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變了個人

  「你？是誰？」

  周玉清睜開眼的瞬間，看著林默，有些疑惑。但他的眼神人畜無害，並沒有什麼奇怪之處，仍然是「人」的眼神。

  「我，是誰？」

  他的問題，卻完全不是正常人能問得出來的。

  下意識退後一步，林默指掌間已經有金色的力量在醞釀。如果發覺不對，林默不會有絲毫停手，會直接動手 。

  好在與周玉清的契信是與天地盟授，即使邪神再厲害，也無法將這份契信排除出去。

  「你是周玉清，真的不認得自己了嗎？」

  試探性的問出口，林默小心翼翼的道，如果周玉清被邪神徹底侵占軀殼，自己要怎麼把他拉回來？林默還真沒有頭緒，他只能利用契約的力量試試，或許還有門。

  但即使把周玉清拽回來，有可能也是被邪神肆虐，奪其精氣之後，淪為廢人。

  周玉清的眉頭皺了起來，似乎真的不認識自己。林默一見，心道要壞菜。還沒發話，周玉清忽然笑了起來。「騙你的，我是周玉清，你是林哥，我沒事了。」

  原來，周玉清醒來的瞬間就恢復了過來。不僅感覺到心臟的揪痛消失，甚至連他的眼睛，也可以看到不同的事物。

  世界在他眼前展開，隨他的意念，能在一定範圍內直接看見。譬如他心裡想道湖底時，湖底的景象就出現在他的眼前。當他想到高空時，就仿佛站在幾百米的高處，俯瞰下面波濤如怒的叢林與山川。

  除了能看見物理世界，他的眼還能清晰的看見地面上流動如水一樣的「炁」，譬如在林默布置下，宛如倒扣著燒的鍋，四周火炁騰騰，不停灼燒著魚精護身的水炁。

  漫山為薪柴，大火煎小湯，魚精的這點湯，快被燒乾了。

  如此玄妙的景象，周玉清從未想過，聞所未聞。此時此刻的他，就像已經脫離了「人」的範疇，進入了全新的境地。

  心情大好之下，見到林默的關心，他不禁想開個玩笑。

  打完招呼後，他沒有在意林默陰沉下來的臉色，轉過身，對著魚精徑直踏步向前，不再躲避，也完全不在乎魚精的力量。

  「你，想殺我？」

  周玉清質問的口吻對著魚精道。

  相比林默，魚精的感知更加敏銳，他隱隱能看到周玉清身後通天徹地的巨大虛影，其中血跡斑斑，無邊的怨懟憤恨之氣所成，只是看見都讓他瑟瑟發抖。

  事已至此，魚精也沒什麼好態度。「與虎謀皮，周玉清，你別以為請來「祂」就能怎麼樣，你離死也不遠了……」

  「還在嘴硬？」

  連周玉清自己都沒注意到，他暢快的心情有多麼容不得一絲雜染，他完全不能接受魚精此刻居然還敢質疑他？

  手掌往下輕輕一壓，周玉清勢若千鈞，天空中一股磅礴大力往魚精的方向壓來，巨大的力量中充斥著血腥，怨恨，殺戮的情緒。這些情緒有若實質的往魚精的腦海里鑽。

  一幅古戰場的特殊圖景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攪擾著他的思緒，現實與幻覺交錯並行，他幾乎分不清自己是在哪裡，支支吾吾，嘴裡的話都變得糊塗。

  林默沒有動，他靜靜的站在側旁看著，地面上的邪神木板畫上，隱約有低沉的紫色光暈，只需要看向它，便會生出令人作嘔的難受感覺。

  「邪祟……」

  林默低聲自語，他看著周玉清此刻的模樣，比剛剛更加心裡沒底。

  他的揮灑自如，舉手投足間的霸道，與初見時的周玉清已經完全兩樣。他的意識也許還是他自己的，但這具身體正在逐漸的被某個存在占領，越發的要將他根本無法擁有的力量強行塞進他的身軀中。

  一個小的瓶子裡，怎麼能源源不斷的裝入更多的水？何況當外來的水湧入這隻瓶子，瓶子裡原本的水又會去哪裡？

  小湖能容納大船嗎？

  魚精在周玉清的手下，幾無反手之力，但周玉清並沒打算直接殺死他，反而遊戲般，不停將魚精護身的水幕屏障撕裂，破壞。

  明明他有力量直接以大力摧毀，但他並沒有這麼做，老叟戲頑童一樣玩弄著已經垂死的魚精，每次都給他希望，讓他凝聚精神重新聚起屏障來，然後又將其撕碎。

  一來一往，魚精的精神被撕裂數次，魚鱗間滲出鮮血。身體的創傷越來越大，防護的水幕千瘡百孔，只有精神反而變得清晰起來。

  恍惚間，他看到自己意識初開時候，遭遇的痛苦，釣魚人不斷拉緊吊線，又隨時放鬆，戲弄者他，給他虛假的希望。

  他很清楚，今日再難逃脫，就這麼認了嗎？

  修行幾百年，嗜血無數人，他最終的結局也只能屈服於此？

  魚目本就外突，血絲密布，他忽地躍起，將漫天水幕收攏於自身，炮彈般向著周玉清沖了過去。

  「死、我要你死！」

  他的憤怒凝聚為實質，再斷一鰭，不管對他造成巨大壓力的巴掌，誓要衝到周玉清身旁，即使是死，也得讓周玉清付出點代價。

  他殘留在周玉清身體裡的力量也並未完全被清除，此時此刻，也被他發動起來，對著周玉清的身體摧殘般的攻擊。

  莫名的，周玉清的鼻孔和眼瞼有鮮血滲出，林默清晰的看見，現在的周玉清身體的陽氣似乎越來越弱。

  再這麼下去不行！

  「你居然還能傷害到我？」

  周玉清用手背擦掉鼻子裡滲出的鮮血，混不在意，明明他知道自己的心臟又開始揪著一樣的痛，但他的臉色也沒有絲毫改變。

  就像是他根本不在乎死亡，也不在乎這具身體，他的意志無比明確，只是要誅殺掉這條魚精。

  身後的林默兩手合十，雙掌拍在一起，指尖的金光連連閃爍。

  這是他風水陣最後的一招，一口鍋如果燒的足夠久，鍋會被燒的通紅，如果這個時候突然撤去火焰，反而以極寒刺激，對於品質差的鍋，會立馬讓這口鍋炸裂。

  現在的林默，將點燃的火炁盡皆撤回。本就被大陣聚集而來的火炁剎那間開始流散，空氣一時變得冷卻下來。

  特別是最中心的魚精，他本就源源不絕的汲取水炁來抵抗，突然的撲空，水炁凝聚，反而變得陰寒下來。

  隨後，林默輕聲道。「合！」

  才退散開的火炁，排空倒海，重又聚來，猛烈沖向魚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