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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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宿在崔大娘家中時,雖然很少見,但崔大娘還有個自己的孩子,時常在外,林默只能算見過,但不算很熟。

  闊別多年,真的出現在林默面前時,太過突然,突然的打破了林默全部的計劃與盤算。

  「鄭懷!」

  為了怕自己錯認,林默叫出記憶里的那個名字。

  時隔十幾年,林默也不能保證自己的記憶沒出錯,但他是相師,對細微處是最關注的。

  男子在聽見林默叫聲後,回頭看,正與林默四目相對。

  「你是?」鄭懷擦了下自己的眼睛,他對眼前的年輕人很是陌生,完全不知眼前人是誰,為何會出現在這,甚至會叫自己。

  隔得遠,他沒有聽到許亮與林默的爭執。

  『我是……』猶豫之後,林默還是不想揭露自己的身份。如果是崔大娘還好,與她這個兒子,本就沒多少交集,對方知道的越少越好。「我是崔大娘的故人,以前我們見過。」

  林默的眼神稍轉,看向墓碑,聲音都有些顫,因為他心裡冒出一個恐怖的想法,能讓崔大娘兒子掩面而泣的墓碑,貌似只有一人。

  「是嗎?我笨,對您沒什麼印象了。」鄭懷擦乾眼淚,勉強的笑笑。「您也是來緬懷家母的嗎?讓您見笑了。」

  加快步伐,走上前,站在墓碑前,上面清晰的寫著幾個字。

  「先妣崔氏老孺人之墓,孝子鄭懷敬立。」

  沉默的站在墓前,林默有些哀傷,他早就知曉人之生命如白駒過隙。但是,如今他突然得知,自己在這世上的親人又少一位,知曉自己過去的人又少一位。

  「我來的晚了!」

  一聲嘆息,林默接過鄭懷手中的香,恭敬的上了三根香。

  等禮畢,林默心裡的疑惑越來越深。當著墓碑問亡人死因,本是很不敬的行為,特別是在一位長輩的面前。

  然而林默何等聰慧,他只需要稍加思考,就能明白,為何附身許亮的傢伙要把他引來這裡。

  封大師能猜到的事,他林默如何猜不到?能在這時附身在許亮身上的傢伙,必然與許家有莫大的因緣,滿腔怨懟都是朝著許家而來,執意要消滅許家的。

  故意把林默引到這裡來,不就是要讓林默親眼看到這一幕?

  他一定知道,崔大娘與林默的關係。甚至能預料到,當林默知道崔大娘死因後,不僅不會再幫許家,甚至會幫著把許家整個葬送下去。

  所以林默如果沒猜錯,崔大娘的死,不是自然因素,一定和許家有關。

  「我留學多年,才回來就聽見噩耗。很冒昧,但我能問問嗎?崔大娘……是什麼原因仙逝的?」總不好解釋自己被老怪物弄去琅琊山學玄術的事。一筆帶過,林默腦子轉過幾轉,已經做好了一切後果的準備。

  四大家族是林默的敵人,他也不在乎再加上一個許家!

  「心臟夾層破裂,太操勞了……」鄭懷談及此事的時候,語氣里充滿悲傷,但也沒什麼故意的隱晦與怨恨,就是很自然的說了出來。

  自然地,林默都愣著,沒想到是這個答案。「因為急症嗎?就沒有許家的關係?」

  連林默也忍不住,乾脆直接問了出來,雖然聽語氣不像故意遮掩,這裡也再沒其他人。

  「許家?」鄭懷略有疑惑,隨即釋然。「也是有點關係的。」

  在鄭懷的解釋下,林默漸漸得知其中真相。

  原來李公坳的鄉辦企業不僅給村里修造了洋房別墅,還在京州市買了一塊地用來建新房,一部分用來對外銷售,一部分用給李公坳村民想改善居住條件的村民使用。也是李公坳鄉辦企業為了拓寬出路,增加營收渠道的一種嘗試。

  但是以李公坳鄉辦企業的能力,根本沒有充足的現金流來支撐這樣大的開發。但李公坳的村民和許家都不願意錯過發展的機會,於是打算向銀行貸巨款來支撐這次開發。

  然而李公坳的鄉辦企業,本身大量的業務都是靠貸款支撐起來的,如果不是許老出面,李公坳的鄉辦企業連現在都難以維繫。

  特別許老離開京州後,算是高升,可惜對京州的影響力反而下降。於是銀行對於繼續給李公坳鄉辦企業非常猶豫,眼看就要錯過機會。不知道許家哪個拍腦袋想了個法子出來,以村民個人名義和村里個人產業為質押去申請企業貼息貸款。

  但是這個貼息,不是銀行來貼,而是由李公坳鄉辦企業來貼。

  大抵就是村民名義借貸,或是折抵房產,得到一套或多套的房、或是增加在鄉辦企業的股權比例,貸款的錢用來讓鄉辦企業先行開發建設。利息由鄉辦企業全額承擔。

  如果完全按照設想走,雖然村民要承擔前期的還貸,但是可以用遠低於市價的價格得到房子,或是得到利潤豐厚,分紅遠高於貸款額的企業分紅,無論怎麼算都是合適的買賣。

  不光崔大娘家裡,幾乎整個李公坳的村民都覺得這是好事,幾乎都出面去作為抵押進行了借貸。以至於不光他們個人背上了沉重的債務,就連李公坳的各種洋房別墅也都成了抵押物。

  然而,情勢發展不如人意。突如其來的地產風波衝擊,鄉辦企業的地產開發不僅沒有獲得想像的豐厚利潤,反而套牢其中,原本承諾的房子和高額分紅全都拿不出來,反而讓村民背上不小的債務。

  如果不是許老還在,銀行給了李公坳鄉辦企業一定的寬裕,若是鄉辦企業宣布破產的話,連現在還能維繫的盈利和所有的福利都得一併消失。

  對李公坳所有村民來說,他們即為難,又不知把矛頭對準誰。許家當然是始作俑者,沒有許家的激進策略,就不至於讓全村人都背上債務。但在全部操作中,許家並沒有主觀上的犯錯,他除了激進的投資外,其他都還算與整個李公坳共進退。特別在分紅上,也屬實沒有虧待李公坳的村民。

  不止李公坳的村民,許家很多人同樣背上債務。

  反而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繼續鞏固許家現有的業務,不斷在原有基礎上繼續擴大生產,推廣銷售,通過鄉辦企業產生的利潤來繼續掙取利潤,用以還債和不斷增加的利息。

  於是,所有人都變成了鄉辦企業這條大船上的螞蚱,每日工作十二個小時,不敢歇息,不分男女,即是股東又是工人的幹活,還要祈求著許老這顆大樹不要倒,一邊懷揣著那塊地的繼續開發和政策轉圜。

  其中當然有些撐不下去的村民,縱身一躍,一了百了。也不乏崔大娘這樣,積勞成疾,花費大量心力勞力,突發急病而亡。

  正是悲愴間,林默忽然想到什麼。「我記得不錯的話,十好幾年前,崔大娘應該收到過一筆很可觀的報酬。如果留在李公坳,也是排名前列的富庶之人,償還債務應是不成問題的,為何崔大娘也和其他村民一樣背了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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