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先關心下我們自己？」林默用手電打了一下沈小鼎的身後，提醒他道。
一路跑下來，早就忘了什麼上坡下坡，甚至心裡還慶幸，這是帶一點向下的坡度，能讓兩人跑的更快。
「我們自己怎麼了？」
沈小鼎還沒回過味來，走廊還是走廊，這次可沒有什麼奇怪的聲音，煙霧之類的，怎麼就要小心了？
「你仔細看呢？」林默沒有動，用手電往後打了下。
順著林默手電的光看去，沈小鼎依然沒有反應過來。「前面怎麼了？我看沒問題啊？」
相師的「觀」力太強，久而久之反而忘記了普通人的習慣性反應。像是對林默來說，第一時間就察覺到的地方，沈小鼎卻渾然不知。
當然，也是沈小鼎本身在正常人里不算什麼優秀的存在。
「壁虎帶下來的兩支手電筒，都是強光手電，你應該有印象，就算開散射的時候，照射的深度有多少。但是你再看你背後，也就幾步之外，光線卻完全透不過氣，就好像被一扇黑色不反光的門遮住似的。」
終於，沈小鼎也反應了過來，這不對勁。
「你是說，前面已經不是走廊了？」這麼問很奇怪，沒有過這種經歷的人，無法形容那種感受。
大抵類似於晚上在一條路上走的好好的，前面有點黑色不透光的區塊，然後發現是個大洞。
眼前則是出現一個立體的，不透光的大洞，誰知道前方是什麼？
「我們還能回去嗎？」沈小鼎露出絕望的神情。
前方後方，都變成了絕境，兩人才在壁虎的掩藏下逃到了這裡，現在就要面臨新的困境？
沈小鼎的腦海里忽然冒出之前想都沒想過的一個概念來。「會不會死在這裡？」
他很怕死，所以下意識逃避這個問題。即使在看到三幅畫，受驚之後，還是會安慰自己，心存僥倖，逃避自己可能面臨死亡的這件事。
然而路到此刻，卻好像真正走到了盡頭，真正要面臨死亡時，那種巨大的恐懼，緊緊揪著他的心臟，他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只需對視一眼，林默就看到了他眼中的驚慌，知道他現在已經嚇得半死，怕是連站都站不穩，再這樣下去，他肯定就會崩掉。
才稍有點起色，林默也不希望看著這個小伙子那麼快就崩掉。
「不要想的太可怕，也許我們這是走到了走廊的盡頭呢？」
林默道。「我們這也跑了一陣子，如果按路程計算，也得有幾公里了吧？走廊怎麼可能這麼長？」
「你要記得，這整個建築，是有一個參考系的。」
「參考系？」沈小鼎被林默的話吸引，內心的恐懼稍有減損。
林默繼續道。「你忘了嗎？如果從電梯往下，其實只有地下三層。你不懂風水，不懂在風水中一定有個『中太極』的概念，是整個格局的原點，一切的變化，都是圍繞這個原點展開的。我看這下面變化是從我們進門以後開始的，這麼說的話，最有可能是原點的，應該就是連通地面的電梯。」
學風水的人，第一天就要了解一個概念。這個概念就是由空間劃分所形成的界。
九宮八卦，這九宮也可以視為是九個「界」。風水風水，乘地脈支平而起，是為風。界水則止，是為界。虛空的空間無限，但是因為各種界限，被劃分出了界。
譬如二十八宿的星斗，又譬如五嶽，八方等等，這是最大的界。
在人中，每一道牆，乃至圈出一個範圍，以草，以花木，以一切萬物，都可立界。
在這些諸多界中，溝通不同界的，就是「門」。
如果把地下建築和沈家地上的老宅視為兩個界面的話，那麼除了平時封住的通道與門，就只有這條貫通上下的電梯是聯通兩界的連接處。
地下本就是挖空而出，要想找到一個原點，並不容易，以電梯為中心再對外延展，是一個很不錯的方法，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電梯也許就是整個地下風水局的參考格局。
解釋說的沈小鼎是雲裡霧裡，林默也不打算更多的開展，只是道。「你可以理解為，我們穿梭的這些走廊之類，也許只是我們的幻象，是幻象與真實疊加的場景。我們可能以為自己走很久，實際上也就走了一會而已。」
「如果以電梯為不變的參考原點的話，你會發現，這地下的空間也沒那麼大。特別是往下兩層，應該也很快。我們在走廊里跑了那麼久，一直帶有弧度和下坡，假如這個涉及是圍繞在中間的一個螺旋形，我們走這麼久，實際上已經到了地下的最深處。」
林默又道。「我們看到的門，看不到的門，可能都是在我們路途中經過了。所以你上次和沈老爺子下來時，感覺好像沒有走那麼久，與這次完全不同。」
「總之，你就理解為，這條走廊不可能在物理上是無盡的。而我們雖然走了很多曲線，繞了很多彎子，像是在迷宮裡亂闖亂撞的無頭蒼蠅，但我們現在還是走到了這條以為是無盡走廊的真正盡頭。」
林默用電筒指著前面的黑障。「回去是回不去，只有繼續往前，如果這是走廊盡頭的話，也許我們能從這裡找到回地面的路。」
沈小鼎是真的被繞懵了，但他還是聽見了最後的話，眼睛亮了下。「你說的是真的？我們有機會回去？」
「以前看過一個小說，裡面有個設定，說是三界分為天地人。這三界皆有聯通之處。其中地界和天界的連通之地自古以來就是天地間的大秘密，只有在地界普渡眾生的地藏菩薩知道。後來主角們需要去天界求救，於是在菩薩指引下找到了去往天界的聯通處。然而震驚的發現，這處聯通處居然是要從位在地獄最底層的無間地獄中才能通達。」
林默笑道。「也許你們家這地下空間也是比照設定呢？」
安慰完沈小鼎，林默往前站到黑障處。「你拿著電筒吧，知道你害怕，這次我先去試試。」
特別是在黑障處，拿著電筒直接懟著前面照，居然也是一絲光都投不進去，變得異常明顯。
這種情況下，林默先是掏出了電梯卡，又是把電筒遞給沈小鼎。
「你以為我是貪生怕死想讓你墊背，實際上我是知道你膽小。不斷了你的後路，你會連選擇都做不出來。」
林默在不可思議盯著他的沈小鼎面前，故作瀟灑。「你是沈家的接班人，像個男人一點。」
不論黑障後面是什麼，反正現在的沈小鼎也跑不掉。林默反而表現的大方起來，落在沈小鼎眼中，卻不易於山頂上投入水中的大石頭，激起陣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