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初到流放島嶼

  直到看到他的頭已經陷入沼澤之中,姜衍才鎮定地轉過身,放聲呼救:「救命啊!快來人啊,有人陷入沼澤了!」

  多年的官場沉浮,姜衍自然不似表面看起來那樣懦弱無能,甚至頗有心機,只是不願蹚渾水。

  經過流放的風霜洗禮,他已然深刻領悟,不能再沉溺於無謂的仁慈之中。

  他的大哥,品行敗壞,若是繼續放任其存活於世,只怕會引來更多的禍端,讓更多的無辜之人受害。

  他心中雖然感到愧對已經逝去的父母,但更明白如今或者的親人才是更重要的。

  聽到呼救聲,眾人紛紛趕來。

  只見姜慎的一隻手還孤零零地露在沼澤表面,像是一根無助的稻草,在泥沼的吞噬下搖搖欲墜。

  姜浩見狀,本想要伸手去拉,卻發現距離太遠,根本無法觸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姜慎的手臂也沉了下去,徹底消失在了沼澤之中。

  而姜綿則在一旁泣不成聲,但在這緊要關頭,她卻毫無救助的舉動,哭泣的間隙還在觀察周圍人的舉動。

  姜綿的目光轉向了姜衍,眼中充滿了怨恨,「叔父,我爹他怎麼會突然掉進沼澤里的?這一切,難道真的只是意外嗎?」

  姜衍似是受到了驚嚇,他輕咳了兩聲,聲音中透露出難以掩飾的悲傷:「你爹說有緊要之事需與我商議,硬是拉著我來這裡,誰料,他竟不慎跌入了那片危險的沼澤之中,我雖竭盡全力,但終究還是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

  說罷,更是惋惜的長嘆一聲。

  姜綿雖然懷疑,可如今死無對證,只能轉身去查看姜慎留下的行李,翻來覆去都沒有找到父親留下的銀兩,便轉頭看向了一直留在她身邊的樂瑤。

  「賤人,是不是你拿走了我們的財物。」

  樂瑤一聽這話,連忙擺手辯解道:「冤枉啊,小姐,我怎麼可能拿你爹的財物啊,你也了解他的,他可是一直藏得好好的,只怕是那些銀票和他一起沉入沼澤裡面了。」

  說完,她還故意擠出了幾滴眼淚,裝出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你可以搜身,我真的什麼也沒有拿走。」

  姜綿自然是心存疑慮,可無論她如何翻找,卻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現,一些首飾,也是不值錢的便宜貨。

  反正如今他們還在森林之中,樂瑤一時半會兒根本逃不掉。

  姜浩還在大聲哭喊嚎叫著,「我的爹你死得好慘啊。」

  直到姜綿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爹已經沒了,你也不用再費心去裝出這副傷心難過的樣子了,這個女人,如今已經是你的囊中之物,你心中,恐怕早已樂開了花吧!」

  姜浩被姐姐的話戳中心事,也不再掩飾。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彼此,彼此。你不是也做了同樣的事情嗎?娘的事情,你以為我不知道?」

  直到差役的催促聲傳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走吧,走吧。這種情況,誰也救不回來了,我們還得趕緊趕路,別耽誤了行程。」

  一路上陷入沼澤的人太多,差役已經對此習以為常,如今他們只想趕緊離開這片危險的樹林。

  姜慎之死雖有很多疑慮之處,但姜念薇是絕對相信自己父親的,並沒有細問這件事,反而是關心父親受驚後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姜衍擺了擺手,勉強笑了笑,「我好得得很,沒有哪裡不舒服,繼續趕路吧。」

  姜慎的死並沒有造成多大的波瀾,他的一雙兒女更是很快將此事拋諸腦後,姜浩想要得到樂瑤,而姜綿則是惋惜一同丟失的財物,絲毫沒有將父親的死掛在心上。

  兩人與他們的父母一樣,冷心冷血。

  ……

  歷經三日的艱苦跋涉,他們終於離開了那片令人窒息的瘴氣森林,終於快要到達目的——崖州。

  流放此地的犯人大多都會被派往礦山開採礦石,或是開墾荒田,或是趕海捕魚,過著繁重而艱辛的生活。

  不消片刻,幾名孩童蹦蹦跳跳地出現在視線中,他們身著異於常人的奇特服飾,赤足而行。

  「阿姐,你快瞧瞧!」姜思雨眼睛一亮,興奮地指向遠處那群嬉戲的孩童,「他們的衣裳好生奇特,與我們大不相同呢!」

  姜念薇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解釋道:「他們應該是本地原住民的孩子。」

  這裡的樹木種類與一路上所見都大不相同,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鹹濕的味道,若是靜下心來,還能聽到不遠處的海浪聲,姜念薇便知道,他們已經到了海邊。

  領頭的差役沉聲開口:「已經到了崖州,你們將會被流放到最南邊的南洲島上,只需再乘坐一段時間的船隻,便可抵達,但需注意,船隻承重有限,無法承載過多的物品。」

  姜瀾煦的眉頭開始不自覺地緊鎖,崖州這片土地的荒涼與貧瘠,遠遠超出了他之前的想像。

  好在還有親人互相扶持,而且如今有了幼子,無論環境多麼惡劣,一想到家人,便充滿了幹勁兒。

  一行人繼續前行,沒過多久,一片浩渺無垠的蔚藍便若隱若現地展現在了眼前。

  初次目睹大海的姜思雨,眼中不禁流露出驚奇與欣喜交織的光芒。

  她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驚嘆:「天哪,這就是大海!」

  此處,尚未被世俗的喧囂所侵蝕,仍舊保持著那份原始的純淨與寧靜,還是保持著原始的模樣。

  海灘上的沙子細膩而柔軟,海水則顯得尤為清澈,好似傳聞中的玻璃海。

  他們恰好於傍晚時分抵達此地,只見海平線與雲層相互交織,仿佛天與地在此刻相擁,那火紅的夕陽懸掛在天際,灑下斑駁的餘暉,將整個海面染成一片金黃。

  姜念薇緩緩閉上雙眼,任由那輕柔的海風,帶著鹹鹹的海水味,輕輕吹拂過她的臉頰。

  天色逐漸黯淡下來,餘暉灑滿了天際,差役們決定在附近的漁村暫時歇腳,打算明日再乘船繼續前往南洲島。

  這裡地處偏遠,仿佛與世隔絕,一切都顯得那麼原始而古樸。

  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掛著晾曬的魚乾海帶,隨海風輕輕搖曳,散發出淡淡的腥味。

  漁民們長年累月在海上勞作,皮膚被陽光曬得黝黑,女人們則頭裹鮮艷的頭巾,男人則是赤裸著上身。

  他們這群被流放犯人,在這個地方里顯得尤為突兀。

  而今姜慎一死,姜浩對樂瑤又是虎視眈眈,姜念薇深知樂瑤的處境,於是將原先允諾的銀票遞到了她的手中,「如今你已經自由了,想去哪裡都可以。」

  樂瑤卻堅定地搖了搖頭,「小姐,我想跟在你身邊,家中早已將我視為賺錢的工具,即便回去,也不過是重蹈覆轍,繼續被壓榨,雖然這裡的生活艱苦,但跟在你身邊,我卻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寧。」

  而且他們一家子都對她很尊重,她也需要換個無人知曉她原來身份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你便留在我們身邊吧,無需再感生疏,不必懼怕姜浩,我自有辦法收拾他。」

  「謝謝小姐。」她低眉順眼,輕聲答謝,心中滿是感激。

  姜瀾煦則是從附近的漁民那裡購得了兩條鮮嫩的海魚,還有一隻肥美的母雞,「你們來看看這些東西怎麼做才好吃?」

  「魚自然是清真,至於這雞我想到了一個做法!」

  那海魚清蒸後,肉質鮮嫩,清香四溢,入口即化,與淡水魚相比更是多了幾分鮮味。

  雞湯則是由姜念薇燉的,她用椰殼做容器,將雞肉和椰子水還有椰肉一起燉煮,既保留了雞肉的原汁原味,又融入了椰子的清香,一家子將這些食物吃得一乾二淨。

  用過晚膳之後,邱梅雪便與姜瀾煦一同逗弄著晨哥兒,時不時發出一陣歡愉的笑聲。

  與此同時,春雨與桃枝則正聚精會神地向芸娘請教著繡花的技巧,芸娘則耐心地指導著每一個細節,讓兩人受益匪淺。

  而姜念薇則獨自一人坐在一旁,手中捧著一本醫書,聚精會神地翻閱著,看完之後,便開始寫信給尚在遠處的二哥。

  姜思雨和阿北則是坐在火堆前烤著剛才抓到的小螃蟹。

  整個村落瀰漫著一股魚腥味,秦夢蕊一聞到腥味,胃裡就開始翻江倒海,她已懷孕四個月了,小腹已然微微隆起。

  莊秋荷感覺此刻已經瞞不住了,便叫來姜浩,直截了當的開口道:「咳咳,當初定下的婚事不知還作數不?」

  姜浩聞言,只是輕輕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一絲滿不在乎的笑容,「伯母你也知,我爹剛剛去世了,按照規定這三年內我都不能娶妻。」

  如今的他,已經沒有了姜慎的管教束縛,自然不想再負責任。

  莊秋荷咬緊牙關,表面卻還要保持鎮定,「咳咳,你可知,可知夢蕊已經懷有身孕,你們當初那件事鬧得人盡可知,你讓夢蕊日後如何在人前立足,如何面對世人的眼光?」

  姜浩卻是毫不在意,「她如何做人,又與我何干?況且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我的種,還不得而知。」

  莊秋荷顯然是低估了姜浩的死皮賴臉的能力,被他氣的呼吸更加急促起來,「與她……你怎可如此言而無信!」

  「那是我爹答應你們的,又不是我,不如你去底下找我那死去的爹吧!」

  明明平時看他傻頭傻腦的,如今卻又如此的精明,真是不知道哪個才是這姜浩的真正面目。

  姜綿深知,若是兄長姜浩對這門婚事持有異議,那麼她與秦子謙的婚期恐怕將遙遙無期,甚至可能化為泡影。她心中焦急,卻又不能明說,只能儘量用平和的語氣勸說道:「兄長,我們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便應該入鄉隨俗,遵循這裡的規矩,我看這裡的人們,也並沒有像我們家鄉那樣嚴格的守孝之規,更何況,夢蕊如今已經有了身孕,你不能如此不負責任。」

  「我不嫁給他,我才不嫁給他!死肥豬,我本來就不想嫁給你!」

  誰知那秦夢蕊竟然直接沖了出來,與姜浩扭打在了一起,看起來如此瘦弱的一個姑娘,打起人來卻毫不手軟,與姜浩打得竟然不分你我。

  兩人打得難捨難分,頭破血流,直到秦夢蕊被踢到了肚子,吃痛地尖叫了起來,兩人才停止了打鬥。

  莊秋荷被氣得心力交瘁,在瘴氣林里沒有要了她的命,卻要為這一對討債的兒女氣得心絞痛,當初都怪她,沒有好好教導女兒,把她養得如此嬌縱任性。

  她急匆匆地扶起秦夢蕊,心中卻暗自想著,倘若這孩子就此消失,便也是一種解脫,然而現實卻與她開了個殘酷的玩笑。

  那肚子雖然遭到一腳重擊,但秦夢蕊只是短暫地痛楚了一陣,隨後便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恢復了原狀。

  如今,他們的處境愈發艱難,食物已經消耗殆盡,身上更是一文不剩,想要購買食物都成了奢望。

  莊秋荷無奈之餘,只得四處尋找能夠果腹之物。

  只能撿一些地上掉落的檳榔和椰子,以此來暫時緩解飢餓的煎熬。

  ……

  黎明時分,海面還沉浸在一片深邃的藍黑色中,在這靜謐的黑暗之中,已有一絲絲微弱的光芒在天際悄然綻放,預示著新一天的來臨。

  此刻海岸邊停著一艘運送鐵礦的大船,差役正押送著犯人上船,準備前往南洲島。

  姜念薇已經處理了馬車,兩匹馬則是暫時寄養在了一戶友善的漁民家中,等有機會,她必定會接回這兩匹馬。

  她靜靜地坐在甲板上,目光深邃地凝視著前方,只見海浪一波波地拍打著海面,發出陣陣低沉而有力的聲響。

  晨哥兒似乎也對這廣闊無垠的大海懷有天然的喜愛,他伸出稚嫩的小手,指著那翻滾的波濤,口中發出咿咿呀呀的歡快聲音。

  姜綿則是因為暈船狂吐不止,而秦子謙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他的傷口在惡劣的環境下開始惡化,原本就虛弱的身體此刻更是雪上加霜,面色蒼白地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節省體力。

  經過一個時辰的航行,他們終於踏上了南洲島的土地。

  一踏出船艙,連平日裡處事不驚的姜念薇,也瞬間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