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千重,花樣百出。
前行路上,可以說沒有一刻消停,無時不刻的出現各種匪夷所思的情境。譬如林默告誡過的,走著走著突然前面的人憑空消失。又或是站在斷橋邊,腳下就是滔滔大河,奔流不息。
只要跟在林默的紅繩後,無視各種幻覺,就還是能往前行。
已經知道陣法的運作,按九宮的規律來尋出路,並不算難。真正讓林默煩躁的,反而是一直在他邊上煩他的興清月。
等到後來,林默實在忍不住,問她道。「清月小姐,你問我這麼多問題,讓我也問你個問題如何?」
「你問呀!什麼問題?」確實問了一路,興清月也有了興致。好奇林默會問怎樣的問題。
林默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我和鄢山是用繩子拴上,才能保證沒有走失的。你們三個在一起那麼久,怎麼沒有分開?還能一直在一起?」
興清月愕然,猶豫半晌,不知如何回答。
似乎早就知道興清月回答不出,林默只是道。「有些事不能多想,越想越麻煩,不如快些前行。」
前行沒多久,很快眾人看見遠遠地,有一堵巨大的石牆橫亘在前。
石牆有多大呢?可謂通天徹地,自下而上,抵著天地間,上下都無邊,仿佛真的抵達上天。
鄢山曾有幸去過世界最高峰的營地,即使抬頭仰望那座至高至大的山峰,也不曾覺得有眼前山峰那麼巨大。
珠峰雖高,始終和高天有著距離。眼前的山崖,哪裡有邊界?直抵天闕。
在巨大的石牆間,正中處,有一條肉眼看著很狹的石縫。眼看著石縫,林默笑道。「就是前面,出路應該在那裡。」
走了那麼久,在幻境中闖來闖去,終於看到出路,所有人心中都有點鬆口氣的意思。
所有人中,向康是最無辜,見識最少的人,此刻一直老實寡言的他也不禁吐槽。「真是做夢一樣,就好像進入電影裡冒險一場,終於到了與現實的邊界。」
「呵,說是我們穿越了,倒也不是不行。」
別看現在的穿越電影那麼多,實際上裡面描述的幻想,古人也早就有。莊子中有一篇逍遙遊,外篇里又有至樂、秋水等篇目,描述的故事從不比今人所想的平淡。
莊子裡說,這世上有展翅千里的大魚,自極南的大海中振翅而起,則有九萬里之遠,以這每秒四萬五千公里的速度翱翔半年,終會抵達極北的天池,然後落在池中,開始休息。
這一南一北,便是七千億公里的距離,古人所想,這便是天地南北之距。
又有一篇說,一隻在草叢上的蝸牛,它的兩隻觸角間,每隻觸角上有一個國度,這兩個國度常年交戰,互相都覺得是對方侵犯了自己的國土,實則是這蝸牛的觸角偶爾碰在一起,兩國之人皆不知,還以為是對方攻擊自己。
其大無外,其小無內,世界之奇妙,無窮無盡,人之所知,不過微末。
誰又知道,浩浩宇宙中,是否有這麼一堵通天徹地的石牆呢?
宇宙一詞,出自道家。四方上下謂之宙,古往今來謂之宇。
世界一詞,出自佛家。古往今來曰世,上下四方曰界。
指的,都是時空的總稱。眼前所見,確實只是幻變而出的幻境,但誰又知道,這幻境會不會又有其真實呢?
可惜,這就像套娃一樣,雖奇妙,卻不是正常人追求的。玄門中人,追尋的事實在太過超乎常理,才叫「玄」門。這玄之一字,最早出自懸繩,指的其實是夜晚的星空。
抬頭見夜晚的星空,廣袤無垠,惹人遐思,又怎麼不「玄」呢?
像是林默這些學五術的人,也不過是借五術以入世。算不得真正的玄門,相比那些道佛仙家,總歸還是更現實。
越走越近,這次幻覺沒有再影響。畢竟已經到了陣法邊界處,馬上就要越過去,能走到這裡的人,再用陣法的幻境似乎沒太大意義,真要阻止,也得有真正的「殺招」。
好在這不過是一場比賽,哪裡會有真正的殺招?
然而,走在最前面的林默,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
最前方的位置,似乎站著個人。遠遠瞧去,被巨大的石壁襯托,顯得人只有不點大,看的不是很清楚。
「我們快些,前面有人占著了。」
林默可以帶人過去,是因為林默希望帶人過去。這些通道,每次通過,就會封閉,如果林默要帶人過去,自然會有意維持通道的開通。但要是有人搶先過去,封閉了通道。
一眾人等,怕是得另外找路出去。
勝負雖然不重要,可下一條通道又在哪裡?剛經過滂沱大雨,誰知道陣法里還會不會有其他殺機在等著幾人?
不要遲,遲則生變。
幾人幾乎都是跑了起來,現在幻境影響越來越弱,眾人已經不用嚴格按照最初林默要求的,必須緊跟在林默身後,列成一路縱隊,亦步亦趨,行軍似的跟著走。
站在石壁下的人,也注意到了林默等人。
他回首一望,也不敢怠慢,加快了腳上的步伐。
只是賽跑倒也算了,都說反派死於話多。實際是有道理的,如果反派不死,就不是反派了,但要是話不多,馬上要勝利時的激動感,若沒人分享,豈不很難過?
「這是我先發現的出口,你們妄想跟我搶?別想了,趕緊滾吧!」
林默在隊伍最前面,聽到後也是氣的好笑。「你還沒過去呢,就變成你的出口了?我們要是跑的比你快,不就在你前面?」
原本,林默想開口跟他求個和。大家一起過去,如果非要決勝負,就說是他先發現的,這一局勝負讓給他也無妨,反正林默又大保底。
他這一開口,明顯就不是會商量的主,那也怪不得搏一把了。
「你真不要臉,你們這些世家子弟都這麼不要臉,只會剝削我們這等平民子弟。」
他掐了個決在胸前,邊跑,邊念誦著什麼。
本來奔跑時就更累,他一念,口吻都亂了,咒都說不清,誦的速度就慢了很多。
雖如此,林默也不能讓他念,誰知道他用什麼法術?既然他要搞事,怕是先跑到也很難帶這麼多人出去。
林默遞給鄢山一塊石子。「準頭行嗎?給他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