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萬頃盡荒蕪,瓦礫盈場到處俱。觸目更勞回首望,故鄉也似此間無。」
出了許家祠堂,幾人都往田間而去,此刻,整個李公坳重要的人,包括許家老族長都趕到了這裡,鄉辦企業生產的基礎所在,不容有失。
只見萬畝田間,雖不說荒蕪,卻也是悽慘,蟲災過後,所有的村民都在連夜趕救這些作物,衣衫襤褸,都是用血肉想著儘可能多護下一點作物。
李公坳的鄉辦企業,做的是有機農業,多是各種果品、蔬菜,在田邊種植一些驅蟲的樹,捉蟲的鳥,還有些誘捕用的電磁陷阱之類,應對尋常的蟲子倒還夠了,可是面對這種邪術召出的蟲,幾無抵抗之力。
許平安花費大心血培養了一批捉蟲的鳥,他的職責就是驅鳥治蟲。這次事發緊急,連他小孩都顧不得就緊急驅出來捉蟲。
不能說沒用,但是鳥的損傷比蟲更多。許平安癱坐在地上,手裡捧著鳥兒的屍體,就像抱著自己的孩子,本就愣愣的性格,現在更是呆坐在地上。
見到林默等人過來,他一把爬了起來。「林先生,我……」
林默也不清楚他是想叫冤還是純粹打個招呼,現在也只能安慰性的拍拍他的肩,他身上還算完好,除了一些擦痕,比封大師他們身上都乾淨,衣服也很完整,沒受什麼創傷。「人沒事就好,總會過去的。」
說了句很慣常的安慰話,結果才說完,許平安哭的更凶了。
「林先生,您不知道,是這些鳥兒保護的我啊。他們都沒讓這天殺的蟲子靠近我,可他們自己……」
有些驚訝,他周身散落著很多鳥的屍體,林默還以為是他有意去撿的,現在想來,他養來驅蟲的這些鳥在事發時,圍在他身邊,英勇的保護了他這個主人。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林默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來安慰眼前人。
「林先生,您知道這些黑蟲子哪裡來的對不對?他們都說您提前預知了災禍提醒我們防備。」許平安衝上前,悲憤的哭訴。「林先生,您神通廣大,救了我孩子,也能幫我們揪出兇手對不對?」
許平安的話一出,本來還在田間地頭的村民越發往這裡聚集過來,他們有的人認識林默,知道許家這幾天在遷祖宅,也有的人不知道,竊竊私語,互相打聽,很快林默所處的位置就變成了中心。
圍上來的每個人,都有自己心血付之一炬的悲苦。沒日沒夜的工作,誰不是希望早些還清欠款?每個人心裡都懷揣著渺茫且卑微的希望。眼見著希望忽然被澆滅,那種痛苦與憤怒難以想像。
「走吧,我們一起去問問許豐許總,希望他能給我們一個答案。」
林默倒也沒遮掩,他本來就是要去質問許豐的,現在正好,是該讓李公坳的百姓知道他們許總真面目的時候了。
如果許豐給不出一個交待,許家也不用改什麼祖宅風水了。這樣的許家,還是趁早消亡的好。
「許總?您是說許總知道這一切嗎?」許平安不可置信,是他完全沒想到的事,他是許家人,對這位許豐許總有著更多的崇敬。
林默搖搖頭。「不好說,但有些問題,我需要問問許總。」
說話聲不大,但是林默的聲音很快就隨著人群擴散出去,圍著的人都聽到了有關許總的事,義憤填膺起來。
很快,在人群包圍下,林默帶頭,走到了田中間的許豐處。現在的許豐也沒有了許總的樣子,搶救田地時,他也身先士卒,拿著殺蟲噴霧和火把跳到田地里與黑蟲搏鬥,現在的樣子同樣狼狽不堪。
對這麼龐大的人群出現在這,他是有些疑惑的,在他開口前,有人喊道。「許總,你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交待?為什麼會有這些怪蟲?」
許豐皺眉。「怎麼?你們為什麼會以為我知道這些黑蟲的來歷?」
不知誰,在這個時候突然喊了一聲。「是林先生說的!」
許老族長年紀大了,他沒有下田,但也就在邊上,察覺到人群聚集,他也趕緊帶人走了過來。「大家,大家有什麼問題都等善後了再說吧。」
幾乎同時,跟在許豐身邊最重要的保護他的人,也開始圍繞過來,隱隱變成了三團人群。
圍著的人群里很多是李公坳的普通村民,他們不是許家人,雖然也尊重許老族長,但畢竟沒有許家人那麼敬畏,相比起來他們本身更畏懼許總。
然而不同往日,突如其來的災難,讓他們已經失去了對許家的敬畏。
撥開眾人,林默帶著人走了出來,身邊站著封大師和陳法官、沈玉漱。
看見這個陣勢,許豐已經知道為何這些人會圍過來,電話中他雖然不解林默為何知道他的秘密,但現在看已是守不住,只是這麼多人……
許老族長也站到了當中,看著人群,不解又有著幾分憤怒。「林大師,你為什麼在這時挑動著人群來找麻煩?我們許家對你可不虧啊。」
先是搖頭,表示自己沒這個意思,然後林默道。「許老族長,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最早發現黑蟲襲來讓你們護田的是我,就在剛才破了陰陽師邪術,停止這場災害的也是我,我不僅沒有找麻煩,還幫了許家大忙。」
許老族長先是轉頭去看封大師和陳法官,見這兩人都站在林默身後,很快就相信了林默的話。
陳法官是李公坳邊上村子的陰陽先生,在這幾十年了,不說德高望重,和許家的關係肯定比林默更近。封大師也不是第一次前來,他在許老身邊做事,和許家很是親近,幫過許家很多次忙。
所以這兩人願意站在林默的身後,就像是在默默支持林默,想來林默不是信口開河。
他的態度舒緩了些。「是老頭子我激動了,還是多謝林大師援手。只是不知這些人?」
一直在觀察眾人態度的林默早就發現了,許老族長還能義正嚴詞的上前質問,許豐見到自己後一言不發,看來有些事連許老族長也不清楚。
「許老族長,你問我要做什麼,不如問問許總?您的親兒子?問問他為何會有這場災禍如何?」
說罷,林默看著許豐的眼睛道。「你是不是很疑惑為何我會知道?也不怕告訴你,你和那位黑袍神秘人的交流,很早就被你們許家自己的人看到過,也是你們許家的人告訴我的。」
「如果不是這突發的事,原本我明日也要去辦公室當面質問你。可惜那傢伙快了一步,察覺到我們的對話後,就悍然發動災厄,要毀了整個李公坳。」
林默一開始語氣尖銳,充滿著質疑。但他也知道做事不能這麼直接,所以很快語氣又放軟道。「許總,不管你之前怎麼認為的,現在你應該看清楚,與虎謀皮,最終只能被虎所棄,李公坳的災難你沒看明白嗎?」
「今天早晨祠堂上香時的異像你也都知道,別以為這只是風水上的問題。人心即風水,若是做下什麼無德之事,甚至勾結東瀛外人,怕是你們許家祖先也庇佑不了你。」
眾目睽睽之下,林默又是一頂不肖子孫的大帽子壓下來,就算是許老族長也沒法包庇自己的兒子。
「林大師,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這個兒子雖然算不得什麼賢才,但是自絕於祖宗的事,他應該還是不敢做的。特別什麼勾結倭寇之類的事。」許老族長深吸一口氣。「我的叔叔便是抗倭英雄,保家衛國戰死,許豐絕不敢如此。」
林默看向許豐。「是嗎,許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