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古怪的比試終於落下帷幕,眾人依次落座。
身份尊貴的塵風自然坐在了主位上,眾人分坐兩邊,只不過這位皇子的胸口沾著些許灰塵,有些狼狽,那是剛剛司馬玄凝留下的掌印。
而幕後元兇司馬玄凝卻因為打贏了塵風很是興奮,手舞足蹈地朝哥哥比劃著名,擠眉弄眼以示驕傲。
司馬庭風哭笑不得:
「殿下,實在是對不住,玄凝這丫頭從小就野慣了,半點禮數都沒有。
我定會好好教育她一番,微臣先替她向殿下賠罪了。」
「沒事沒事,是我技不如人,與令妹無關。」
塵風臉色一僵,趕忙將話題扯了開去,意味深長地問道:
「對了,司馬兄是怎麼知道我們要來青州的!竟然提前派了彭大人在江邊等候。
你似乎對我們的行蹤了如指掌啊。」
司馬庭風反問道:
「我說是猜的,殿下信不信?」
「猜的?這也能猜中?」
塵風滿腹狐疑,擺明了不信。
「哈哈,其實很好猜。」
司馬庭風笑了笑:
「刑部蔡大人、戶部沈大人、還有禮部的朱大人陸陸續續都離京了,而且目的地各不相同。
看殿下的思路應該是派重臣坐鎮各地,監督合銀法的推行,但微臣發現青揚道並未委派重臣坐鎮。
要知道青揚之地乃天下稅賦大頭,以殿下的性子怎麼會放任不管?
所以我猜,殿下要親自來,便每日都讓彭大人在江邊等候,沒想到今天撞了個正著。
還請殿下勿怪。」
「厲害啊,果然是太傅大人的孫子。」
塵風豎起了大拇指:
「不僅才思敏捷、心智過人,就連朝中各位大臣的動向都了如指掌。
佩服。」
「哈哈,我要是說不知道幾位大人的去向,殿下也不信啊。」
司馬庭風倒是很坦然地承認了,以司馬家的眼線若是不知道他們去向反倒顯得虛偽。
「那咱們就聊聊正事吧。」
塵風很是客氣地問道:
「司馬兄是青州刺史,青揚道的情況應該很清楚。我想問問太子殿下去年推行合銀法的成果如何?」
「去年的成果?」
司馬庭風很平靜地說道:
「去年的成果已經匯總成奏摺送到京城了啊,難道秦王殿下沒看?」
「看倒是看了,只不過我覺得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下。」
塵風眉頭微挑:
「去年推行合銀法,六鎮十四道總計查處私田一百六十萬畝,但青揚道只查出了私田不到三萬畝。
要知道就連江北一些貧瘠的郡縣都不止這個數,富甲天下的青州揚州私田卻如此之少。
司馬兄覺得合理嗎?」
「合理不合理微臣可不敢妄言。」
司馬庭風面色惶恐地抱拳道:
「但這個數字是東宮委派的屬官查出來的,也是太子殿下親自審閱過的,微臣從未插手。
六殿下若是覺得有問題可以去問太子殿下,問微臣不妥吧?」
在場眾人的嘴角都勾起了一抹詭異的弧度,看起來司馬庭風的語氣既惶恐又尊敬,言下之意卻是在說:
你若是覺得有問題,自己去查,別來問我。
塵風沉默了一會兒,轉而一笑:
「皇長兄已經被禁足,我就不去添麻煩了,還是自己查查吧。
哎,我突然很好奇,司馬兄的家裡有多少地?」
「微臣?」
司馬庭風略加思索了一番,不太確定地說道:
「應該是四萬餘畝吧?
抱歉,家中產業一向是幾個叔叔和管家在打理,微臣真記不清了。」
「四萬餘畝~不少了啊。」
塵風意味深長地看著司馬庭風:
「可以養活很多百姓,司馬家果然富有~
這些的該不會是從百姓手裡搶來的吧?」
「殿下莫要跟微臣開玩笑。」
司馬庭風惶恐不安地說道:
「司馬家每一畝地都是合法合規得來的,每年也按時交納田賦,絕沒有差國庫一兩銀子。
殿下若是查出司馬家有不法之舉,可當場治罪!」
場面的氣氛一下嚴肅起來,只有司馬玄凝瞪著個大眼睛轉來轉去,不知道在想什麼。
「哈哈哈,開個玩笑嘛,司馬兄不要緊張。」
塵風仰頭大笑,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好了,耽誤司馬兄這麼長時間,咱們也該告辭了。」
「殿下和顧王爺一路車馬勞頓、需要休息,微臣也就不留了。」
司馬庭風恭敬的起身行禮:
「明日微臣於府中設宴,請殿下、顧王爺務必賞光。」
「呵呵,一定到。」
塵風輕聲道:
「吃飽這一頓我可得忙起來了,看看青揚道有沒有不法之徒敢巧取豪奪百姓的土地。
若是被本王查出來,不管是誰,定要嚴懲!」
「殿下英明神武,微臣欽佩!」
司馬庭風深深彎下腰肢:
「青州刺史府定全力配合殿下,聽憑調遣!」
……
夜幕漆黑、燭光晃眼,滿身酒氣的塵風與顧思年回到了下榻的驛館。
司馬家的晚宴其實沒請多少人,大多都是青揚道的實權官吏,本來以塵風的性子在這種情況下最多意思意思喝兩杯。
哪曾想半路殺出個司馬玄凝,左一杯右一杯地敬酒,酒量極佳,喝得兩人暈頭轉向。
「呼~真是沒想到。」
塵風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
「看著不大的一個小丫頭,功夫好也就罷了,酒量也這麼好,差點把我都灌醉了。」
塵風到現在都覺得不可思議,自己的酒量可是從軍營里練出來的,怎麼會不如一個女娃娃?
「酒量好?」
顧思年白了他一眼:
「除了第一杯是酒,後面她喝的都是水!」
「什麼?水?」
塵風目瞪口呆:「怎麼可能?」
「屁話,我親眼看見她往酒壺裡灌滿了水。」
顧思年憤憤不平地說道:「可她是個女眷,性子又刁蠻,我總不能當場戳穿吧?司馬家的臉往哪裡放?」
「太氣人了!」
塵風罵罵咧咧:「司馬仲騫怎麼會有個如此野蠻任性的孫女?」
「罷了罷了,咱們兩個大男人就不要跟一個小女子計較了。」
顧思年揉了揉發酸的眉頭,反問道:
「你覺得司馬庭風這個人如何?」
「城府極深,心思叵測,看不透。」
「我也有同樣的感覺。」
顧思年冷聲道:「你的每一次試探都被他不輕不重地避了開去,就像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不好對付~」
塵風的表情隨之凝重起來:
「我有預感,此人日後必是我們的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