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神通，先天通神。
如果周玉清出生在古早的時代，春秋諸聖尚未誕生的時期，人們仍以祭鬼神為大事的時候，他有很大的機會成為宗伯，也就是祭祀之職。
傳說林默修習的金篆玉函，也是神靈傳下。能擁有周玉清這樣天賦的人，在當時能推動社會的發展。
可惜他出生的時代不對，自春秋以來，聖賢以降，人類的智慧超越了鬼神之力。明乎至道，察乎天地，因此人足以登造化，識幽冥。
更別說到了現代，技術昌明，他這樣的人，運氣不好就會被當做怪胎，反而給自己招致禍患。
見林默還在想，周玉清接著道。「林哥，以後我跟著你怎麼樣？」
「什麼？」
被他的話打斷思緒，林默乍一下還沒反應過來。
「向康這小子命真好，學習不行，家裡不行，偏偏有點傻福。能遇到林哥你，跟您做事。」
周玉清見林默沒反駁，心知有門，繼續道。「我運氣不好，孤身一人還背著巨大的仇恨。沒辦法報仇，只能和鬼神合作。如果您能幫我解脫出來，我給您當牛做馬，鞍前馬後，以後為您馬首是瞻。」
詞語用的一套一套的，不愧是導遊出身，嘴皮子利索。就是這樣的人，花活太多，林默不太信他。
「我能看出來，您一開始對我是有意思的。我猜是您早就發現我有先天神通吧？知道我不能和您比，但我的能力對您應該也是有用的。」
也許周玉清沒有太多機會接觸社會上有權勢的人，但他能在鬼神中遊走，倒也算是知心善用。所以他確實發現林默對他特別的興趣，也正好說在林默的心坎上。
「你的仇是什麼？告訴我，你跟湖畔野仙的契約是什麼？」
那麼追著周玉清，只能是周玉清真的欠了他不少，讓他氣到了極點。
早就想到林默會這麼問，周玉清直言。「哥，還記得我跟您說的故事嗎？那個小鎮的故事？」
「所以，那是你的親身經歷？齊姓女子就是你媽媽？」林默不覺得意外，他在講故事的時候，林默就猜到了。「所以，鎮子的大火是因為你？塌方也是因為你？」
「是，他們讓我親眼看著……」
肩膀聳動著，周玉清強力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他兩顆後槽牙死死的咬著，只需要想起，他就無法平靜，滿腦子都是過往的景象。
沒有回話，林默理解他。對一個孩子來說，讓他看著至親的人在眼前出事，一世無法磨滅的痛苦。
「但不全對，我說過。惡人得到報應，不是悲劇結局。惡人逍遙在外，仍沒有得到教訓，才是最大的悲劇。」
周玉清咬牙切齒的道。「湖畔的傢伙為了制約我，只實現了一半的承諾，趁著村長離開時埋葬的村子。明明他才是最大禍首，是我最想殺的人。」
「你手上的邪神像，也不是對付湖畔怪物才準備的吧？」林默話鋒突變，轉而道。「你應該是想試著用其他辦法來對付你的仇人，結果還沒成功，先被湖畔的傢伙威脅？」
「您英明，什麼都逃不過您。」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周玉清很知道什麼時候讓人舒服。
即使林默知道這是他的小技巧，也會被他的話影響。「別想著給我戴高帽，你可是差點要了我的命，想這麼容易就從我手下逃走還讓我幫你？你看我像凱子嗎？」
周玉清的情緒緩和了些，他只得道。：「我能告訴您的都告訴您了，希望您給我個機會。如果您非要取我性命……」
畢竟還只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周玉清再老成，也還是會怕，語氣有幾分哽咽。「希望您把我帶離這裡，我不想和人渣葬在一起。與他們共葬一塊地，我都覺得骯髒。」
按在他肩膀上的手鬆了點，林默道。「你很會談判，知道你有什麼，也知道我要什麼，開的價碼確實是我想要的。」
「只不過，我不能完全的信任你。」
周玉清一聽，情緒高興起來。「您說，要怎麼才能信我？」
「我會有辦法跟你證盟立約，我救你這次，你給我無償干十年的活償還。如果在這十年裡，你背叛我，我所立的盟約會讓天地鬼神誅伐於你。」
林默警告的意味很濃。「別以為我的盟約和湖畔那傢伙一樣。他嗜血殺生，本就為天地所鄙。只能靠他自己的力量來追償，才會留下空子讓你鑽。」
「我的契信。」林默很自信的笑了笑。「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跑不掉。」
不是威脅他，林默確實掌握一種特別的術法。以人身氣運為注，背約者，會失去一切氣運。
人有禍福，但不論如何，氣運都在冥冥中影響著人的未來。如果一個人的氣運徹底敗光，那真是喝涼水都塞牙，會在飽受痛苦後以難以預料的方式死去。
而且這種冥冥中的影響，甚至可能跟隨人的輪轉影響來世，如果來世還能投胎成人的話，也會倒霉難受，窮苦逼人。
「再給你點績效獎吧。」
林默知道，光是威脅，再大的威脅也會滋生仇恨。打個大棒再給甜棗才是最好的方式。
所以林默笑道。「如果你幫我做得好，足夠聽話。你的仇，我可以幫你報。」
「真的！」
周玉清的態度剎那就變了，他的語氣難掩激動。
「騙你做什麼？如果你所說為真，你的仇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社會渣滓，宰了也沒甚負擔。」
說的很輕鬆，就跟說宰掉一隻雞差不多。
林默自己就是要復仇的人，而且要復仇的對象可比周玉清廣泛的多。
「好，我願意跟您立契，怎麼做？」
鬆開周玉清的肩膀，林默對周玉清道。「放下你手裡的畫，伸出手。」
聞言，周玉清照做，伸出自己的左手。
林默在他手掌心輕劃，一道血痕就出現在他手掌上。
「跟著我念。」林默的話不容置疑，響找周玉清耳畔。
「赫赫光大，格爾眾等，天地祇靈，悉聽吾言，今盟證誓，立契此言，彼夫承符，無有食言，敢不信者，天命殛之，罔有攸赦。」
聲音若太古洪荒之語，古奧森森，響徹在周玉清耳畔。他猶如站在巨神之下，匍匐著，說下契言。
腦海中，剛剛與林默所談的東西，就像自然結成公整的文書般，鉅細靡遺。
「立契人……」
林默說完，周玉清聽見最後一個字，神智清明起來，他知道，真要說完，自己就真的結下了這契約。
他特殊的能力讓他經常和各種鬼神打交道，立約很多，但這是第一次和一個人以鬼神的方式立約。
抬起頭，他直視著林默的眼睛，亮的驚人，也許自己復仇的希望真的只能寄希望於眼前人罷。
「立契人：周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