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方平先回了公寓。
休息了一會兒,他就換了一身衣服,又走了出去。
出了76號,他就朝左邊走去。
他慢悠悠的走著,一直走到兆豐公園門口。
然後,他買了票,進入公園。
十幾分鐘後,他又走了出來。
不過,他現在已經變成了廖先生。
事後,要是有人問起他的行蹤,他就說,他一直在公園待著。
當然,目前是沒人問他的。
他也是為了慎重起見。
這個公園,又大又好玩,他可以長期光顧在而不引人懷疑。
從公園出來,他加快了腳步,來到了極司菲爾路盡頭,這裡是一個十字路口。
在拐彎的地方就有一個茶樓,叫順風茶樓。
這個茶樓就是他和老韓約定的老地方1.
他看了一下時間,六點過幾分。
他就看到茶樓的門口,有三輛黃包車停在那裡,幾個車夫坐在那裡休息。
他認出來了,其中一人就是聯絡員宋兵。
而宋兵也看到了他。
方平快步走了過去。
來到門口,宋兵站起來,走了兩步,低聲對他說道:「老韓在二樓『天』字號包廂!」
方平點點頭,走進茶樓。
店裡,一個夥計見來了客人,馬上上前招呼:「先生,喝茶嗎?」
方平說道:「已經約了人,在樓上等我。」
「好的,先生,你請上樓!」
於是,方平就上了二樓。
他來到包廂前,敲了門,「我是廖先生。」
「請進!」
方平推開門,走了進去,隨手關了門。
屋裡的桌邊,戴著帽子的韓勇坐在那裡。
「廖先生,請坐!」
韓勇含笑說道,「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茶,隨便給你點了一杯。」
「呵呵,沒事,什麼茶都可以喝的。」
方平坐了下來。
韓勇笑道:「托你的福,現在,我也能喝一點好茶了。」
方平笑了笑,「這裡安全吧?」
「放心,左右包廂里都是自己人,茶樓門口也是自己人,這也因為現在咱們手頭寬裕了一些。主要還是因為你的安全太重要了。」
方平明白老韓說的是真心話。
作為地下黨上海一把手,他現在是直接跟自己聯繫,雙方的安全都相當重要。
「老韓,那個書店怎麼還沒有搞起來,都半個月了。」
「廖先生,是故意拖慢了節奏。」
「故意拖慢節奏?」
「是的。」
韓勇點點頭,「那個書店離76號太近了,不得不考慮它的安全性,所以,我們在裝修的同時,秘密的在裡面挖了一條地道,地道直接通向兆豐公園。兩者的直線距離是三十米。這個工程量不算小,所以,我們故意拖慢裝修,掩飾挖掘地道。」
「原來是這樣,還是你們考慮得周到。」
「還有一周時間就差不多了。好了,你找我有什麼要緊的事?」
「軍情局上海站站長陳恭樹,這個人你知道吧?」
「知道!」
韓勇點頭,「這是一個狠角色,來上海兩年時間,就干出了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怎麼,你的事跟他有關?」
「他的三個重要手下昨天晚上被抓了。」
方平說道,「一個叫朱子明,是上海站電訊總督察,一個叫余延平,是上海站總務科科長,另一個姓周,是上海站辦公室主任。」
韓勇大吃一驚,「他們三個怎麼被抓了?」
「聽說76號一科的人盯了他們幾個有段時間,昨天晚上,三個人聚在一起喝酒,結果被抓。76號的人在上午對他們進行了審訊。結果,姓周的嘴很硬,沒有屈服。另外兩個招供了。」
「我打聽到,余延平和陳恭樹聯繫上了,兩個人約在明晚見面。陳恭樹要是去了,那肯定就落網了。」
韓勇皺起眉頭,「你來見我的意思是?」
「我也聽過陳恭樹的那些事跡,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抗日英雄。雖然,他是國府那邊的人,但是我也不忍心他落在76號手裡。所以,我來找你,就是把這件事告訴你,看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韓勇站起來,在屋子裡踱來踱去。
半晌,他說道:「我們紅府和國府現在正在聯合抗日,雖然,國府的人暗中也在跟我們搞摩擦,但為了大局著想,我們也沒有過分追究。這個陳恭樓抗日有功,對我們紅府也沒有什麼實質傷害。現在他有了危險,從道義上講,我們應該幫他。」
說著,韓勇語氣堅定的說道,「對抗日陣線來說,我們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以這件事為契機,我們以後也可以和陳恭樹進行合作。不過——」
他話音一轉,「目前,我們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啊,也沒有和他聯繫的渠道,我們怎麼通知他呢?」
方平說道:「來的路上,我想了一個辦法,他們是約在明晚見面,要不,我們直接在《申報》上發個公告,就說陳恭樹的三個手下被抓了?他肯定每天也看報,他看到了報紙,不就知道明晚見面是個圈套?」
韓勇說道:「應該不行。」
「為什麼不行?」
「廖先生,這種重量級的新聞只有報社的記者才能發表,而且還需要消息的來源,否則,報社是不敢刊登的。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作為發行量最大的《申報》,肯定已經被76號滲透了。這樣的消息,在排版的時候就通不過。而且,刊發的人肯定會受到懷疑。所以,這條路走不通。」
「原來這樣啊!」
「不過——」
韓勇話音一轉,「我們可以用匿名的方式在一些比較自由的小報上刊登這個消息,要是陳恭樹看到了最好,要是沒看到,那我們事後可以用這個證明我們地下黨提前給他示了警,這個人情他必須要還!」
「可是,要是他沒看到,已經被抓了,我們不是白忙活了?」
韓勇微微一笑,「那你知不知道他們具體見面時間和地點?」
「知道。」
方平說道,「他們約在明晚六點在西摩路98號公寓見面。我估計,76號的人肯定會提前去那裡埋伏,只要陳恭樹去了,他肯定跑不了。搞不好,他們現在就開始布局了,我們的人怎麼去通知他?」
韓勇說道:「示警的方式肯定有許多種,用不著一定和他見面。我也認為76號的人在開始布局了,現在,我們的人接近那個公寓都會被懷疑。」
「那怎麼辦呢?」
韓勇說道:「登小報也不行。陳恭樹不一定看到,但是76號的人肯定看得到。他們每天都有人察看各類報紙。要是讓他們看到,反倒打草驚蛇了。看來只有屆時給陳恭樹示警了。來,我告訴你,如何示警。」
韓勇走到廖先生跟前,低聲說了幾句。
「哦,原來這麼簡單。」
方平恍然大悟,「這個辦法應該可以。」
韓勇笑笑,「只是事後這個人情,陳恭樹認不認帳就不好說了。不過,這幾個人叛變,就算陳恭樹能脫身,他們的損失也會很大的。所以說,有時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叛徒。」
「所以,對你的安全我們也格外重視。除了包括我在內的四個人,我們不會再讓多的人知道你潛伏在76號。如果我沒時間和你見面,那麼另外三個人會替我和你見面的。」
方平點了點頭。
「對了,老韓,財神計劃進行的如何了?」
「在籌備中,最多還有半個月就可以了。你的那位同學呢,聯繫了沒有?」
「已經聯繫了。」
方平說道,「他也同意了,很快就會來上海。」
「很好!」
韓勇點點頭,「明天晚上,你不要出現在他們見面的區域,最好就待在76號。」
「知道了。」
「行,那我們下次見!」
「好的!」
「我去接帳,你稍後出去。」
「好的!」
於是,韓勇先行出了門。
十分鐘後,方平才走出茶樓。
他快速來到兆豐公園,買了票,走了進去。
過了一會兒,他又出來了。
這時候,他已經換回了本來的面目。
路燈已經亮了。
夜色中,他的影子拖得老長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