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汪海跪了下去,膝蓋碰地,昂貴的西褲摩擦在絨絨的地毯上,皮鞋光整的鞋面擠出褶皺。
「一下、兩下……」
汪海開始磕頭,邊磕,邊說。「是我錯了,請您見諒。」
四周寂靜,所有人都只是無聲的看著,一個男人將自己的尊嚴丟棄在地上,親自踐踏的粉碎。
「七、八、九、十……」
突兀地,唐小姐開始數了起來,每下的聲音都很大,仿佛有幾分激動。她在數著自己還有多少下就能重獲自由,還有多少下,就能擺脫站在她身邊的這尊瘟神。
丟在地上的尊嚴,被穿著高跟鞋的玉足,再踩了兩腳。
「夠了!」
林默暴喝道,他的臉上有幾控制不住的怒意。遠遠看著的沈玉漱有一瞬生出遍體的寒意,他自見林默以來,都是慵懶的樣子,何曾見過他如此滔天的怒火。
仿佛隨時這怒火爆發,會將整個京州架在火上,把四大家族炙烤著,直至焚滅一切。
將唐小姐粗暴的往汪海身邊推去,將這個嬌柔的女子像麻袋般丟給了汪海。跪在地上的汪海似乎根本不在意唐小姐的羞辱,連忙微起身,把唐小姐摟在懷裡。
輕的像是接住稀世珍寶,生怕自己一個閃失便將珍寶在地上摔碎。
「男兒膝下黃金,跪天地父母,你拿來幫她跪人?」
指著唐小姐,林默厲聲質問。他聲音提高,暴怒中夾雜著上位者才有的威壓,整個包廂里,無人敢觸其鋒芒。唐小姐只敢縮在汪海的懷裡,一句話也不敢說。
也只有汪海,抬起眼,無所畏懼的與林默直視。「為了她,我值得!」
「帶她滾,我不想在這看見你們。」
下了逐客令,只覺得看著汪海的眼睛,他對唐小姐的怯懦就會襲上心頭,在林默的心頭縈繞。
得到林默的許可,汪海點點頭,扶起唐小姐時,才發覺林默剛才的推搡將唐小姐的鞋跟都折斷了。
白皙纖細的足部輕微的扭了下,現在已經腫脹起來。唐小姐這輩子沒受過這麼大屈辱,忍著疼不敢吭聲,就怕再觸怒林默。
她倒也是個識時務的,就算要算後帳,也沒必要這時候還宣告。反正她記住了,有機會肯定會讓沈家,讓這個混蛋付出代價。
她怨毒的眼神落在林默的身上,精通相術的林默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只是他根本不在意,唐小姐的報復算什麼?
人不會在意螻蟻的記恨!
「我背你!」
汪海輕聲在唐小姐耳畔說了一句,隨即稍一用力,將唐小姐負在自己後背上,站起身,背著唐小姐往外走去,穿過人群。將才的受辱,於他就仿佛從未存在般。
眼看著兩人走出去,林默臉上的怒容漸抹。一大屋子的人不敢啃聲。
不知何時起,這間屋子的中心變成了林默。沈玉漱和李陽春平日裡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但此刻,都沒人敢與林默爭鋒。
「今日是子川招待不周。」
沉默總需要有人打破,沈玉漱先開口對著林默鞠躬致歉,再然後對楊老闆吩咐。「將桌上菜餚撤了,請行政主廚看看廚房還有什麼食材,用最好最新鮮的食材做他最拿手的菜,我要給貴客賠禮。」
吩咐完,確認林默沒有再說什麼。她又道:「對了,把珍藏的女兒紅取來,我要親自敬酒。」
楊老闆愣了下,幾乎以為沈玉漱是不是說錯了。
子川作為創意私房菜,服務的是城裡最高端的客戶。名酒當然不少,勃艮第的黑皮諾,荷蘭杜松子酒,甚至羅曼尼康帝,三十年的陳年茅台,可謂應有盡有,幾十萬的名酒用來致歉,已是極高的禮遇。
但只有女兒紅,是最不同,最特殊的一種酒。沈玉漱招待的客人里,幾乎不可能用這種酒。
但是輪不到他繼續多問,因為沈玉漱已經走到了桌前,言笑晏晏。「這是我們沈家的產業,我聽說林默先生和李醫生來子川用餐。本來想趕來盡地主之誼,不曾想遇上這事,真是不好意思。」
林默的情緒早就平靜下來,有些東西至少被他深壓入心底,轉而笑道:「好像我每次遇到被人小看之後,都是沈大小姐來救場,倒是我林默的救世主了。」
「不過今天我不是主人,李大夫才是主人,是他請我來的。」
沉默許久的李陽春,突然被提及,連忙笑著點頭。「是,是我招待不周,沒想到老師居然還是位武林高手。」
「只是有個問題。」
平日裡精善與人打交道,李陽春早已見慣人情場。他現在反而有個更重要的問題。「老師,剛才我就想問,若是五彩毒蜈真的咬了人,所中的就不是普通的毒,是蠱毒。」
「老師可還能解這種蠱毒?」
原來李陽春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他的態度急切,讓林默猜他不止是純粹的學術問題,他應該是真有所求。
所以林默沒有把話說滿。「世間蠱術,毒術千千萬萬,我又不是大羅神仙,誰敢說都能解?」
「滴滴滴!」
就在說話間,林默的手機響起,是一條微信的簡訊發來。
回京州的時間很短,加了林默微信的人更少,所以他本身很難接到消息,連沈玉漱都有些好奇,是誰給他發的消息。
只有李陽春,聽出林默的話中意。不是什麼蠱毒都能解,意味著林默會解的蠱毒其實很多,只是不能十拿九穩。
「明日,明日老師有沒有時間?我想帶老師去看個病例,非常重要。」
李陽春的話都有幾分懇切,似乎這病例與他自己息息相關,只有與他相關的,才會如此關切。
眼下蘇家出了大事,沈家本就是熱鍋上的螞蟻。沈玉漱急於知道林默跟興家接觸的怎樣,肚子裡一大堆疑問,聽李陽春的話,便想替林默婉拒。
再怎麼說,林默是沈家的幕席先生,又不是醫生,去管那麼多閒事幹什麼?
以沈家的地位,對李陽春這種國醫大師,雖是尊敬有加,心底里總還是有幾分瞧不起。
在她說話前,林默晃了晃自己的手機。「不好意思,我明日有約了。李大夫,你的病例想來不是急症,過兩日我再去看如何?」
人命大於天,若是急症,林默倒不會推辭。可是李陽春這時問出,想必不是那麼著急的病例,林默自然也可以先去做自己的事。
「好,好,老師願意跟我去看就是好事,我不急,我不急,我不急。」
一連說了三個我不急,李陽春的臉上是即興奮又遺憾。
反而沈玉漱。「林先生倒是很忙呀,不知道我們沈家的事,林先生可有對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