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山沒有要停的意思,淡淡的回道。「我只要緝兇,這裡的魂魄,皆是其命數,非我有意傷他們。」
「誰敢阻我,我便一刀斷之!」鄢山後半句話,威脅的意味就很濃了。
這些魂眾仍然是周玉清的陌生人,連周玉清自己也說不清,怎麼突然就開始為這些陌生的魂眾說話起來?
也許是誦經時,竟還真的與這些魂眾共鳴起來。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個個陌生的死魂靈,而是與自己息息相關,親朋,至交,累生累世的親緣。
周玉清回頭看了眼佛塔前,只有他看得見的月生法師,月生法師站在幾塊石頭搭成的塔前,實則也就一根手指高,純是周玉清觀想而出的存在,但在此刻,就像是感受到了周玉清的心境,身形忽地高大起來。
也就恍神的功夫,周玉清看見月生法師就站在自己身旁。面帶微笑,渾身散發著淡白色的光,與佛塔上柔和的光輝互相輝映,仿佛在佛塔光照之下,月生法師的身後也有著一圈光暈。
只聽他對周玉清道。「很快就要結束了!」
同一時間,周玉清對著鄢山說了同樣的一句話。「很快就要結束了!」
周玉清目光遠眺,答道。「還有最後一步破獄,等我做完,這些魂眾不會再阻擋你。」
從鄢山石後現身以來,這還是鄢山第一次聽勸。周玉清說完之後,他很短暫的沉默片刻,就點頭道。「快些,我再給你幾分鐘時間。」
說罷,他舉起手掌,示意性的要揮動以做表示時。他小臂肌肉突地一滯,猶如遭到什麼阻力似的,讓他連揮刀示意都做不到。
頓了一秒,鄢山將手抽了回來,嘴裡呢喃道。「你也,不願嗎?」
周玉清的保證,當然不是白說的。得到鄢山最後的保證後,周玉清轉身而回,重新站在佛塔前,對著佛塔雙手合十,低聲念了幾句誰也沒聽見的。
某個瞬間,他的音調頓增,其聲洪亮,如獅子吼般,遍傳整個洞窟石穴。
「南無,阿瑟咤始底南,三藐三沒馱,俱胝喃,唵,枳南曩,哇,婆細,地哩地哩,吽。」
智炬如來破地獄真言,經中說,若將此咒以梵文篆刻在一切可發音聲的器物上,凡此物發聲,則能消罪業。
若是勤修此咒,以香花供養,晝夜六時勤誦此咒,則乘此咒力,阿鼻地獄亦能碎為百千分,其中眾生,皆得解脫。
唱誦完,周玉清突然對空一指。「若人慾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嘭!」
石洞高處,沒來由的破開一個口子,就像是被誰猛地砸下,破開一處窗口。
佛塔散溢的無量光明在此刻突然化作橋樑般,自佛塔為端點,向著這一處照射而去,自洞窟頂端躥了出去。
一時間,洞中的無數魂眾,再也不被許長老的邪術所束,由地面順著佛塔照出的光芒,直衝破壓著的大山而去,猶如自地升天,永離煩憂。
許長老看著頂上掉落的石塊,怒吼起來。「混蛋,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麼混蛋?這裡是天師所留寶地,你毀了這處千古遺蹟……」
許長老的憤怒可見一斑,他一個中年男人,臉氣的通紅,什麼難聽的髒話都罵了出來,就差問候周玉清家裡的男女親眷上至祖宗十八代,什麼難聽就罵什麼,儼然氣急敗壞。
不僅嘴上用功,手上也沒停,他本就暗暗釋放出許多的邪氣。現在更是將眾多紫黑色的邪氣凝聚,甚至他連那些還被他邪氣束縛的藏品也不管了,直接以磅礴的邪氣攻向周玉清。
漫天的紫黑色邪氣間,又快速凝出幾根邪氣所化的針,直朝林默陣法的四周釘了下去,他要把陣法徹底摧毀,讓陣法再不能發揮效果,更重要的,他現在要直接殺了周玉清。
困在這裡的魂魄,對般若會的靈丹有大用。除此以外,他的那些藏品,生人魂魄也混在這裡面,死魂得度,生魂自然也會乘佛法妙力,擺脫他的控制。那麼他就算還能用邪氣控制部分行動,補全靈魂的人就不那麼容易掌控了。
靈魂就是人的心,有心者,就算枷鎖再深重,也終不能縛。只有無心者,才能被當成提線木偶一樣控制。
終於誦完最後一篇「破地獄偈。」也算完成了月生法師教他的全部。
但他卻在最後時刻,感覺到手足四肢突然失了力量,渾身肌肉都酸軟的力量,仿佛從他身體中抽走了他的精力來完成剛才的一切。
等他強撐著做完,就已經沒了什麼氣力維持,連意識也變得模糊起來,根本沒聽見許長老的什麼威脅。
反而他的注意力都在佛塔前的月生法師身上,他恍惚間,看到這尊純粹被他觀想出的月生法師,居然在對他……笑?
不,逐漸看了幾眼,他覺著這和尚的臉怎麼也變得陌生起來?身穿月白色僧袍,手執錫杖,對他微微頷首。
微笑過後,他的眼前一黑,整個人栽了下去,不省人事。
還是林默眼疾手快,提前發覺了周玉清的情況不對,想著問問的時候,周玉清已經栽了下去,才被他整個人托住。
扶住的瞬間,林默的手搭在周玉清的脈搏上,感受片刻,確認周玉清的氣血仍然順暢,還算正常,只是虛脫的表現放下心來。
與此同時,沒有了眾多魂眾的阻擋,鄢山再次動了。這次他的目的是許長老,出手就像抓小雞一樣迅速。
令人畏懼的紫黑色邪氣,仿佛對現在的鄢山毫無作用般,被他輕易穿過,直取許長老。
三板斧用盡的許長老,開始神色慌張起來,連連威脅。「我、我是般若會的長老。我脈傳法宗師是李丁李爺,你你你不能傷害我……」
不論他怎麼說,鄢山根本沒有理他,對著他的額頭砸了下去,就像打豬一般,一掌下去,他就被砸暈過去,隨後,鄢山蹲姿在已經暈過去的許長老身前,在他的額頭與胸口處分別摸了幾把,也不知道在做什麼,很快就完事了。
隨後,將許長老一腳踹開,嫌棄的瞅了兩眼,立馬就要轉身離開。
還是林默在他後面叫他。「鄢山!」
然而,還是沒有理會林默。仿佛完全沒聽見似的,飛快鑽入進來山洞的洞裡,往上而去,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