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冶女鬼死死的盯著鬼舞辻的眼睛,那是一雙漆黑如墨的少年的眼瞳,純淨地仿佛無垠的夜空。
突然夜空中有了光亮,猩紅色的血月冉冉升起,妖異的光芒籠罩萬物。
「五十年沒見了,姐姐。」
鬼舞辻俊美的臉上,終於展現出柔和的笑容,雙瞳中雖然透著血芒,卻含著無邊的笑意。
妖冶女鬼愣住了,眼前浮現出一幕幕難忘而久遠的畫面,記憶中的那道身影,和眼前俊朗的少年逐漸重合到了一塊。
「是你,真的是你!」
妖冶女鬼再也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感情,一雙美眸仿佛被雨水濕潤後的大地,流出滾燙的熱淚。
她張開雪藕般的白臂,將鬼舞辻緊緊地摟在懷中,久久也不放開。
「小辻,你還活著,我還以為你已經……」
妖冶女鬼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俊秀的少年,淚水仿佛決堤般湧出,這五十年來,她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著眼前的少年,今日終於讓她見到了他。
居酒屋的掌柜看著兩人相擁在一塊,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人,眼眶竟也濕潤了。
當年的記憶已然模糊,鬼舞辻那聲狠厲的質問,終於讓他想起了什麼。
數十年前,當他還只是個稚童的時候,曾經在朱雀大路上,看到一對被鞭打的姐弟。
那對姐弟,因為身上的鬼族特徵而遭到所有人的嫌棄,因為他們的實力實在太弱,根本對人類造成不了什麼威脅,便沒有被立刻處死,而是被城主大人丟在了朱雀大路上,誰路過都可以對他們吐上兩口唾沫,狠狠地發泄人類心中對鬼魅的仇恨。
或許是因為看他們哭得太過傷心,掌柜的給他們送來了食物,還趁著晚上無人監視的時候,送兩姐弟逃出了朱雀大路。
這段記憶太久遠,加上後來發生的種種事情,官家愈發變本加厲地燒殺搶掠,讓掌柜的早已經遺忘了數十年前的那份勇氣。
現在他終於想起來了,那是一個下雨的夜晚,嘈雜的雨聲干擾了他的記憶,但他還記得,兩姐弟離開前,向他揮手告別,那個時候,他們天真爛漫地笑了。
自由就在眼前,終於不用再遭受白眼的鞭子,姐弟倆懷著激動的心情,趁著夜色往城外逃去。
「小辻,等我們逃出去了,等我們長大了,你要做什麼呢?」姐姐拉著鬼舞辻的手,期待地笑著。
「我長大了,要做保護姐姐的男子漢。」鬼舞辻握緊了拳頭,篤定地說道。
可是,兩隻弱小的鬼族,即便逃出了朱雀大路,又怎麼可能逃得出布滿了崗哨的界町城門呢?
那一夜,年幼的鬼舞辻拼盡了力氣,用稚嫩的拳頭硬生生拖住了幾個獵鬼隊成員的腳步,讓他的姐姐得以逃出界町。
只可惜,那些獵鬼隊成員根本就沒有兩姐弟放在心上,玩夠了之後,一個獵鬼隊員抽出的長刀,在鬼舞辻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深長的血痕,幾乎將他劈成了兩半!
姐姐一邊逃,卻不敢回頭,她聽到身後傳來少年悽厲的慘叫,他哪裡是那些人的對手,那些人只不過是在戲耍他們罷了。
「姐姐,快走……」
少年撕心裂肺地喊叫著,重重地倒在血泊中,渾身上下站滿了鮮血,男人們的笑聲傳來,毫不掩飾地譏諷著他的弱小。
「姐姐……」
鬼舞辻撐起滿是鮮血的身體,艱難地抬起眼,看到少女越來越遠的身影,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快追,追上那個女孩!」
獵鬼隊員們終於反應過來,連忙派出一個人去追。
「休……想!」
鬼舞辻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強撐著站起來,跌跌撞撞地撲向獵鬼隊員,用鬼族特有的尖牙狠狠地咬住他的大腿。
「可惡,該死的小鬼!」
獵鬼隊員狠狠地咒罵著,抽出刀斬斷鬼舞辻的手臂,可鬼舞辻沒有鬆口,他咬緊牙關,將獵鬼隊員的血肉硬生生地撕扯了下來,失去支撐後,鬼舞辻重重地倒在血泊中,露出白牙,悽慘的笑了。
「根本正介大人說得沒錯,鬼就是鬼,再小的鬼,也是禍害!」
獵鬼隊員憤怒地瞪著通紅的眼睛,一刀斬下了鬼舞辻的頭顱。
「啊啊啊啊!」
聽到身後的響聲,姐姐猛地回過頭來,就看到鬼舞辻的頭顱飛起,那張英俊卻又髒兮兮的臉,還衝著她笑。
「我長大了,要做保護姐姐的男子漢。」
少年剛剛立下的誓言,還依稀在耳畔迴響著,雨聲卻越來越嘈雜,直到將一切湮沒。
少女的眼淚,如斷了線地珍珠般吧嗒吧嗒地落下,姐姐尖叫著向前狂奔,離開這座令人悲傷的城市。
那一夜,界町外的山野間,響徹了女孩悽厲的哭喊聲,所有鬼魅都沉默了,從那以後,界町再也沒有白天,一輪永恆的血月當空懸掛,夜空似在泣血。
……
妖冶女鬼擦乾了眼淚,緊緊地握住鬼舞辻的手,仿佛自己一鬆開手,眼前的少年就會離自己而去。
「我活了下來,被一個異鄉人類帶到了外界,陷入了沉睡,一年前才終於醒來,現在我回來了,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鬼舞辻的雙眸瞬間染上了血色,再也沒有半分感情色彩,他瞳孔中倒影出了屍山血海,背後更是出現了一尊恐怖的魔影,漆黑的羽翼,鋒銳的獠牙,猙獰的面容,冰冷的眼神,主宰深淵的魔主!
「小辻,你……」
妖冶女鬼一陣,驚異間攥緊了他的手。
「姐姐,你應該也感受到了,流淌在我們血脈中的,不是孱弱的雜血,而是鬼王的聖血,我們生來就該統治世界!」
鬼舞辻勾起邪魅的嘴角,雙眸中透著鋒銳的精芒。
「來吧,讓我們聯手,顛覆這座界町,為我貫通黃泉之路,成為唯一的永恆的王!」
鬼舞辻期待帶看著自己的姐姐,血月在的瞳孔中緩緩旋轉,整個居酒屋中,充斥著妖異的血芒。
「我已經為你報仇了,殺你的人,鞭打我們的人,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還要向誰復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