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審訊室里，氣氛緊張。
張院長坐在那裡，已經是鼻青臉腫。
他渾身如篩糠一般發抖。
胡軍傑幾個人惡狠狠的盯著他，如狼似虎。
半晌，張院長說道：「能不能給我根煙抽抽，我好好想想？」
胡軍傑抓起桌上的煙，示意一個小特務給他。
小特務上前，抽出一根煙來，走了幾步，遞給張院長，又點了火柴。
張院長點了煙，狠狠的抽了一口。
「說吧！」
胡軍傑哼道，「我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張秘書說道：「張院長，現在有兩種可能，那個陳三可能就是地下黨，你把藥品賣給地下黨，你就涉嫌通共；要麼，陳三不是地下黨，你就是地下黨，倒賣藥品，為地下黨牟利！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你和陳三都是地下黨，所以，你無法說出賣的錢去了哪裡，畢竟，你根本不需要從陳三那裡拿錢！」
王天目說道：「老張分析的對。目前就是這三種可能。張院長，不管哪一種，你都跟地下黨脫不了干係。你還是趕緊交待，你倒底是不是地下黨？」
張院長一邊抽菸，一邊苦著臉說道：「三位，三位，我真的不是地下黨，我只是倒賣牟利而已！至於那個陳三是不是地下黨，我真的不清楚啊！在我看來，他是租界的巡捕，又好賭，他應該不是地下黨才對。如果他是的，那我也是被他坑了啊！這不知者不為罪啊！」
「那你趕緊交待，那些錢去了哪裡？這三年，你從醫院弄走那麼多藥品，錢一定不少，去哪了？沒有一個合理的交待，我們只能認為你是地下黨！」
「非說不可嗎？」
「一定要說！」
張院長垂下腦袋，「要是說了，我的名譽都全毀了啊！」
胡軍傑冷笑道：「要是不說，你的命都沒了！你覺得名譽重要還是命重要？」
王天目說道：「我知道，對於文化人來說，這名譽很重要，不過，到了這個份上，我勸你還是明智一些，敦輕敦重，我相信你分得清楚。說吧，不要浪費時間了。」
張院長嘆了一口氣，「好吧，我說！」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煙，一臉沮喪的說道：「我把錢全部給了一個叫小鳳仙的人。」
「小鳳仙？」
胡軍傑愣了一下，「哪個小鳳仙？」
張院長說道：「就是《啼笑姻緣》的小鳳仙啊！
「我艹！」
一聽這話，張秘書坐不住了，站了起來，「你是說沈鳳喜的扮演者，那個小鳳仙？」
「對啊！」
張院長垂頭喪氣的說道，「她真名叫沈月仙。」
胡軍傑一頭霧水，「什么小鳳仙，沈月仙，《啼笑姻緣》又是什麼鬼？」
張秘書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老胡，沒文化真可怕！《啼笑姻緣》這部戲曲這麼出名，你居然不知道？那裡面的一個女戲子叫沈鳳仙，演這個戲的女人綽號小鳳仙，真名沈月仙。這小鳳仙可是我們上海戲曲界的名伶啊！」
胡軍傑尬笑道：「我一個大老粗，從來不去看戲，我才沒有耐心聽那些慢吞吞的唱詞，我還是喜歡去舞廳聽歌。」
王天目說道：「我以前也看過這部戲，那個小鳳仙真是漂亮啊！」
然後，他回過神來，「張院長，你把倒賣藥品的錢給了小鳳仙？」
「是啊！」
張院長露出一副痴情的表情，「因為，因為我和她——」
「我艹！」
張秘書又是一拍桌子，「你不會跟她，跟她有一腿吧？」
他已經開始自行腦補了。
畫面太美，不敢想像。
「啊，就是，就是這樣。」
張院長有氣無力的說道，「自從我第一次看她表演《啼笑姻緣》，我就被她迷住了。後來，我看過多次，實在忍不住，就去台下找她。為了追求她，我就決定倒賣藥品牟利，用賺來的錢討好她。於是，一來二去，我們就好上了。」
「我艹！」
張秘書第三次爆了粗口，「那可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冰心玉清，一塵不染，沒想到居然被你勾搭上了！早知道這麼容易勾引，我就上了。」
張院長耷拉著腦袋說道：「我之前不願意交待就是因為我和小鳳仙都算是上海文化界的名人，要是我和她的事曝光了，我們就聲名掃地了啊！我現在該交待的都交待了，你們千萬不要泄露出去啊！」
「這要是曝光了，絕對是轟動上海的大新聞！」
張秘書仍然有些興奮，「媽的，小鳳仙這娘們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真是看錯人了！我要把她抓回來，好好審問！」
王天目笑道：「老張，你抓回來審問個啥啊？你是不是也想睡人家啊？」
張秘書老臉一紅，「我是要核對張院長說的是不是真的啊！」
張院長一副難堪的表情，「張秘書，我沒有說謊話，你們應該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地下黨。你、你們實在不相信，那就去抓她好了。但一定不要折磨她啊！她是女人，受不了的。」
張秘書冷笑道：「張院長還真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呢！你放心，我會好好的對她的，我要把你們的事問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胡軍傑的表情變得沮喪起來，「娘的，搞了半天，抓了一個老風流！」
他氣急敗壞的盯著張院長，「姓張的，你要是敢耍我們，老子要了你的命！」
張院長雙手一攤，「胡科長，我要不是為了活命，我也不會把小鳳仙扯出來。你們不信，大可以去調查。不過——」
他話音一轉，「我和小鳳仙都是偷偷摸摸的來往，其它人不知道的，只有小鳳仙心裡清楚。」
「哼，不用你提醒我！」
胡軍傑哼道，「來人！」
「到！」
「把他給我帶回一號牢房！」
「是！」
兩個小特務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張院長。
「我都交待了，你們放了我吧！」
張院長哀嚎道。
隨即，他被帶出了審訊室。
出門的瞬間，低著頭的他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胡軍傑氣惱的說道：「什麼玩意兒，表面上仁心仁術，背地裡偷雞摸狗！」
張秘書說道：「那就安排人去調查小鳳仙和那個陳三吧！要秘密的帶回來，他們一個是名角，一個是租界巡捕，鬧大了，影響不好。」
「我明白。」
「這樣，你去找人，我去向老闆匯報情況。」
「好的！」
胡軍傑說了一句，就走出了審訊室。
王天目拍拍張秘書的肩膀，「你是不是很羨慕張院長啊？哈哈！」
說著，他也走了出去。
張秘書走了幾步，看到地上那副摔碎的眼鏡，又狠狠的踩了幾腳。
他心中的女神已經如同眼鏡一樣，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