗河打翻在地,面無表情的說道:

  「區區一個副將,你也配和我說話?」

  苗河被這一巴掌給扇蒙了,滿臉羞紅之色,苗家的人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打了?

  赤裸裸的羞辱!

  「顧將軍,他不配跟你說話,我配嗎?」

  臉色鐵青的苗磊一步步走出軍營,擋在了苗河身前。

  他與顧思年可是平級,都是指揮僉事。

  顧思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還是那句話:

  「請苗總兵答話!」

  「放肆!」

  苗磊怒喝道:

  「此乃琅州衛苗字營駐地,顧將軍帶兵圍營就不怕擔上殺頭的罪嗎!

  苗總兵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有什麼事,總兵府議事時再說!

  限你部兵馬立刻退下,否則別怪本將軍不客氣!」

  「不客氣?你真是長本事了。」

  顧思年不屑地說道:

  「與燕軍對陣時怎麼不見將軍有如此豪情呢?

  我今天還真想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當著全營將士的面被顧思年一陣羞辱,苗磊幾乎是氣瘋了,大手一揮:

  「全營聽令,拔刀!」

  「諾!」

  「蹭蹭蹭!」

  早就憋著一股氣的苗字營士卒紛紛拔刀,琢磨著要給鳳字營好看。

  「嗖嗖嗖!」

  「嗤嗤嗤~」

  「啊啊啊~」

  就在他們抬手拔刀的一瞬間,有十幾支弓弩飈射而出,營門口那群苗字營士卒全部是手腕中箭,彎刀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花寒手握弓弩,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

  「這一箭射你們的手,下一箭就是額頭了!

  不想死的就老實點!」

  苗磊本想著就嚇唬一下鳳字營,哪曾想他們真敢動手,當場就氣瘋了,怒吼道:

  「王八蛋,跟你們拼了!」

  蒙厲邁前一步,手持長矛,冷聲道:

  「讓我看看,誰敢動!」

  一聲怒喝猶如驚雷,震得苗字營士卒再也不敢動彈半分。

  六百陷陣之卒齊刷刷的邁前一步,凌厲的眼神宛如是從地獄中出來的惡鬼。

  此刻他們才注意到騎卒的馬背上掛滿了燕軍的人頭,這兇殘之氣徹底澆滅了他們心中的怒火。

  局面越發的不可收拾。

  圍觀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他們堅信,鳳字營這群傢伙一定敢殺人!

  「顧將軍,過分了吧!」

  苗仁楓終於露面了,雙眼冰寒。

  「屬下見過苗總兵。」

  顧思年冷聲一笑,其實他知道苗仁楓一定在這,但就是不肯出面罷了。

  苗仁楓揮揮手讓手底下的士卒後退了一步,沉聲問道:

  「顧將軍不是要見本總兵嗎,說說吧,有何事?」

  「末將只想問一句,濟蘭河谷一戰苗字營為何不戰而退,你又為何下令讓華字營全軍後撤!

  開戰之前,總兵府的軍令可不是這樣的!」

  早料到顧思年會問這些,苗仁楓冷聲答道:

  「燕軍動向不明,戰場形勢千變萬化,本總兵當有隨機應變之權!難不成讓我拿著滿營將士的性命去冒險嗎?」

  「那你撤兵也就罷了,為何從頭到尾都沒有人通報於我?

  苗總兵這是把鳳字營、望北營往死路上推啊~」

  「休得胡言!」

  苗仁楓逐漸生出怒色:

  「本總兵如何帶兵,輪不著你來教!」

  「你也配提帶兵二字?」

  顧思年朗聲道:

  「我跟你明說了吧,你怎麼針對鳳字營、望北營,我都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但是華字營依令而為,血戰燕軍,你苗字營作壁上觀,見死不救,華字營從主將王子華以下戰死八百餘人,這筆帳怎麼算?」

  人群中還有華字營的倖存士卒,一個個面色悲戚,怒火中燒,就是這位副總兵,眼睜睜的看著華字營戰敗也不發一兵一卒。

  如果苗字營出手相助,定不會是現在的局面。

  顧思年繼續喝道:

  「都是琅州衛的手足同袍,今日你不救我,明日他不救你,戰場之上只為私利,天理何在,國法何在!

  今日我就要為華字營戰死的兄弟討個公道!」

  這句話當初顧思年在左屯城說過一次,但那日的場面可遠沒有今天劍拔弩張。

  「公道?」

  苗仁楓被氣笑了:

  「說來聽聽,你要什麼公道?」

  顧思年伸手一指:

  「苗總兵當向華字營將士賠罪道歉!」

  讓苗仁楓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賠罪道歉,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苗仁楓氣得渾身發抖:

  「好,好你個顧思年,我看你真是要造反啊!

  我告訴你,兵圍苗字營駐地,射傷軍卒,乃是誅九族的大罪,你顧思年有幾顆腦袋夠砍!

  你現在領兵退去,本官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否則,後果自負!」

  「誅九族的大罪?」

  「哈哈哈!」

  顧思年放聲大笑:

  「讓你苗仁楓戰場抗命、見死不救就不是誅九族的大罪了?

  我顧思年爛命一條,無家無業,朝廷誅我九族殺我一個人就行!

  你苗家家大業大,你死得起嗎!

  我兩營將士可以殺光三千燕騎、陣斬扎西木措,闖一闖苗字營的軍營想必不費什麼手腳。」

  「轟!」

  一語言罷,數千柄長矛紛紛斜舉,兩營精銳大有一言不合就殺進苗字營的架勢。

  這一下苗仁楓是真慌了,顧思年瘋了,要用自己的命拉著整個苗家陪葬。

  「住手!」

  「都給我住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何先儒一路小跑了過來,累得氣喘吁吁:

  「別動手,都別動手!」

  「何大人,您可得為苗字營做主啊,他們,他們要造反!」

  以前苗仁楓可討厭何先儒了,今日卻像見到了救星一般,覺得他無比親切,恨不得抱上去親他一口。

  何先儒看了苗仁楓一眼,苦笑著勸說顧思年:

  「算了,今天這事就這樣吧,有點過了。

  華字營死了這麼多人大家心裡都不舒服,但你再鬧下去,可就收不了場了。」

  顧思年咬著牙,手掌搭在刀柄上,不願意退步。

  苗仁楓那小心肝直顫啊,生怕顧思年這個瘋子帶兵殺過來,到時候顧思年怎麼誅九族都是後話,今天自己就得死。

  其實他知道自己理虧,但面子不能丟啊!

  「唉。」

  何先儒在他耳邊低聲道:

  「收手吧,此事游總兵肯定會給你一個說法,但你總不能真的殺光苗家人吧?

  今日是我來,此事就到此結束。

  要是游總兵來了,那真得報到兵部了。」

  其實是游峰讓何先儒過來的,這種場面他這個總兵決不能露面。

  因為他一來,顧思年兵圍苗字營還有苗仁楓戰場抗命這兩件事都得處理。

  怎麼處理?把這兩人都殺了?

  「好吧。」

  顧思年猶豫許久,終於鬆開了刀柄:

  「今日就給何大人一個面子~」

  這一刻所有人提著的一口氣都鬆了下來,苗仁楓總算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但是!」

  哪知顧思年伸手一指王子華的屍體,朗聲喝道:

  「王將軍戰死沙場、為國捐軀,苗總兵身為領軍之將。

  當鞠躬致敬,抬棺入城!」

  上千將士整齊的喝了一聲:

  「請苗總兵鞠躬致敬,抬棺入城!」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苗仁楓,這算是顧思年退了一步,看這架勢要是苗仁楓再不同意,那今天就收不了場。

  何先儒苦巴巴的看著苗仁楓,那眼神就像是在說,老子都幫你到這個份上了,實在不行你就從了吧!

  苗仁楓縮在袖袍中的手掌死死攥緊,沉默許久之後終於咬著牙,朝王子華的屍體鞠了一躬:

  「苗字營都尉以上者出列,為王將軍抬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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