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家族大事件三：魔女之夜（七）

  10月31日，老京麥街區，複式公寓樓的其中一棟樓層。

  宛如一場九級地震自環京市中心爆發，巨大的震感逐漸向著四面八方蔓延而來，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燈光忽明忽滅的走廊之中，一個清麗的人影穿著拖鞋，踩著木製地板砰砰地向前奔去，跌跌撞撞地拉開了生鏽的鐵門。

  伴隨著門扉被拉開一角，柏秋蕪皺著眉頭抬起眼來，仿佛誤入了另一個世界。

  她呆怔原地，瞳孔之中映出赭紅色的天幕，呼嘯的風聲撲面而來。

  天空中一艘途經的飛機突然向著城市一角斜墜而去，轟撞在了某座高樓大廈的玻璃幕牆上方，爆裂的火光燃盡了一切。

  柏秋蕪望著那輛墜毀的飛機，烏黑的髮絲頓時被迎面吹來的灼熱氣息向後掀起，鐵門被吹得嘎吱作響，瘋狂地想要向內閉闔。

  她抬起手肘抵著鐵門，另一手的手腕遮擋著風，眯起眼睛，從凌亂飛舞著的黑色髮絲之中窺見前方的景象——兩具高達五十米的人偶正向著老京麥街區緩步走來，踏平了沿途的一切建築。

  逼仄的視野里，手機專賣店、城市環保警示牌、紅綠燈、電線桿，紛紛伴著轟鳴被碾為碎末，泯滅在滾滾的塵霧之中。

  商業街兩側的高樓之上，玻璃幕牆如同暴雨一般嘩啦嘩啦地向下散落而去，血紅天幕下的世界在地震一般的腳步聲之中分崩離析著，仿佛一片瞬息即逝的幻夢。

  緊接著，天幕之上的巨大浮空舞台傳來一陣飄渺的歌聲，高亢得幾乎蓋過了城市破滅的哀鳴，世界變得更加騷亂，各種動靜震顫著耳畔，柏秋蕪都不知該往哪兒看。

  最後她抬起頭，看向了高懸於環京上空兩百米處的舞台裝置，那是一切災難的始作俑者……

  「這座建築就是怪東西說的魔女之夜麼……那些巨人又是什麼，不管怎麼樣……我得攔住它們……不然老京麥街區會被毀掉。」

  柏秋蕪抬眼看了看天空之中的魔女之夜，又垂目看向從市中心挪步而來的兩具超巨型人偶。

  「小妮就在那些魔女的手裡……」

  她正喃喃著，忽然微微一怔。

  這一瞬間，她的面孔被一陣忽如其來的陰影所籠罩，就像是上空中忽然出現了什麼巨大的「生物。」

  循著陰影的來處，她猛然抬頭，只見一頭通體黝黑的龍類忽然從複式公寓樓最頂端的天台上方俯衝而下。

  它招展著凜冽的雙翼，嘶吼著向著那具人偶暴掠而去，高樓之上的玻璃幕牆映出了它的影子，宛若一頭巨大的蝙蝠。

  「泳竹？」

  看清陰影來源的一瞬，柏秋蕪當即瞳孔微縮。

  她猛地前傾身體，趴在欄杆上，凝視著那條單槍匹馬往前的龍類，面色蒼白地喃喃著：

  「糟了，不是說讓他和小靈先在房間裡不要亂跑麼，怎麼我前腳走開，他後腳就已經衝出去了。」

  柏秋蕪自知小學生一旦龍化，那想要光靠著大喊大叫把它攔住基本是不可能了，它不打一架很難冷靜下來。

  「龍，龍龍龍龍龍——！」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驚呼。

  柏秋蕪聞言微微一愣，隨後從災厄之龍身上收回目光，迅速側過脖頸。

  只見柏文娜正抬起手指，震驚地指著那條突然出現的龍類叫喊著，臉上滿是驚恐，好像快被嚇暈過去了。

  「老媽，我們別在這裡看了，趁著現在跟著大部隊一起撤離，應該還來得——」

  柏秋蕪跑向柏文娜，話說一半，聲音卻戛然而止。

  因為就在她眼前，柏文娜兩眼一黑，身體突然向後傾倒而去，就快要倒在震顫的地板上。

  「老媽，你還好麼？！」

  柏秋蕪低喝一聲，以一個快得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向前射去，從身後扶住了柏文娜搖搖欲墜的身體，隨後抬手捂了一下柏文娜的額頭。

  確認母上只是睡著了，她才深深地鬆了口氣，抱著母親的身體，側頭看向窗外的天空。

  「老媽好像不是被嚇暈了，而是被那個魔女的歌聲誘導著進入了眠夢之中麼，看樣子，我應該叫不醒她了，我得帶她離開這裡，但泳竹怎麼辦……」

  柏秋蕪喃喃自語著，微微皺眉，一邊思考著對策一邊抬起眼來，忽然亮起的金睛火眼看向了魔女之夜的舞台。

  此時此刻，在那座漆暗環形舞台的邊緣之上。

  冕夢魔女正以一個慵懶的姿態歌唱著，隨著歌聲漸漸高亢，她的背後也緩緩升起一隻形狀頗為搞怪的惡魔形黑影。

  最開始，這個黑色的影子看起來只是一隻俏皮的惡魔小鬼，仿佛卡通動畫裡用來討小孩子開心的形象。

  可後來……隨著歌聲傳遍整座城市令人們陷入眠夢，他們的夢境很快便仿佛化作實質，變為了一個個彩色泡沫，緩緩地向著天空升去。

  整座城市的上空都在不斷向上升去承載著美夢的泡沫，這些夢境泡沫的終點則是魔女之夜的舞台——準確來說，應該是冕夢魔女的「身後」。

  此時在冕夢魔女的身後，由她創造出來的那一頭巨大的夢魘，正貪婪地吞噬著向上空漂浮而來的夢境碎片。伴隨著吞入體內的夢境碎片漸多，夢魘的體積也在隨之不斷膨脹著。

  與此同時，它的外貌不斷變化，從最初如同卡通一般滑稽的、毫無壓迫感的長相，逐漸變為了一頭擁有著類人面孔、獠牙尖尖豎起的怪物。

  柏秋蕪微微一愣，僅僅不到半分鐘，夢魘就已經有了高達五米的身高。

  這個巨大的黑影高高咧起嘴角，展開雙爪將懸浮在半空之中的夢境泡沫全部攬入懷中，繼而吞入腹內。

  「果然……這個魔女在利用著別人的夢境來餵養這隻怪物，怪不得她們沒有直接利用幻術殺死這座城市的普通人，而是讓他們陷入沉眠，原來是這個目的……糟了，照這樣下去，這隻怪物看則會只會越來越強。如果沒人管，就這麼放它吃上十分鐘，估計以它那時的體型，只需要一腳就能夠踩翻老京麥街區。」

  看著不斷膨脹的夢魘，柏秋蕪眸光微轉，心中一陣駭然。

  「不，我管不了那麼多人，得先保證老媽和子靈他們的安全」

  柏秋蕪快速從地板上起身，把柏文娜抱到了主臥的床上，隨後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從藏在床底的旅行箱之中取出了一套備用的戰服，以及那張金屬猴子面具。

  「我得保護好這裡，小妮就只能交給明野了，他真的行麼……」

  柏秋蕪低垂目光，心緒雜亂，從今天一大早開始明野就不見蹤影，問了他也只是發簡訊說：「老姐，你先帶老媽和弟弟妹妹們離開這裡，我一定會把柏子妮帶回來，記得看好他們。」

  話是這麼說，但不管柏秋蕪怎麼說服，柏文娜都不肯走，她老淚一橫，用讓人耳朵難受的聲音強調著「如果小妮不回來，她不可能從老京麥街區離開一步」。

  最後妥協之下，柏秋蕪等人只好守在老京麥街區，靜靜看著到底會發生什麼。

  「我好像應該找個時間和他們談一談我的第二身份了。」

  柏秋蕪想著，搖搖頭，抬起猴子面具罩住面孔，再將頭髮扎了起來，往頭頂戴上了銀黑相間金屬長衣的兜帽，

  黑悟空微微闔上雙目，深吸了一口氣。

  再睜開雙眼時，瞳孔之中已然燃起了赤金二色的焰火。

  她手腕之上的神話紋章一閃，金箍棒與筋斗雲便騰空而出，暗金色的長棍落入了她的掌心之中，筋斗雲則是滑入了她的腳下，承載著她的身體浮空而起。

  踏著筋斗雲，黑悟空從天台之上暴掠而出，裹挾一陣狂風向著正前方的兩具人偶迎去。

  此時此刻，只見那兩具灰白無面人偶同時張開了宛若無底深淵一般的口子。

  隨後混沌的魔力光束於它們的嘴前匯聚成一點，瞬息間朝著巨龍噴射而去！

  災厄之龍輕輕「嗤」了一聲，眉棱骨一曲，猛然收束雙翼折迭於身前。層層相迭的漆黑金屬從它體表生成，籠罩住了雙翼。

  「轟——！」

  轟然巨響落下，重迭的光柱轉瞬間將它徑直從上空三十米轟入了老京麥街區的地底，砸出了一個半徑足達五米的巨坑。宛若泥石流一般，身旁的建築全然被裹挾著墜入坑底。

  黑悟空的瞳孔微縮，她猛然從筋斗雲之上躍下，縱身墜入那個深坑之中，翻滾落地。

  她抬起火眼金睛，看向掩埋在深坑內部的那頭龍類，壓低聲音問：「喂，你還好麼——？！」

  「又是你，臭猴子……」廢墟之中傳來了一道沙啞的聲音。

  災厄之龍從廢墟之中睜開一隻猩紅的眼，一動不動地盯著黑悟空，滿臉寫著不爽。

  見它還能以這種方式說話，黑悟空清楚它應該沒有大礙，於是鬆了口氣，勾起嘴角說道：「我是幫你的……拜託就別用黑稱來稱呼我了。」

  巨龍掙扎著從廢墟之中，周圍的沙石從破碎的房窗之間隆隆抖落而下。

  「兩頭巨人，怎麼分工？」

  災厄之龍嘶啞說著，緩慢地從深坑之中直起身來，猛然招展開了遮天蔽日的黑翼。

  「我一具，你一具。」黑悟空說著，側頭看向了那兩具人偶。

  「行，不過我還有一個幫手。」

  「誰？」

  「她已經在人偶的上方了。」

  聞言，黑悟空抬眼看向其中一具人偶的肩膀才發現，一個臉上戴著奧特曼面具的白髮少女不知何時已然攀至了其中一具超巨型人偶的肩膀上。

  「小靈？！」她的心臟猛然顫動了一下，片刻的眼瞳緊縮過後才想起，自家二妹好歹是一個吸血鬼。

  但還是不可控制地低喝了一聲：「快從那邊下來——！」

  黑悟空嘶啞的喊聲穿梭在廢墟之中，落入了巨人肩膀上那個白髮少女的耳中。

  柏子靈抬起右手，她的五指逐漸變得尖銳，像是利刃。

  隨後猛然揮出，在無面巨人的脖頸之上劃出了一條巨大的傷痕。

  「吼——！！！」

  無面人偶仰天嘶吼著，摧枯拉朽的魔力漣漪蕩漾而出，將天空之中的落雪盡數粉碎。他渾身顫動試圖將肩上的螻蟻甩開，見未果，便抬起巨大的雙掌擒向了柏子靈。

  黑悟空正想踏著筋斗雲從廢墟之中暴起，卻忽地一愣。

  就在這一瞬，從那具無面人偶的正上方，一個身穿著暗紅色長裙的魔法少女從天而降，高舉著雙手，如同圓月一般揮舞著巨大的鐮刀，衝著灰白色人偶的手腕猛然斬去——！

  空氣微微停滯了一刻，隨後暗紅暴芒一閃，伴隨著瀑布一般的黑色鮮血自人偶手腕之上的斷口潑灑而出，嘩嘩作響。

  緊接著，伴隨著人偶被斬裂的右手砸在地上傳出轟鳴，暗紅長裙的少女一同墜落到了地上，屈膝半跪，清冽的髮絲遮住她的雙眸。

  「那是……」黑悟空遠遠看著她，微微一愣，「魔法少女？」

  她正愣神著，戴著奧特曼面具的柏子靈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身邊，染血的雙手背在身後，靜默無聲地待在她和災厄之龍的中間。

  黑悟空回過頭來，看向柏子靈。

  「人偶的弱點在脖子上。」柏子靈對她和災厄之龍說。

  黑悟空沉默一會：「明白了。」說完，她側頭看向了剛才出手相助的魔法少女。

  「你的人？」

  災厄之龍抬起爪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看了看暗紅長裙少女，又看了看黑悟空，眉棱骨一抬，語氣好奇地問著。

  「不……我沒見過她。」

  黑悟空搖頭否認，目光盯著暗紅長裙的魔法少女。

  另一側，飛揚的塵霧之間。

  暗紅色長裙的魔法少女緩緩起身，將鐮刀豎於身後，沐浴著一場由人偶血液匯成的黑雨，不緊不慢挪步走來。

  她壓低面孔，輕輕一撩耳邊的暗紅髮絲，嘴角高高揚起，邪意凜然的暗紅瞳孔之中倒映著三者的面孔。

  「你是？」

  黑悟空輕聲問。

  暗紅色長裙的魔法少女仰起頭來，抬手撓了一下鼻尖，目光不屑地看著一人一猴一龍。

  「我就是……魔法少女偏——紅月。「

  「魔法少女偏……紅月？」

  黑悟空喃喃自語，複述著這個名字，心想這麼厲害的魔法少女應該名氣也不小才對，可她卻未曾聽過她的名號。

  魔法少女紅月微微一愣，隨即咳嗽兩聲，目光斜斜地望向他們，「沒錯，魔法少女紅月。」

  她頓了一下，偏過臉龐小聲補充說：「沒有『偏』……偏執大人是不可能暴露自己的秘密代號的。」

  同一時間，城市的另一角。

  異常管控局的S級執行員「黑判官」此時正腳踏著漆暗物質凝成的一片平面，懸停在環京市的上空之中。他微微側目，從V字面具的後方遠遠地眺望著老京麥街區。

  目睹那條軀體不斷膨脹著的龍類、通神者·黑悟空，以及不知名的魔法少女攔住了向著老京麥街區襲去的兩具超巨型人偶，他便微微鬆了口氣。

  「家裡的小屁孩們，在這時候倒是挺可靠的。」

  黑判官喃喃著，放心地收回目光，轉而抬眼看向了魔女之夜舞台之上的人影。

  此時此刻，冕夢魔女身後的那頭夢魘還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成長著。黑判官略微垂目掃了一眼，只見那些承載著夢境的泡沫是從城市是各個角落那些沉睡在地的倖存者身上浮起的，也就是說……整座城市的倖存者的夢境，此時皆為那頭夢魘的食糧，助長著它化身成一頭不折不扣的惡鬼。

  「那頭夢魘能夠吞噬人們的睡夢以此來變強麼，所以，她們才沒有直接讓失落魔女釋放能力來展開一場全城範圍的屠殺麼？」

  黑判官心想著。

  他原本還在思考，既然按照魔法少女同盟會的說法，這座名為「魔女之夜」的舞台裝置的能力是——增幅並大範圍擴散魔女的魔力。

  那為什麼那群魔女不讓失落魔女直接登場？

  如果想造成騷亂，以失落魔女操控情緒的能力，應該可以直接使整座城市的人類在絕望之中自刎才對，大可不必這麼麻煩。

  而現在看來，這是為了使冕夢魔女的夢魘吞噬更多的夢境。

  當然，又或者單純只是失落魔女還有另外事情要做，所以才沒有直接出手……

  黑判官心中盤算著，此時魔女之夜的舞台上只能看見冕夢魔女、戰爭魔女、人偶魔女，這些身影他並不陌生，因為她們都是被錄入在異常管控局最高級絕密資料庫之中的人物。

  柯吟之在上任的第一天，就饒有興致地瀏覽了一遍這些不老不死的魔女的資料。

  那是一個愜意的午後，他翹著二郎腿，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坐在辦公桌後邊的轉椅上看著資料里那些面孔，以及她們曾在過去幾個世紀裡做出的卑劣事跡。

  看完這些故事之後，他僅僅只把這些魔女當作一個流傳了幾個世紀的趣聞，轉而瀏覽起了其他超人種的資料。

  可柯吟之從未想到，與這群魔女碰面的時間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他抬眼凝望著冕夢魔女，這位戴著圓帽，留著一頭波浪藍色捲髮的魔女正以古英文傾情歌唱著一首搖籃曲。

  「看樣子……那些夢境碎片的誕生是不可避免的，如果想要清除夢魘的『食糧』，要麼得把所有陷入睡夢之中的正常人全部殺了，要麼就得打斷冕夢魔女的歌唱，令他們夢中醒來。」

  「不，後者的可能性不大，即使打斷了冕夢魔女，那些普通人大概率也醒不了。」

  「那我只能得趕在那頭夢魘繼續變強之前把它幹掉，否則之後可能會演變成無法解決的地步。雖然西子月她們還沒回來，要我以一敵三幹掉舞台裝置上的三個魔女不大現實，但只要能夠到達魔女之夜的舞台，我就有自信把冕夢魔女的那一頭夢魘幹掉，然後全身而退……」

  黑判官這麼想著，踏著漆暗物質凝成的階梯向著正前方的上空暴掠而去。

  燕尾風衣的衣尾獵獵搖擺，他徑直忽略了迎面而來的三具超巨型人偶，因為他有著絕對的自信，以這些巨型人偶遲鈍而笨重的身手，想要將他攔在半空之中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事。

  結果也正如黑判官所想。

  宛若一條漆暗光芒凝聚而成的箭矢，他輕而易舉地穿過了那三具超巨型人偶，從它們的頭頂疾射而過。

  即刻於半空之中，黑判官再一次在腳下形成了一片漆黑的光幕，調整光幕的方向，試圖徑直以這一條彈射，將自己的身體送往位於上空兩百米的魔女之夜上方。

  「吱啦……」

  然而就在這一瞬，懸空舞台底部的那些「命運之線」動了，傳出詭異的動靜。

  下一刻，魔女之夜向上「抬起」命運之線，令黑判官身後的那三具超巨型人偶猛然回頭、上升，颳起了的狂暴風壓，猶如一陣龍捲風匆匆掃過，吹動著黑判官的衣尾。

  聽聞身後傳來的動靜，黑判官猛然側臉，瞳孔之中映出一副詭異的情景——那三具高達五十米的無面巨人被命運之線牽扯著。

  它們仿佛化作了戲劇里的提線人偶，違背著物理常識，宛若三座巨大的木樁一般齊齊向著黑判官的身體撞去！

  然而黑判官手疾眼快，迅速使身下的那片漆暗幕牆擴散開來，身體向下急墜而去，燕尾高高向上揚起。

  下一瞬間，他勉強從那些人偶的腳底擦身而過，沒有被它們直接碾成肉沫。

  仿佛有一輛火車從頭頂呼嘯而過，黑判官吸了口氣，一邊以頭部向下的姿勢墜向城市，一邊抬眼觀察著正上空的景象。

  此時此刻，那三具人偶正以一種不可能的姿勢被吊在半空之中，隨後這些巨物手牽著手，連成了一個詭異的圈環。

  無面人偶們將他牢牢包圍在了其中，同時口中高高地詠唱著奇異的經文。

  發聾振聵的經文從天而降，震顫著黑判官的耳膜，巨大的氣壓之下，方圓百米的玻璃全然破碎開來。

  下一刻，那三具人偶身上的魔力紋路猛然泛起一陣炫目的暗紅光芒。

  緊接著，未等黑判官反應過來，一道巨大的血紅色光網便從三具人偶的頭頂擴散而出，罩住了方圓百米的區域，將他的身形包圍在其中。

  黑判官利用漆暗物質緩衝著下墜的沖勢，隨後翻轉身體，輕緩地落在了一座紅綠燈牌的頂部，站在半空之中微微扭頭，環顧著四周。

  「就這麼不想讓我走……」

  望著裹住方圓百米的血紅色結界，黑判官輕聲呢喃著，目光逐漸冰冷。

  他向上拉了一下漆黑的皮手套，抬眼看向與他同處於結界之中的三具灰白人偶。隨著頭頂的「命運之線」緩緩落下，它們的身體也隨之墜落到了大地之上。

  掀起的巨大氣浪吞噬了世間一切的動靜，勢如洪水一般朝著黑判官傾涌而來。

  然，就在這一瞬，側後方忽然傳來了一陣清晰無比的「齒輪咬合」的聲音。

  聽著這般熟悉的聲音，黑判官微微一愣，隨後從紅綠燈牌上方扭頭看去。

  只見伴著一片蒸汽狂潮，一座巨大的機械城堡正貼附在高樓表面之上，以勢如破竹之勢橫向爬來，四條宛若蜘蛛一般的機械肢體隆隆前行，腳下的幕牆層層崩裂。

  碎片潮浪一般飛揚著，它乘風破浪，席捲而來。

  隨後機械城堡轟然墜地，攔在了黑判官的正前方。

  機械城堡的中上部分嵌著一扇門，門前的小型平台上站著一個靚麗的人影。她穿著一身紫色的法式魔法禮裙，頭上戴著白色的髮帶，暗紫色的齊肩短髮在風中飄舞。

  魔法少女尤菲緩緩揚起面孔，直視著正前方的三具無面人偶。她面無表情，暗紫色的瞳孔之中卻滿載怒意。

  「敢對我的判官先生動手，你們這些魔女……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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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