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被迫的自願

  人去樓空的廠房裡,十分詭異。

  之所以用「詭異」形容,實在是這裡與正常的廠房,有巨大的差異,甚至在林默看來也極為奇怪。

  偌大的廠房門口,是一面整個被漆成鮮艷血紅色的牆面,上面沒有任何彩繪LOGO,只有純粹的紅色。

  進門的任何人,都會被這道鮮紅色的牆首先吸引目光,甚至會感到驚悚。

  一般的環境設計,整體都會互相搭配,哪怕是比較老土的設計,也不會讓色彩過於突兀,這不符合人類正常的普遍性審美。

  能解釋的,反而是玄學上的。

  哪怕不拿羅盤出來,讓林默稍微看過這景象,他就能感受到這面牆的位置,恰好約在這座廠房的離火位。

  以火催運,以水引財。特意用這種布置來催整個廠房的運勢,才會突兀的造出這麼一面牆來。

  許家用了很多風水上的手段來維繫自家的繁榮。

  當然,也不止許家受益。整個李公坳的村民,都能在鄉辦企業中分紅,所以廠房的發展,也會讓李公坳的全部百姓因此受益。

  但是,這面牆不止是紅色油漆,否則林默看到的第一眼,不會有那麼奇怪的感受。

  奇怪到難以形容,非要說的話,林默會覺得很『邪性』。

  說不出理由,純粹是林默出自直覺的感受。大抵像是去風水地師協會比賽時,聽說他們居然開闢墓地來做會場時,林默就覺得不太對。

  果然,最後出了難以挽回的大事,差點鑄成大錯。

  稍微走近牆面,林默的鼻子嗅到一點點的味道。起初的疑惑立即釋然,雖說在這也有很長的歷史,風吹日曬多年,散溢的差不多,可最初應該用得太多,不可能完全消逝。

  是血腥味,巨大刺鼻的血腥,直衝林默腦門。

  這面巨大的牆,居然是以血來刷洗的,以血做局,必然會帶著幾分邪性。但是自古以來,願意用此法的風水師屢見不鮮。

  無他,起效快。

  「以許家的力量,憑藉他們祖宅的福力,已經足夠支撐。距離變幻時勢,起碼還要一年的時間,不會這麼早出現改變。」

  就連跟老族長說他家子孫開始敗落,也不是風水上看出來的,純粹是借「風水」之名去提點許老族長。

  轉念一想,林默就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個思想上的錯誤。

  身為局外人,當然覺得許家現在的發展已經很好,走在了眾人的前面。把一個偏僻的荒蕪山村發展到現在名列前茅的地步。

  只是人都是不滿足的,李公坳的人不會滿足,許家當然也不會滿足,他們當然想發展的更好。特別是得益於風水之術才會發家,對風水的依賴也就更大,不知找的誰來布置的格局。

  繞過這面牆,林默越過廠房的前門,進了生產車間。但他停步在這裡,沒有繼續往裡。

  廠房是生產的地方,裡面的攝像頭比外面多了太多倍,幾乎已經到無死角的地步。何況林默沒有時間來具體觀察裡面的攝像頭位置,一不小心就容易被拍到影像。

  簡單的環顧整個廠房,除了進門處的那扇紅牆,內里的布置,倒還算是正常。一個個生產工位羅列有序,放著很多工人的個人物品。

  進來前,林默曾經想過,是不是許家派了打手監視。管著李公坳的村民,強制他們在廠里勞動那麼長的時間,甚至連在家養雞養狗的時間也沒有。現在看來,自己似乎也是多想了。

  等出了廠房,林默想想,自己也不能光看表面,有些東西怕是短時間看不出來。

  摸出手機來,林默撥了個電話出去。

  「鄢山,休息了嗎?」

  「沒有,十點不到,怎麼會休息?有什麼事嗎?」

  鄢山倒是不驚訝了,林默會找他肯定是晚上。他就沒見林默早起過,更別說早上找他。

  「想請你幫我查個東西。」

  電話那頭稍作沉默,鄢山隨即問道。「是上次的案子有什麼進展了嗎?」

  這回換林默沉默下來,之前答應鄢山幫忙找線索。因為去風水地師協會的比試,一下就斷了線索,自己回來後也是完全沒在上面下功夫,反而有些慚愧。「沒,是其他事,我最近又陷入了其他風波。」

  如實坦陳,林默又補了一句。「等這件事完了,我一定幫你去找那個案子的線索。」

  「沒事,本來也是我自己的任務。」鄢山倒是很想得開。「你說,要查什麼?」

  「你知道李公坳嗎?全塘鄉李公坳,也是京州下屬的地方。」

  要說鄢山屬實敬業,對整個京州大大小小的地方,都異常熟悉。林默稍微一提,他就答道。「是許家的地方嗎?省城那位許老的家鄉所在?」

  林默立即警惕起來。「對,你對這裡這麼有印象?是這裡出過什麼事嗎?」

  然而,電話那頭的鄢山卻道。「沒什麼事,純粹是那裡比較特殊,畢竟和許老關係深厚,我對這塊會更注意些。但是那裡這些年都很平靜,沒什麼大事。」

  「反而你出現在那比較奇怪,怎麼了?是那有什麼大事?需要我過來嗎?」

  還在說電話,林默就聽見鄢山那頭應該已經起身。如果他在這裡說句「有事」,應該鄢山就會立即開車過來,即使已經是大晚上,也會不辭辛勞。

  有兄弟的感覺,就是好。

  「不用,就是跟你查點事。我是幫許老過來看風水的,沈老爺子與許老關係不錯,便給我派了個差事。我只是又發現了點不太正常的東西。」

  說罷,林默把自己的發現跟鄢山說了一遍。最後問。「就想問,你們有沒有接到過報案或者舉報之類的?說李公坳這裡有什麼強迫人身的事。」

  電話那頭沉默半晌,鄢山回道。「我記憶中,李公坳沒出現過什麼報案,那裡是確實很平靜,並不是因為許老的關係我們才沒去調查過。而是那裡這幾十年生活水平很高,一直作為模範宣傳。」

  「但你既然問了,我也不能保證。你給我點時間,我去查詢後才好給你答覆。」

  「好,那辛苦你了,儘快給我回復就是。」

  說完,正打算掛電話,那頭的鄢山又道。「出於我個人的職業性,我倒是覺得李公坳沒有你想的那樣,或者說,不是有什麼強力的手段去脅迫他們,他們只是出於「被迫的自願」所為。」

  「被迫的自願?」林默愣了下,有點無語的道。「你這話說的自相矛盾啊,能不能解釋下,什麼叫「被迫的自願?」」

  鄢山像是知道林默會這麼問。「我接觸的很多人,做出一些超乎常理的事。有時並不是遭到了脅迫,而是被抓住自身的弱點加以誘導,逐漸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譬如好賭的人,他們在賭的過程中逐漸上癮。贏的人還想贏得更多,輸的人總想翻盤。哪怕後來投入全部身家,甚至去借錢,貸款,魔怔一樣往裡陷的越來越深。」

  「實際上並非有誰拿刀抵著他們,逼他們去賭。就憑人性本身,便難以自拔。也許你遇到的情況也是如此,當地村民是出於自願,但又並非真正理性的自願。」

  講完,鄢山先掛了電話。他的性子就是不喜歡客套,該說什麼直言相告。說完就做,說什麼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